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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弄巧成拙
    赵挺整宿睡不着,翻来覆去总觉得没把“钱”的事情解决,这是个极度“没有面子”的事儿。

    他而今年纪尚幼,又常年身处皇宫之中,从未经历风风雨雨,遇到一个奇葩般的刘涣后,“三观”也开始动摇起来。正是应验了他的常用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旦想到刘涣那贱人般的耻笑,他便没了底气……

    “不行,得把这件事情做成咯,老子堂堂国公,焉能授人以柄?恩师不是说‘君子一诺千金’的么,即答应人家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去完成的……可是咋办,找谁解决呢?当朝那些个官儿,老子大抵没有交情,皇爷爷即不允许,看来,只得去找三叔了……”

    也不怪他赵挺苦闷,这大宋朝就是这个样子,“强干弱枝”,大大小小的部门、大大小小的官职多不甚数,往往牵扯到同一件事情,能管的部门太多了。你没实权、我没实权,你有管辖权、我也有管辖权……真他妈一团乱麻。

    曾记得以前最牛逼的便是“三司”了,其权力之大,众所周知,要钱要粮都得朝那个部门找,后来经历王安石那家伙变法,又是元丰改制,三司名存实亡,渐已被废除,其大小职能被户部工部等部门取代了。

    赵挺一介小儿,人微言轻,在诸多冗繁的部门里面实在难以混得灵活。但万万没有想到,区区要点银子,尽被皇爷爷愤怒驳回,他也是摸不着头脑了。

    到了天明,赵挺把家里乱翻一通,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副父亲留下的宝贝,却是吴道子的真迹,他心疼地卷了起来,朝东宫而去……

    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且还不论成不成,若是成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也只有闷气吞声。

    又是弯弯绕绕,他如做贼一般来到了赵惇府邸……

    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赵惇在浑,也要在明面上卖赵挺三分面子,毕竟那是自己亲大哥的遗孤。

    “好侄儿,是那股风把你吹来了,亏你还想起我这个小叔子。”

    赵惇出言便是民间家常语气,没有半点管味道,但冷冰冰的,言语之间难免冷嘲热讽,看似没有架子,其实却摆了大架子。

    当然,他现在做了太子,心中的蓝图早已刻画得稳当当的,趾高气扬一些,也说得过去。

    见他不过青年模样,常年的养尊处优,身上透露的气息非是寻常农夫能够比拟的。其长得和他老子赵昚倒有三分神似,额头半高不高的、眉毛内细外粗,距离眼睛的距离适当远了些,脸颊已开始发福,微微有了赘肉,活脱脱一个富二代的表象。

    赵挺见到三叔那惊疑的眼神,当即忍住心中的愤慨,恭敬道:“拜见太子殿下,今来打搅,本是不对。但涉及一桩难事,下官想来想去,而今也只有太子殿下能做到了,故而……故而不敬之处,还请赎罪。”

    赵挺真是个不会讲话的家伙,亏他在宫中呆了这么长的时间。

    人家且不管是否情愿,都以叔侄相称,他一开口就说太子、就称下官,搞得生分许多。

    赵惇呵呵轻笑,心中一阵鄙夷,暗想到底是个不成熟的娃儿,说话也不讲究。还好那娃儿算是个皇家血亲,若是其他官员的话,指定要吃苦头的。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中心思想并没有在赵惇的身上体现得太多,起码此时此刻,没有半点影子,他开始**裸地摆起了架子。

    “哈哈,家侄尽这般生分,莫非是本宫做错了甚么?咦……可是本宫细想开来,到底没做错什么呀,就连大哥在世之时,本宫对尔等也是礼敬有佳,家侄而今这般态度,却是让本宫不解?”

    赵挺再听不出个好歹,那便真是傻蛋无疑,他赶紧干咳两声,脸色也红了起来,索性顺着赵惇的竿子往上抹。

    “额……是侄儿不好,言语之间有些冲性了,家叔是海纳百川之人,还望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才是……哦,对了对了,小侄前些时日打理居处,见得一副吴道子的真迹,但小子才疏学浅,参悟不透其中奥秘,想来还是家叔这等才学漫天之辈能够拥有,今日特呈来送给家叔,还望笑纳……”

    “哈哈,不敢不敢!要是父皇知晓本宫收了晚辈的东西,还不骂死本宫呢。侄儿心意本宫明白就是,这画卷且收回去吧。”

    “家叔若是不收,小侄何以颜存?再说这是小侄一番心意,孝敬给长辈,有甚么不可的。”

    一个打官腔,一个执拗要送礼,推来推去,赵惇还是接受了。毕竟是名家化作,他赵惇说不动心那是假话。

    而今“南人归南”,苟安世事,渐起的慵懒奢华之风早就传遍江南,甚么个名人字画,倒是管用得很,在特定时候,可胜过千两黄金。

    接了东西,就“拿人手短”,此乃千古常态,赵惇假意怒骂一声,下人才把茶水端上来。

    “哎呀,侄儿真是客气了,你这番孝心,想是兄长泉下有知,也该赞赏你了。说吧,此番前来,却是为何?”

    “家叔既已看穿说破,小侄也不再矫情。却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呢。家叔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圣上特意恩准的鹅湖山学堂建造一事么?”

    “当然记得,当时朝中不少大臣反驳呢,但限于花费较少,大家看到圣上态度坚决,也就不再言语了……哎,也好,我大宋而今即不言战,拿出点钱给民间建学,也是极好的事情。本宫虽猜不透圣上旨意,但想花钱建造个把学堂,定无过错!指不定,还是功在千秋的伟业呢。”

    他这里既要假意分析一番,又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意思是说无论如何,自己都和皇帝老子站在一边。但具体的见地半点没有,说来说去,全他妈是废话。

    赵挺闻言,尽觉得这小叔子很衷心呢,总和皇爷爷站在一边,怪不得他做了太子,而二叔却被叫去了福建。

    “恩,家叔见地真是极对的。可而今遇到了难题,那建学用的银子怕是不够了,小侄也愁得很。”

    “咦?可具本宫消息,那学堂本是民间兴办,后来据说是那兴办之人写了几首好诗,被圣上读到后龙颜大悦,才特意将‘民办’变成了‘官办’的……侄儿你却是为何忧愁,本宫纳闷呀!”

    “家叔有所不知,那起初兴办之人而今与我受教与赵子直赵大人,相交莫逆自谈不上,但他一片赤诚却是感动了我……听他说到难处,小侄一时间热了头脑,拍胸脯答应了人家……哎,可而今牵扯到具体操作,却是苦了小侄了……”

    赵惇听他说了个大概,“哦”了一声,复又沉思片刻,道:“即是如此,你也不该插手,那学堂性质即变,当有朝廷去操心就是。再说了,赵汝愚赵大人不正是监督兴办的主官么?我看啊,倒是侄儿你瞎操心了,哈哈……”

    “这……这事确由朝廷兴办不假,可到底没有了钱财,赵大人和刘秀才也是无法,我不忍动了恻隐之心,无论如何,也要帮赵大人一把……再说了,朝中大事小事冗繁不断,而今要是些许小事也拿到朝野上去议论,岂不是苦了皇爷爷,您说呢?”

    “恩,侄儿真是有孝道,原来你是出于这个目的,又想帮助自己的恩师和同窗好友解忧,还要为朝廷与圣上着想,真是一片赤诚!这事,你可向圣上汇禀过?”

    “实不相瞒,小侄昨日曾向皇爷爷说过一次,但皇爷爷国事繁忙,没给一个允诺性的肯定答复,所以……”他这里却是说了假话。

    “哦,原来如此……那,依侄儿看来,是准备要多少银子?”

    “不多……”

    “且慢!且慢……侄儿,家叔近日索性无事,听你说来,忽有一个想法,你看成不成?”他出言打断了赵挺,突然精神一振,如发现了金山银山一般。

    赵挺莫名其妙,何时高高在上的太子也要请教他这个低微之人了。故迟疑道:“愿闻其详!”

    “恩,我侄儿既有这般赤诚,小小年纪尚且能为君分忧,家叔可是东宫太子,怎能没有表示呢?本宫想来,不如就由本宫汇禀圣上,接了那监督建学的事儿……到时候本宫带着人财物去鹅湖山,亲力亲为,也算是为我大宋之教育做点事情了。”

    “额……既如此……既如此……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有太子插手此事,我想必定马到功成!”

    赵挺突兀觉得自己是弄巧成拙了,那事情起先是民办,后来变成官办,到了朝廷,起初也是件不起眼的事情,而今尽牵扯到了皇家,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皆惊动了,哎,到底是福是祸……

    又见赵惇激动的神情,他自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吴道子的真迹也大陆水票……假意寒暄过后,回自己的住处了。

    太子殿下见得赵挺回去,冷哼一声,心底暗道:“哼!毛还没长齐的小雏鸟,也来瞎搞,你算老几?哈哈……不过也好,本宫新立太子,也该有所作为才是,否则整日呆在宫中,时不时还要奉承父皇一番,实在是累了,出去走走吧、出去走走吧,看看这天下……这天下迟早是本宫的……”

    想及于此,赵惇高兴起来,赶紧奋笔疾书,写成折子,要以为君解忧的下臣身份,向皇帝老子表表自己的忠诚、想作为、想干大事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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