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自信40号房间的情报和第一战巡舰队强大的战力,拥有16艘主力舰的大舰队在多格尔浅滩西北侧边缘止步不前,笑看拥有8艘主力舰绞杀海蒂-西莱姆的突袭舰队。
20时以前,英国人形势一片大好。玛丽女王号以两座锅炉受损,舰艏进水350吨,舰体左倾的轻微代价击沉准布吕歇尔号;虎、皇家公主、雷文森少将的三艘无畏舰两面夹击,冯-德-坦恩号两座弹药库殉爆,沉没在即;狮号战巡虽然被困兽犹斗的毛奇号战巡击伤,但是其航速仍超过毛奇号,戴维-贝蒂于海蒂-西莱姆这一对亦敌亦友的海军奇才必将决出胜负。
胜利触手可及,得意轻松的马尔博罗号值夜勤水兵在艏楼附近哼起了皇家海军传唱了几个世纪的军歌。
“当不列颠在世界之初,
由造物主安置于蔚蓝大海之上的时候
就已向这片土地的众神契誓
誓将与众神一起永远守护这片大陆
统治吧!
不列颠尼亚!统治这片汹涌的海洋!
不列颠人永远都不会被奴役!”
风帆时代,船帆猎猎,拥有王者之气的皇家海军正是在《rule-britannia》的激励下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法兰西时代;蒸汽时代,煤烟滚滚,挂着纳尔逊z字旗的皇家海军伴随着这首军歌,将米字旗插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打下日不落帝国的赫赫英明;11月14日,这高昂激越的军歌重新在久违的多格尔浅滩洋面上嘹亮,荣耀,似乎就在前方。
激动人心的军歌若有若无的飘了进来,司令官室小憩的约翰-杰利科上将在坚硬的铁床上翻了个身,跟着熟识的旋律低声吟唱起来,暂时忘却了心底那些惶恐不安。就在杰利科酣然成眠之际,大舰队司令部通讯官异常不礼貌的推门进来,粗重的嗓音在小小的司令官舱室回荡。
“司令,雷文森舰队紧急电报!”
杰利科上将无意追究通讯官的莽撞,翻身起床,随意批了件外套,就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翻阅电报。
“东北方向发现大洋舰队主力舰,他们有两艘装备350主炮的德弗林格尔级,这是一个圈套,我不得不下令舰队撤退并且请求大舰队强有力的策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杰利科就好像一个上了年纪风烛残年的老人,抓着电报纸的手臂颤抖起来。“通讯官,通知各舰队战斗分队起锚!”
20时04分,大舰队临时旗舰马尔博罗号电报室收到阿瑟-雷文森少将的紧急电报。几分钟前还洋洋自得感觉良好,宣称多格尔浅滩不复再有任何挂着铁十字与黑鹰旗的舢板的阿瑟-雷文森少将似乎瞬间染上了健忘症,各种自相矛盾漏洞百出的电报如同雪片一般一份接着一封扑来,雷文森恨不得将他的恐惧在电报中明码标识!
饶是大舰队经验最丰富的参谋也无法从这些语无伦次的电报中判断出阿瑟-雷文森少将面临的“险恶局面”,更加推测不出来势汹汹的大洋舰队成色几何。
应该在布洛姆-福斯造船厂改装的德弗林格尔级战巡怎么会出现在多格尔沙洲,而且数量变成了两艘?被皇帝派去波罗的海的大洋舰队精锐是怎么飞到雷文森舰队面前的?德弗林格尔级的返厂改装、德皇的调令、40号房间得到的密码本,这一切是否是德国人的阴谋?戴维-贝蒂和他的第一战巡舰队的果敢出击究竟是破坏德国人伏击战计划的神来之笔,还是德国人的伏击战计划执行的日期根本就是11月14日,又或是纵横七海数百年的皇家海军恍惚中已经忘却了进攻传统,不思进取而过度依赖所谓情报优势?
无数疑团在马尔博罗号舰队司令塔滋蔓,然而局势已经险恶万分,容不得舰队指挥官和参谋详细思辨那些内涵外延已经超越单纯军事,扩大到哲学、心理学、政治学等广阔领域的母题。
有一个事实可以肯定,数量不清的德国主力舰已经增援过来,而此时大舰队距离雷文森舰队尚有40海里,更可怖的是,11月14日,没有数量优势的大舰队拼不过大洋舰队!
“第一装巡舰队、第三轻巡舰队、第一、二驱逐舰舰队配属第一战列舰分舰队担任前卫,即刻起锚向交战海域开进;大舰队主力10分钟南下,第二战列舰分舰队和第三驱逐舰舰队作为后队与主力舰队保持10分钟航程。”
以谨慎保守著称的杰利科上将对于任何可能危及大舰队存在的风险都不感冒,老将意识到皇家海军正游走在决战的边缘,而这正是德国人“殷切期盼”而大舰队承受不起的。于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南下策应的指令,并且向各舰队头头脑脑强调再三:
“各舰队应以接应第一战巡舰队为首要任务,避免与大洋舰队发生任何实质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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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时10分,莱布李希特-马斯少将率领第二侦查舰队四艘轻巡和第一驱逐舰分舰队八艘驱逐舰以27节航速绕过交战海域,趁着夜色向多格尔浅滩腹地驶去,第二驱逐舰分舰队在领舰马德格堡号轻巡的带领下缓缓靠近冯-德-坦恩号战巡,向另一侧虎视眈眈的皇家公主、虎号发射鱼雷,释放烟雾以掩护撤退。
可惜为时已晚,8时16分,冯-德-坦恩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舰长马克思-哈恩上校下令弃舰,舰员在残存的指挥官带领下转移到驱逐舰上。
8时15分,冯-德-坦恩号战巡舰艏与舰身断裂开来,舰艏很快沉没,这时候冯-德-坦恩的舰员发现受人尊敬的哈恩舰长并不在救援驱逐舰上,于是几名大胆的水兵相继跳下冰冷的北海,拼命朝倾覆在即的战巡游去。
8时20分,海水漫过冯-德-坦恩号主甲板,舰体右倾20多度,电力系统完全中断,浓烟将舰身完全包裹起来,水兵只得戴上防毒面具,在漆黑的上层建筑中一遍又一遍的寻找哈恩舰长的身影。
水兵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们在驾驶室找到了将自己绑在驾驶台方向舵上的哈恩舰长。
“1912年9月5日,我受命接替罗伯特-米斯切克上校的职务,成为伟大的冯-德-坦恩号舰长!”哈恩拒绝了水兵的好意,他低头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这艘标准排水量两万一千吨,装备305重炮,最高航速超过节的老舰,人到中年憔悴不堪的老脸上写满了属于家长式的老怀欣慰和军人战死沙场的解脱,浅笑道:“这是一艘1906年开工的老舰,原以为老迈的它承载不了德意志海军崛起、大舰巨炮对决这一光荣使命,然而在海蒂-西莱姆少将的率领下,它炮击了大英帝国港口,舰上的陆战队队员登陆英国本土,第一轮炮击便击沉了生死仇敌无敌号。”
军舰下沉的速度还在加速,舰体深处不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于是水兵知道又有一个密封舱室受不住海水的压强进水。水兵小心翼翼的探前一步,带着些许迟疑开口道:“舰长,德意志还会有比冯-德-坦恩号更先进的战巡下水服役,还有很多第一流的战舰等待您的指挥,冯-德-坦恩号幸存的舰员都在等待您的召唤,期待重回您的旗下峥嵘海疆!”
“德意志海军并不缺我这么一个资质平庸的指挥官,它还有海蒂-西莱姆,伯恩哈德-冯-奥登,还有沃尔夫冈-魏格纳、埃里希-雷德尔这样一群年少气盛的年轻人,他们会肩负和承续自六周战争海上惨败延续下来的遗志,让德意志的黑白红三色旗、海军的铁十字黑鹰旗全球存在。”哈恩舰长摇摇头,一脸平静:“自从我来到冯-德-坦恩,我就把这艘老迈不堪的战舰当做我的全部,如今我的全部即将魂断多格尔,我哪里还能独存呢!”
水兵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在洋面上、在驱逐舰上,冯-德-坦恩号幸存的舰员看到悲壮的一幕:伴着刺耳的吱呀声,他们的战巡彻底倾覆,将爬满游藻贝类的水线下舰体暴露在空气中,又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胁迫他们尊敬的哈恩舰长,曾经浴血奋战过的战场一齐沉没多格尔浅滩海底淤泥之中,仅仅在海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
8时29分,冯-德-坦恩号战巡作为惨烈的多格尔沙洲海战第三艘沉没的主力舰长眠北海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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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冯-德-坦恩号战巡沉没之前,还有一艘主力舰葬身北大西洋。
第一侦查舰队击中了雷神号,将阿瑟-雷文森少将拖入一个可怕的怪圈。惊恐万状的他一心想要保住已有的胜利,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损失,然而他又不能也不敢放弃雷神号。
遭遇战将雷文森的平庸无能放大到无以复加的境地,也许在和平时期,作为皇家海军流水线培养出来的指挥官,阿瑟-雷文森少将能够胜任一切舰队管理工作,率领舰队赢得一场低烈度的土著战争,然而一旦遭遇高强度、非主流的近战、夜战和乱战,雷文森消极的心理和保守的战术就成了皇家海军最可怕的梦魇。
得知雷神号战列舰中弹后,雷文森下令君主号和征服者号适当降低航速,尽快调转炮口还击,掩护雷神号撤退。
8时17分,君主号和征服者号战列舰调转炮口、测距、修正角度、等待跨射良机,而第一侦查舰队则集中火力对雷神号进行连续四轮又准又恨的炮击,将轻伤神雷神号打成了重伤漏勺。雷文森舰队随后开展了两轮毫无建树的还击,结果是雷神号再度中弹三发,舯部的一门4英寸副炮和它的下层弹药室被击中,水线带装甲被350重炮撕开,右舷三个舱室进水,五十六名水兵阵亡,一百多人受伤。
吃了亏的雷文森这才记起来通知虎、皇家公主号战巡反身一击,而此时两艘战巡依照雷文森先前下达的撤退指令以27节航速撤离战场,距离雷文森舰队足足有10000码的距离,即便两艘战巡采取倒车或者满舵转向这些拼人品的高难度机动动作,至少也得20分钟后才能投入战斗。
“各种前后矛盾的指令,拙劣的指挥技巧和胆小怯弱,让20时左右的那场遭遇战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战后秘密军事法庭听证会上,虎号战巡舰长出庭指证,他用简短的语言向军法官陈述一切。事后阿瑟-雷文森被解出军职,勒令提前退役。
20时25分,没等虎号和皇家公主号完成尴尬的折返跑,遭受重创的雷神号就已经坚持不住,一发穿甲弹撕碎水平装甲,将x炮塔弹药库引爆。一团妖艳的火焰从舰体深处喷涌而出,雷神号当场被炸成两截,葬身海底。
“司令官,要不要拖住那两艘战列舰?”第一侦查舰队新任总参谋官辛格莱尔中校问道。
将军沉默了片刻,望着仓皇转进的雷文森舰队摇摇头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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