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日长于夜,本该是个活跃的季节,可无论是城镇还是村庄,家家闭户。零点看书人们白天不敢出门,夜里不敢灯,田里的麦都长慌了,也没有农夫敢下田耕作。
家中实在无粮了,才敢趁着半夜在墙根处叫邻居,然后翻墙而过借粮,连门口都不敢出。
不知谁家的老母鸡,家中无人喂养,饿的实在不行了,逃出家门。咯咯咯的在路上叫,门里的汉子想要出去将鸡捉来给快要饿死的老娘救命,奈何已经饿的两眼昏花的老爹硬是不肯,他们老两口饿死了没关系,万一你一出门,被冥堂的獒奴发现了,当场就给生撕了喂了獒狗,岂不是他这一门成了绝户。
老母鸡走到村东河边,啄着地上的虫和石子。啄着啄着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圆圆的黑眼睛盯着河岸。
从远处跑来一只大黄鼬,灰黄色,看着有些年头了。以前村中常丢鸡,有好几个人都见过是这只黄鼬偷吃的,人们曾经试图逮过这只老黄鼬,一次一个汉子将它堵在地洞里,实在不能赶它出来,就堵在洞口,叫村里人都回家拿热水,待到二十几盆热水备齐了,那汉子将热水一股脑都倒入洞中,可是才倒了一半,汉子突然就疯了,哈哈大笑,然后将剩下的热水一股脑往自己头上浇。这可吓坏了围观的街坊,也顾不得洞中的黄鼬了,连忙将汉子抬到家中救治,从此那个汉子变得疯疯癫癫,总是胡言乱语的自己是黄大仙的仆人。
还有一次,一人清晨发现自己家中鸡窝里有动静,于是手提捅炉子的火筷子来到鸡窝前,发现这只老黄鼬正在吃一只大公鸡,旁边的另外几只鸡躲在墙角半眯着眼的发抖,一声不敢吭。那人抡起火筷子便打,黄鼬慌不择路,扎进他家柴堆,那人忙叫自家孩子将火筷子烧热,自己则堵住黄鼬出路。那孩子将通红的火筷子交给他爹,汉子沿着柴堆缝隙将火筷子捅在了黄鼬耳朵上。捅的不深,那黄鼬惊叫着跑了。奇怪的是,汉子提着火筷子进屋后就发现自己双耳失聪,什么也听不见了。
自这两件事起,村里人都那≥≮≥≮≥≮≥≮,m.︾.只老黄鼬是成了精的黄大仙,再也没有人敢打它了。那黄鼬隔三差五的来吃鸡,却也“仁义”,不只盯着一家偷,每家只吃一只,再去别家,整个村子都转遍了再从头开始。见到人们不再追打它,甚至有些人见到它还双手合十的朝它拜一拜,口中念叨两句恭维的话,这老黄鼬更是堂而皇之,有时居然大白天的大摇大摆走进人家院里,窜进鸡窝吃完了一整只鸡在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今日这一只耳朵残缺的黄鼬跑到河边,停坐在老母鸡后面,表情似笑非笑的盯着母鸡。老母鸡先是不敢动,然后乖乖的低头啄水,再仰头咽进去,如此反复几次,腹中已满是水。之后再地头都将腹中的水和虫子、石子一起吐出来,清理干净胸腹。然后便闭上眼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的等待黄鼬来吃。
黄鼬骑到母鸡背上咬断鸡脖子,从始至终母鸡没敢叫唤一声。
当黄鼬吃干净母鸡最后一口肉,一抬头,见一硕大的鳌头正与它面对面四目相对,黄鼬完全没听见有东西接近它,吓的刚要回身跑就被身后的另一只大獒咬住脊梁。在老黄鼬低头贪心的吃鸡的同时,不知何时已经被八只神獒围了起来。只是片刻,老黄鼬凄惨的叫了两三声,便被八只神獒分食干净,当然,连同它腹中咬碎的鸡肉。它给母鸡留下了一地鸡毛,八只神獒却什么也没给它留下。
吃了黄鼬,八只穷凶极恶的獒狗嘶吼着回到主人的身边,四下里张望,哪怕是活人被它们看见也当场吃掉。八条神獒的主人就是一个满身刺青的秃头獒奴,隶属新近崛起的冥堂,据堂**有八百獒奴,每个獒奴看管八只神獒,他们从西方很远的地方来,所过之处村庄城镇尽毁,生灵涂炭。西面的几个村子几乎都被血洗了,少有几人逃了出来,一路向东逃,同时告诉所过的村子百姓快跑。
冥堂里不止神獒厉害,据更是供奉神鬼,而且有高手数名。所过之处,也曾有不少门派反抗过,但无一例外从此消失。
一片开阔的高地上,数百个敖包林立,周围的矮,越往中间越是高大。远远看去,最中心那个黑色的巨大敖包绣着金色鬼獒,此敖包高达数丈,其威严丝毫不弱石木建筑。敖包之间,处处都是獒狗,雄壮非凡,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其数不知几何也,吠声震天!只是只能看见外形打扮几乎一样的纹身秃头獒奴,不见其他人影。
冥堂闯入江湖,危害百姓,江湖大派自然是各个派出人手前来打探,只是尚不知冥堂深浅,都暗地里派出少数得力几人前来,没有大张旗鼓。
敖包南面十里处,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化缘的和尚正在一个背人处打坐休息,只是他鹅黄色的僧衣沾染斑斑血迹,和尚眉头微皱,口中不断念着往生咒。
不远处走来一个东张西望的年轻男子,双手抱头,口中衔着半截狗尾草,哼着乡野荤调。此人身高六尺不到,若是形容其外貌,一个“贼眉鼠眼”再也贴切不过。
他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和尚在打坐,有些好奇,走到和尚面前,道:“喂,大师,你这方外之人怎么满身是血啊?有什么不可的事?”
和尚抬头睁眼,看到这其貌不扬长得像只耗子一样的男子,先是一愣,看清了他的面相后道:“阿弥陀佛,贫僧在为易石派的张师兄诵往生咒,今日我与张师兄去探查冥堂敖包,哪料被数名高手及上百獒狗围攻,张师兄惨死当场,连尸骨都被分食干净,只有贫僧一人逃了出来,罪过罪过啊。”
“哦?易石派虽然行事低调,但江湖五大派之一,定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既然能将易石派的高手留下,这冥堂当真不简单啊。不知这位师傅可否赐下法名?”那尖嘴猴腮的男子问和尚。
“阿弥陀佛,贫僧出家于高亮寺,法号三能。”和尚站起,向那男子道。
“原来是高亮寺高僧,怪不得冥堂都可来去自如,佩服佩服。在下胡占山,今日有幸见到高僧,三生有幸啊。”
“哦?!原来如此,刚才我见到鼠王之时,见你面向,就知你定不是不凡之人,原来是江湖鼠王,贫僧幸会,幸会。”
“不瞒大师,我也是听这冥堂霸道,闲来无事前来见见,不知大师能否给我讲讲前去那里,可有什么发现?”
两人从此结识,三能向胡占山讲述今日见闻。二人正在谈论之时,又有一人自远方走来,这人远远看去,身高八尺开外,膀阔腰圆,一条大辫子自左肩垂直胸前。
待到此人走近了,攀谈的二人才发现这是一女子。比三能高出半头,胡占山则要仰着头看她。
“这娘们儿可真不矮啊。”胡占山见那高大女子向他们走来,嘴里嘀咕道。
“呵呵,和尚都开杀戒了,还溅了一身血。耗子也能成精,你这出家人面前站着成精的妖怪,你还不渡他早日投胎,却与他品头论足,真是怪哉。”女子走到二人不远处,开口尖酸刻薄,也不知是她听见了胡占山的嘀咕还是本就爱好嘲讽。
“哈哈哈哈,这位大哥笑了,你今日出来的匆忙吧,怎么忘了刮胡子,满脸黑须,真是吓人啊。”看胡占山这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也必不是个好调理的货,见女子挑衅,他也开开她的玩笑。
“哼哼,我当是哪个山里的黄鼠狼成了精呢,原来还真是个人啊,胡占山,你这辈子投错胎了吧,耗子的命数,却占了副人的皮囊。”女子居然一下叫出了胡占山的名字,这下胡占山倒是愣住了,他可不记得认识这么壮硕的娘们儿,于是右手背到身后,手指连动,掐算起来。
“佘塞金,你不也是个爷们儿的命,奈何裤裆里少生了物件儿,就愤世嫉俗,到处找麻烦。”胡占山掐算之后,算出原来她就是和自己天生犯冲的蛇王,张嘴也是毫不客气。
三能和尚见这女子面向也是非凡之人,听鼠王道出她原来就是新近崭露头角的蛇王,而本该蛇鼠一窝的二人,却见面就骂了起来,三能忙打圆场:“阿弥陀佛,今日蛇王与鼠王同时现身,贫僧当真福泽不薄,见到二位真尊,善哉善哉。”
“三能,你不必打圆场,我天生讨厌耗子,你不必所了,你们刚才的谈论我都知道。胡占山,我与你比一比你敢不敢,比一比我们俩谁更厉害,看看是蛇王压鼠王,还是鼠王胜蛇王。”佘塞金道,原来蛇王与鼠王几乎同时展露江湖,而性子刚烈的蛇王早就想与鼠王比试一下,今日见面还没谈两句就互骂了起来,注定了今后就是对头。
“好,我倒是也早就听蛇王威名,正好讨教一下。三能师傅,今日你在场,就为我二人做个见证。”胡占山不容三能推辞,与蛇王击掌三下。
三能无奈的苦笑,这二人都是善人,只是都不走寻常路数,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