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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谁与年少比轻狂—敢把爱情作天长
    我无法感知媚娘感业寺中的淡泊,正如我不曾想到萧珍那一瞬的落寞一样;但我懂得,都是因为爱。爱这个字,真的很玄妙么?男女之间,情与爱,莫测的让我够不着、更抓不到。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好怀着自己体悟出的一分粗浅的理解,助我最为至亲至爱的亲人,脱离苦海。——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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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部{情起}]:第一章谁与年少比轻狂·敢把爱情作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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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唐宫重楼,在某个依稀相遇的时空,听不见的步伐。

    浮生广漠里,她依旧.....宛若涉水,大粉色华盖覆满地洁白色花瓣,怜怜微颤,悠然飘动。

    远远看去,这女子美丽的勾魂瞳仁,满眼皆是白素素的景色,宛如瑶池仙境畔,不染纤尘、不问烟火气息的圣女。

    “是亦梦?非亦梦?”她喃喃。

    以后会怎样?看不见的迷途荒烟呵!

    “昨日梦君归,贱妾下鸣机。极知意气薄,不著去时衣。故言如梦里,赖得雁书飞。”媚娘朱唇盈盈呓语,缓神之间,已然落下泪来。凛心,便是吟着这样一首断肠之诗,追随着恪去的。

    檀香冉冉中,窗外无缘由的飘落几片早春新叶。

    媚娘闭目,忍住诸多思绪,一时极怕作想,又忍不住作想。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没有时间,亦没有世界......世界静悄悄,心也静悄悄;时空的尽头,有谁,在低吟浅唱?

    冷黑寂寞天宇,有几颗稀稀疏疏流星划落,奈何一瞬,却分外璀璨,一如媚娘眼角眉梢璀璨的晶泪。

    寻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虚幻影象,媚娘的思绪回到了四年之前,唐太宗刚刚离世,自己初入感业寺后的,那一段空旷、但自由的时光......

    ___四年前,感业寺___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就几缕月色如水,女子端身痴痴坐于窗前,抬眸望月之时,无奈氤氲,随口而吟。

    这段日子以来我看朱成碧心迷乱,思绪纷杂之间,对镜梳理妆容;奈何铜镜中的人儿一日胜一日的憔悴呢!想着你一点一点走离我的视线,可我,又能如何?熬神熬心,都是因为一个你啊!若你不信,便开箱一番,来看看我石榴红裙之上这斑斑点点的泪痕吧!

    恪,潜心伴佛的这段日子,我想明白了好多事情,也懂得了好多处事活人的道理。经年之前,我曾想过牺牲自己,是以成全你的抱负;可你以行动拒绝了我,那般彻底,不加犹豫。遗憾的是,当日,我只叹你品性令我敬重,却不曾想过,早在你离开长安的那一刻起,你便已经清清楚楚预知了此刻的处境!持重大臣惧你优秀如斯,处处与你为敌,你的性命时时存于隐忧......当初的你,早已预见了如今这一切,却还是选择了独自离开,你所做一切,不正是在保全于我么!你不想以我的性命来交换你的抱负,甚至,你的生命呵!

    冷月隐于浮云之后,天幕便黯淡下来。

    媚娘回神,缓缓莲移至佛案之前,俯身顶礼;僧衣着体,盈盈袖儿随夜风肆意摆动,掩不去的凄美伦常。

    仁慈的佛,此刻,我向你膜拜,向你祈福,请你,佑我平安喜乐;我的心是这般浮躁繁杂,未来,望之弗及的无涯矣!佛,请抹去我面颊上这廉价的胭脂;佛,请赐我一张风霜刻骨的脸!佛,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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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流年......

    “陛下,您怎么了?这些日子总是心事连连的样子,可是......牵念着先皇?”鹅黄软榻,珠玉碎帘,淑妃绾了鬓发,将身懒懒斜倚其间,好不雍容美态,宫装绯唇,奢侈艳华。

    治没有理会她,径自起身独坐;修长素指虽拈了雕漆茶盏,目光却空荡无神,茫惑迷乱。半晌后,广袖一抬,顺势将春茶入口,苦、涩,除此之外,品味不得清香丝毫,有些牛嚼牡丹的意味存着。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呵!

    “陛下,要去看看女儿么?”淑妃只当李治与太宗之间父子深情难以消泯,故此失魂落魄几日,也在人情与事故之中。真情理趣,皆可体察见谅,便也没太在意,只企盼前不久刚刚出生的幼女可为父亲排解心绪,亦为自己专宠持久做得保障。

    治方才回神,淡淡摇了下头,声腔平缓,不冷亦不热:“朕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便不陪你了。”语尽,起身欲离。

    “哦。”淑妃轻轻应下,曼妙眉梢点点篱落黯然,小声嘟囔,碎碎言辞,“自打妍儿出生以来,皇上连瞧都还没有瞧过一眼的......”

    治不经意间将这怨怪之词入了耳去,停身一瞬,只是不屑;复又前行离开,未曾回头,如此绝尘。

    “姐姐,我对你痴心一片,可昭日月!”年轻的王者狠狠握了拳头,眉心颤颤纠结,痛苦的闭上双目,泪珠纷纷斑驳而落。

    春归房栊人寂寂,微雨双燕踏雪泥;秋千摇空,黄昏风软罗幕静;早纤月,溶溶,在别离。浓妆褪淡,闲挼红杏傍阑干,吴山远,何处,落梅笛!

    阮郎去,雕鞍无羁;流光转,点点飞絮;念千里残照,泪暗滴,最恼牡丹悲、画眉啼!

    “姐姐,这些日子,你还好吗?你说过不离开我,为什么却越走越远,远到我抓不住、看不到?你缘何忍心叫我这般颓然无助啊!”冷月清辉,白玉阑干映唐宫琼廊,这一方,流光镀彩,道不尽的繁华;那一处,古寺昏月,斜阳芳草,几度入尘寰。

    分明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相思相望相知不相亲、盼相亲,天为谁春!

    治明眸挂泪,探身漫溯之时,冷月的余晖便浮起在瞳仁里,映远方小径幽处,月影流章。

    都道是月色寂寞,只是不知,何时堪黎明?经久沉寂,依旧,如是夜寂寞,满园嫩柳新红,随清风飘摇。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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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绘的木制窗栏映衬远方点点的烛光,经卷梵唱之间,媚娘匍匐觐见膜拜,神情虔诚祥和。

    正殿大佛,眼睑眉梢那一抹慈悲,便是芸芸众生芜杂迷茫之间导向,只消一眼,可解百味。

    须臾掠影,媚娘直起身子,却依旧闭目,双手合掌于胸,径自体悟。

    念佛从用心开始,学佛从做人开始。将自己现前身心世界一眼看透,全是自心中所现浮光幻影。如镜中像、如水中月......观一切音声,如风过树;观一切境界,似云浮空;都是变幻不实的事。不独从外如此,即自心妄想情虑;一切爱恨种子、习气烦恼,都是虚浮幻化不实的。

    “万能的佛,请您不要睡去,如今一切,媚娘识得亦是一场缘份;不求日后腾达,只求佛缘加身之下,媚娘可有所得。”

    凡修行人,有先悟后修者,有先修后悟者;然悟有解证之不同,若依佛祖言教明心者,解悟也。多落知见,于一切境缘;多不得力,以心境角立,不得混融。触途成滞、多作障碍,此名相似般若,非真参也。

    “姐姐......”正这时,身后忽而一声百感交集之唤,暗夜流光之下点点渗过,如此熟悉,却恍若隔世。

    媚娘倏然心乱,那声音她太识得!五味俱全之下急急转身,泪痕便在这一瞬奔涌出来,莞尔倾城,衣袂随风轻摇:“令月,我的令月,我好想你。”边说着,不觉奔过,紧紧搂住面前新城,芦花般憔悴,浮着一脸病态的苍白。

    时光转瞬,世事轮换无常,凝眸漫天灯火,只剩执琴,一曲无音。

    “姐姐,令月也好想姐姐!”新城亦与媚娘紧紧相拥,不愿放怀:“这些日子,我总也不间断的跟九哥那里念叨姐姐,致使他忆着素日点滴,不会遗忘姐姐。”

    “呵”媚娘突然就笑了,胭脂迷醉唇畔忽就一哼,道不尽冷然幽深:“遗忘也罢,执着也好,到底他人情态,付之于我,何用?何求?”

    新城闻此,螓首蛾眉少不得难解微蹙,良久过后,真挚而问,卷夹沧桑:“姐姐何出此言?潜心伴佛,青灯之间,念珠木鱼浸染,也将姐姐佛化不成?”

    媚娘没有言语,只是垂眸,轻轻行至佛灯之前,盈袖微抬,将檀木投入少许,大殿便愈加明朗、近乎神圣了些;殿中人儿,本就安详漠漠的美丽面庞之间,又添平和:“没有什么佛化不佛化,只是想明了,什么是爱情。”

    “什么......是爱情?”新城喃喃,似发问,也似自语。她还太小,人世一遭,诸多百味情态,尚且缕不清楚,参不透彻。

    心静如水的女子付之淡淡一笑,抬眸望佛,庄严与肃穆难分难舍缠绵,亦有醍醐掺半:“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家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语尽处,风起时,媚娘细细吁了一口气去,既而便是摇头苦笑,不知是释怀?亦是无奈?总之,实为悲哀。

    “姐姐,莫说这些,令月听不懂,也不想懂。”新城疾走向媚娘,天蓝色裙摆招摇盛彩,莹莹波光暗动:“这些所谓的佛道真理却是那般无情,既无情字,参它作甚?徒徒扰人扰心而已。”

    “是无情吗?那么,我却错了......”媚娘美兮娥眉微微垂下,心底又是一番纷杂纠结,唇畔喃喃呓语,痴兮、醉兮、无奈兮:“人间有情,三界有情,无情便无一物,无情便无一物......那么这些天来,我焚香礼佛,费心参悟,全然白费周成了么!奈何,奈何我命运竟是这般不济,有运无命、亦或,有命无运......也是,人活于世,便注定要把一切都当成荣幸;因为连你的生命都是别人的恩泽,你还有什么权利奢望得到不可及的自由?”

    “姐姐,你不要胡思乱想,千万不要,你有命有运,苍天也会佑着你的!”新城一把握住媚娘玉腕,急切焦声,眼泪翻飞间,收不住的凄美。

    媚娘只是苦笑,伴新城几度滴泪,没有言语、无从言语。这安慰,太过苍白无力了呵!

    面着媚娘此番情态,新城愈加难受悲忿,经久对望,忽而,那玉指力道不经意加重,倩眸沉淀,帝女天然盛贵之间,掩映出不容动摇纹丝的坚定:“姐姐不怕,令月带你逃离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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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唐宫深院,心之彼岸,王者紧捏了绸缎信戈,缓缓咏念间,情绪不绝如缕。

    “九哥,你真的,不再爱她、甚至渐渐忘记她了么!”龙椅偏侧,新城冰俏垂立,俏目深处,纷飞的睿智神采难以掩去;默观良久,觉此刻时机已到,便忽而开言,有意讪讪又锐利的吐露一句。

    “朕怎么会忘记她,又怎么会不爱她!”治猛然转身,广袖龙袍肆意于风中跌宕,说不尽的瑰丽、亘古、而绵长。

    旁人都只道他迷恋萧淑妃,却委实不懂这背后隐逸着的那一份近乎无奈的缘由。

    治难以忘怀那一晚雨夜,初见萧珍之时,月华如洗间,女子眼角眉梢一瞬即逝的酷似汝南公主的神态。

    只为这一抹惊鸿神态,治苦苦追捉,自欺欺人般极近无奈。

    父亲与爱妹云去,媚娘亦不在身边,初登大宝以来,除却素日庸碌政务,夜染繁华寂寞之时,只为这一份若有又无的熟悉情怀,治便与淑妃粘连在一起,无酒自醉,明知幻象,却不愿拔出。那一份寂寞,那一份惆怅,那一份钻心的疼痛,却有谁人知!

    “既然你爱她,既然你不愿忘记她,又为何仍旧这般无动于衷的不去救她?”新城没有退避,面着哥哥的情绪跌宕,再度乘胜追击,一路直探下去:“你可知道,她现在是怎生的痛苦、恍惚.....这一份心境,全全因为一个你!前途渺茫,她自知逆转无望,她把赌注全都押在你的身上,以至于相思成疾,以至于看朱成碧了呀!”

    李治一时语塞,双目顷刻灼红。

    银妆是那一片的洁白,比火还耀眼;记得她昙然陨去的那一天,朝阳未出,天还很暗,曼妙身子沾了暮晚露水,还是那么美,美得令人忧伤。在治的心里,银妆始终都是一朵洁白而又凄凉的花,她叫他咀嚼痛苦的往事、追念昔日里点点滴滴情愫。

    常常怀着银妆的忧伤,也激动于媚娘的喜悦。

    暗红妩媚,令人注目,宛如火焰一般生动、激昂、美丽。这种喜悦,从爱慕、到爱恋、再到化为一体,其间滋味,难以形容。

    银妆常常令他产生许多遐想,但是,她更多是令他唤起对昔时一份青涩又模糊的回忆;媚娘在他心里,任何人都不能取代,更重于任何人、任何物。

    爱,不会变,此生此世都不会。可奈何重重局限与阻碍?身份、局势、走向......太多太多的无奈。治何尝不想将挚爱接回身边,履行昔时许下的誓言,日日夜夜与她相依相偎,直到两鬓斑白,风景看透,再也不离弃。

    可世间万物就是这样,想,不见得能成;甚至愈想,便愈不能成。

    人与人之间到底有着不同的命运轨迹,有些时候,就好似苍穹中的星星,看起来明明那么近,仿佛就在身边,仿佛伸手便可触及;其实,却相距遥远,远到乱心与深深彷徨。

    万千情态,执着深爱,只得幻化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无奈的,还得继续无奈下去,周转不得纹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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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徽三年,高宗皇帝登基伊始,大唐正处于万象更新、百废待兴之时;又喜,萧淑妃诞子,取名素节。一个蒸蒸日上的盛世,正如所有人期待中的那般,稳步前行。

    年年岁岁花相似,人儿亦大尽相同;兜转流徙间,日子倒也平静,如水漫去。

    新城偶觅一闲暇,进宫探看小皇子,途径勤政殿,便顺势细嬉笑着跑入,将九哥李治也一并拉了去了。

    适逢珍儿正慵懒的倚在榻上逗弄新生的孩子,听得宦官高阔而宣,便急急抖了裙摆起身迎驾,礼仪皆罢后,冲新城点一下头,既而亲昵挽过治的臂弯,唇畔微微含笑,妙目尽显天真:“皇上快来看看我们的儿子,哎,小家伙机灵着呢!”到底初入宫闺,未曾浴风沐雨,还是从前那般孩童心性不减。

    新城收在眼底去,唇畔涌现一丝难以觉察的冷然笑意。这个心思缜密的公主,等了这么些年,等的,便是这么一个恰到好处的周密时机。

    当着胞妹面前任淑妃依偎,虽不甚得当,但也是夫妻常事,本不算什么;可不知怎的,李治竟有些尴尬,轻轻抽离萧珍,径自迈步,也并不探看软榻之上可爱婴孩,只是自顾自往门外步出;俊朗眉心写尽复杂情态,燥乱昭然。

    是的,他的心底与灵魂,一刻都没有放下过媚娘,除却媚娘之外,他再不承认其她女人为己之妻,孩子,许也一并忽略了吧!以至于一看到,便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深深的负罪感,以及明知内疚,又避免不得的自我束缚。

    “九哥!”正这时,新城灵眸一闪,盈盈上前几步,一把将床榻之上素节抱于怀中逗弄,与此同时轻声唤治,善于捕捉时机从来就是她与生俱来的政治优势:“这孩子我看着眼缘极深,今儿我这做姑姑的,可要替侄儿向九哥讨个封号呢!”

    治闻唤,将脚步停下,转身扫过妹妹那闪动着烂漫天真的美丽面庞,实觉此言有趣,不禁笑了,也来性质:“那你说说看,该封素节什么?”

    新城早已有了一番周密谋划收在心底间,却不搭言,有意仰起面庞作深思状,良久之后方才一副忽而想到的神情,姹紫嫣红娇俏嫣然:“素节为皇长子,又是地位素高的淑妃娘娘所生,当将他封为雍王,才不委屈。”

    “嗯”治若有所思的将头点过,龙袍流章泛彩,朗声干脆:“好,既然妹妹开了金口,朕便依了你吧!”言此,顺势又对萧珍,“淑妃,还不谢恩?”

    “淑妃娘娘,快谢恩吧!”新城机敏的拉了一旁尚且处在愣怔中的萧珍,细声嘱咐。

    萧珍适才会意,欢喜一伏身:“臣妾谢吾皇隆恩。”

    治摆手示意免礼,再没了其它诸多家常话语,只是一瞬,寂寞盈身;便也不做滞留,决然抽身离去。

    萧珍默默注视着治远去的身影,唇畔径自喃喃,眼帘落寞难掩:“皇上,究竟是怎么了?自从登基以来便是如此淡漠着我,还是,已经淡漠一切......根本,不快乐了呢!”

    新城见九哥已然走远,神情适才恢复往日惯有淡泊,轻轻将素节放于床榻,不再多看一眼。转身之际,忽闻得萧珍此言,亦有所感,禁不住讪讪以对,半含挑衅:“爱情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一句言词,似乎与所论主题不着边际,又似百般亲密。

    萧珍闻声,一向单纯而易怒的她经这一触,少不得心火攒动,针锋相对回击:“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已经得到了这一切,我很快乐。”

    “你错了,你并不知道。”新城尚不及萧珍说完便将她打断,眉尖微挑,些许憧憬与守望亦在那双硕大的瞳仁中存着,潋滟荡漾:“爱情的真谛在于长相厮守,也就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哪怕天各一方,心也紧紧贴着,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亦自我不分开。就好像......就好像寒风瑟瑟中,隔壁险滩上两棵纠缠在一起的常青藤,共同生长着、繁茂着,再共同领受一生中风雨最恶虐的袭击,并且,共同感激阳光最温存的爱_fu。直到最终,共同枯烂、腐化,化作坠入深渊的一屡屑尘。这才是爱情,海枯石烂、地久天长的爱情。同时,它亦没有所谓的顶,没有善与恶、伦常与违背,因为她本身就是天堂,代表着生命最高健全的境界,世间最完美的家园。它不会屈服,它无坚不摧。”

    萧珍听得这一席话语,声腔缄默下来;默默注视着眼前的新城,好似懂得了,又好似没有懂得,只是茫然点下头去,美梦就此消逝;同时消逝的,还有她一直以来苦苦把持着的、不愿放手的快乐。

    她虽没有许多繁杂心机,可她并不笨,这一瞬,至少她已从新城神情与话锋中体察出了治的素日愁心、以及,那淡漠薄凉背后的真谛;丈夫心中深深爱着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始终都不是自己。

    一个女人最切肤的悲痛,就是你所爱的人,并不爱你;何况这个人,是你一切希望的源头、活着的动力。

    新城突然间觉得自己好残忍,她不想剥夺萧珍本就渺茫又不卜前途的可怜爱情,她无心伤她;但此时此刻,另一个女人亦在饱受着前途不卜的煎熬,作为女人,守望爱情同样是艰苦而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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