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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五月二日,云暖随父母前往s市的叔叔家,又在s市游玩一番,直到三号晚上才回来。

    除了五一那天的意外遇见,三天来云暖和骆丞画没有任何联系。云暖白天把自己陷在三姑六婆家长里短里,晚上则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她告诉自己不要计较,偏又总是忍不住想,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几次是骆丞画主动约她、主动联系她的?她想掰着手指头好好数一数,却悲哀地发现手指头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这个人真的从来没有主动过。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没有主动给她发过短信,可他若是对她没意思,为什么不拒绝她呢?一起做饭吃饭、一起散步溜狗,在一起的时候明明那么开心,原来他只把她当同事。

    她原本想,既然骆丞画说她只是同事,那就如他所愿,以后就只是同事吧。追求失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可五一大会堂里的偶遇,让云暖明白这件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事,于她而言太不简单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喊了十几年哥哥的骆丞画,是捧在手里怕她摔了、含在嘴里怕她化了的丞画哥哥啊。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想起这个人过去曾经有多宝贝她;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想起这个人说“她是我同事,加班晚了一起吃个饭”;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觉得难堪又难受,完全做不到风轻云淡、心平气和。

    三天小长假结束,云暖整个人看起来比上班还憔悴。她想起那次骆丞画质问她为什么又出现在他面前,其实她也想问他,消失了十二年,他为什么又出现在她面前?

    有些人,如果做不成情侣,那么注定也做不了朋友。

    就比如她和骆丞画。

    要么情投意合,要么形同陌路,她压抑不了自己的感情,怨不得别人。

    所以再好的工作,她都认输了。

    .

    五一节后第一天上班,骆丞画收到云暖的书面辞职报告。

    骆丞画看过云暖的简历,知道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从毕业到现在,云暖花了五年时间坐上目前的职位,拿着不低的薪水,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而且云暖的人缘,以及她留给公司高层的印象,都足以让她在未来有更好的发展。

    再则公司上市指日可待,以云暖的职位与资历,是极有可能认购原始股的,哪怕可认购的份额再小,对于工薪阶层来说,他日公司成功上市,这不起眼的一点股份在经过十倍二十倍的增长后,就会变得极为可观。

    谁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骆丞画冷眼看着辞职信,他从不认为云暖是冲动之人,那么,她突然辞职的理由呢?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如果云暖打的是这种算盘,那么很遗憾,他不会挽留。

    十二年前的事,她可以假装遗忘,他却永远不会忘记。

    .

    收到下属的辞职信,按例总要把人叫来当面谈谈,听听对方的想法。骆丞画没打算省下这个必要的流程,他只是把云暖晾了一天,然后赶在下班前,给云暖的q/q留言:“下班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这是骆丞画第一次主动给云暖发消息,而且还是上班时间。之前两人一起下班,都是云暖主动问,可今天一整天云暖的q/q都没有动静,骆丞画知道云暖是在等他开口。

    其实,就算他主动开口又能说明什么?不过是她演戏,他假装入戏而已。

    云暖看到骆丞画的消息,嗤笑,心说下班后你就不是我领导了,哪来的资格命令我?她关闭窗口,权当自己没看到消息。不一会儿,桌上的电话响起,骆丞画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带着微微的笑意:“下班前把上季度薪资表和去年同期对比交给我。”

    云暖差点回了句“滚”,当初她被无视过多少消息,可从没有假公济私、公报私仇过。官大一级压死人!资本家都是吸血鬼!云暖一边腹诽,一边飞快地忙碌起来,紧赶慢赶地终于赶在六点半把报表放到骆丞画的办公桌上。

    骆丞画看也没看报表,好整以暇地问云暖:“怎么突然提出辞职了?”

    云暖等了一天都没等到骆丞画的回应,还以为他已经同意她的辞职书,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难道他故意留她加班,是想跟她谈这件事?

    好在早有心理准备,加上已是下班时间,所以云暖故作轻松地眨眨眼,半真半假地道:“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下班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想对骆总您太早审美疲劳。”

    这种理由果然不是真心想辞职,骆丞画心里冷笑,面上却温温柔柔的:“原来如此,这样也好。”

    说罢他当着云暖的面,在辞职书上签下名字。

    云暖愕然地看着骆丞画,然后猛地低下头去,心里忽然难过得不行。这个人对人微笑自持,对她却是冷静疏离,然而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温柔得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十二年前。

    这是知道她要离开,所以发自肺腑的高兴吗?

    云暖的反应落在骆丞画的眼里,更加证实了他心中所想。顺利扳回一局,他应该感到高兴,可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他早知道云暖喜新厌旧,而且转身就能找到下一个,可笑的是听她那样直白的说出来,他竟然还会感到难过。

    不该是这样的。之前他不知云暖别有目的,才会跟个傻子似的一头栽进去,现在身份转换,应该轮到他游刃有余地看她演戏了才是。骆丞画压下起伏的情绪,朝云暖微微一笑:“晚上想吃什么?”

    云暖拼命眨回眼中的湿意,都要气笑了。她不知骆丞画是情商有问题,还是智商有问题,在她主动示好时,他明确告诉她只把她当同事,在她决定放弃、连同事都不想当下去时,他却第一次主动约她。

    他凭什么认为在他撇清关系后,她还会一腔热血地继续追他?她不是他,对于感情她信奉君若无意我便休,她也从来不会和异性同事走得那么近、那么暧昧。

    云暖抬头,缓缓浮起一抹笑:“想吃我妈做的饭。”

    这是……邀请他去她家?骆丞画怔住,他没料到云暖会这么急切。

    云暖完全不知骆丞画的心思,她保持着得体的职业微笑,用标准的下属对上司的礼貌语气道:“不早了,骆总没其他事的话,我先下班了。”然后不等他回答,她边往外走边道,“骆总再见。”

    骆丞画眼睁睁看着云暖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不知怎么地突然恼怒起来。该死的,他在心里咒骂一声,这个人进攻时,他溃不成军,这个人撤退时,他竟然有种措手不及的狼狈。此前是他不知情,可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一切,没道理还这样一直被动下去。

    不行,他要反客为主!

    云暖可以以退为进,他为什么不能以进为退?他不仅要在这段关系中牢牢占据主导地位,他还要云暖心甘情愿地陷进去,然后一字一字地告诉她,抱歉,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他要让她感觉到真真切切的痛。

    就跟他当初经历过的一样。

    .

    总有些人,你主动的时候他们冷酷无情,等你变得冷酷无情了,他们却回过头来犯贱。云暖觉得,骆丞画就是其中之一。

    两个人好像回到骆丞画刚来公司那会儿,只是身份对换,现在轮到骆丞画主动,云暖无视他了。可骆丞画的职位摆在那,他要是骚扰起人来,那真的是花样百出,教云暖想hold都hold不住。

    一开始云暖对骆丞画的私信一概视而不见,可她视而不见,骆丞画就会改打她电话。毕竟是上司,云暖按捺着性子忍了几回,等到她敢找理由挂电话,骆丞画画风一转,转而命令她去他办公室。

    在一下午被叫进办公室五六次后,云暖终于扛不住了:“骆总,您一下午把我叫进来这么多次,别人会起疑的。”

    骆丞画特别淡定地贼喊捉贼:“你做贼了吗?心虚成这样。”

    云暖心想她现在是辞职交接期,手头的工作能缓则缓,这样天天往领导办公室跑,别人不知情,还以为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鬼祟心思呢。可她越是要跟骆丞画划清界限、保持距离,骆丞画就越粘她粘得厉害。

    上班粘不够,还总是卡着下班的关口,临时问云暖要一些整理起来超级繁琐耗时、实际却没什么用处的数据和报表,迫使云暖陪同加班。

    这么一通闹下来,云暖只好改变策略,从骆丞画发三条信息她被逼无奈回一条,很快就到了每条必回的境界。

    看着云暖不情不愿的别扭样,骆丞画都快爱上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了。

    不过骆丞画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云暖的不同。以前云暖的每条消息都会带上颜表情,他把那些颜表情代入到云暖身上,每每都会有云暖在向他撒娇的感觉,继而生出一种隐秘的甜蜜与满足。然而他翻看这几天的聊天记录,云暖的回复非常简洁,能一个字的就绝不回两个字,而且一个颜表情都没有。

    也许,是他做得还不够多、还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