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第二十章 大家一起拼!
靳长恭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房间内,伴随着闪闪烛光微微晃动,碎影映月,一夜不断地进演算测估。
“若在这里的主吊绳上设上n个辅助定点和一个主定点,在被提升的物体重心的两侧分别设一个动点……”
这么做特点在于被提升的物体一端着力点受力时,与辅助定点连接的动点可成为支点,使物体重心另一侧的动点上升,并可与主吊绳上相应的辅助定点连接,使之成为下一个支点。
“可高空吊物,没有辅助器材承力不就是白搭了?”靳长恭头痛地捏了捏眉间,果断地又删除一条预测的办法。
数十张纸上分布粗糙图纸,演算方程式,还有一些推算结果定论,部分被打着大叉的删除,部分待定。
在花公公推门而入时,便看到了一室叠乱纸铺地,他看靳长恭伏案假寐揉着头痛,他将手上端着的麋粥糕点搁下,便款款施步上前替了靳长恭双手,力度拿捏恰到好处地替她揉着太阳穴。
“陛下,可是遇着难题了?”
靳长恭知道是他,她向后靠在了他身上,阖眸疲惫地呐呐道:“嗯,麻烦死了……”
“您就别太勉强自已了,一夜的不吃不喝反而会适得其反,也许您歇息这么一会儿,便能想到最好的处理方法了呢~”
花公公低磁轻哄的声音就像一曲悠扬的摇篮曲,轻轻绵绵,曲调柔软令人能够身体放松下来。
“前一段时间,管辖峡北这一带的官员,以郡守为首皆全部上书,申请朝廷处理安阳城这一带缺水干旱的问题,奏折被搁在内阁那一张书案上足足有三月之久,堆积成灰……”
靳长恭缓缓深吸一口气,强行使自已打起精神来,她看着桌面的方案,眸光幽幽道:“若寡人再不处理,靳国内再传出旱涝旱死的可怕消息,那靳国倒真是混到头了。”
她如今忧心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但是她却只有一个人,能够处理的事情也必须是一件一件地来,即使有人帮她,但无一不是需要她过目决策的。
一国之君,远比她曾经在电视中,历史史记的书本中了解得更加累人繁琐。
特别是她运气“甚佳”还是摊上靳国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陛下啊……”花公公听懂了她的心声,心疼地环臂从后抱住了她,依在她肩窝叹息一声。
而靳长恭也伸手环住他的双臂,偎依沉浸在这一刻彼此间的温存,有时候觉得累的时候,能有这么一个人,能够温柔地抱着她,无声地支持着心疼着她的辛苦,她就觉得很值得了……
“……陛下。”
房门敞开,门槛前站着一脸瞳仁明灭不清地看着他们,准备举手敲门的莲谨之。
莲谨之看着隔壁一夜末眠,烛光通明,也辗转反侧心中惦念着,最终他还是来敲门了,却不想门一推就开了。
然后,他就看到一幕令他分不清心酸还是更心痛的画面。
靳长恭侧眸看到莲谨之,愣了一下神,便不慌不忙地松开花公公,问道:“你怎么来了?还么晚还末睡?”
“陛下不也还没有睡吗?谨之寻思着是否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便不请自来了,忘陛下能够恕罪。”
他微微敛衽,清眸似水波无纹,清清浅浅地看着她,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花公公,也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
靳长恭扯了扯嘴角,抬了抬手,无所谓道:“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一道来商量一下吧。”
莲谨之矜持颔首,他走近房间,便顺手蹲身拾起一张纸,看着上面排列着一行行他看不懂的符号,像是数学的演算式,但与他曾经看见过的那些大师写得又完全不一样,但恍然一看又觉得类似。
他脸色飘渺覆纱般,心底却深深地叹息一声:陛下,您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呢,谨之每一次自觉靠近了你,却立即又被你远远抛下,我真的看不懂你,有时候唯恐你就是那南柯一梦,不似人间醒来后您便已化羽飞仙……
定了定神,虽然算式莲谨之有些看不懂,但是上面画的图样纸他却看懂了。
“陛下,这可是准备将巨石悬空吊起来?”他指着那写着算式,下方简略的石型物体。
靳长恭一边接受着花公公的喂食,一边侧头看了一眼,道:“嗯,是啊,可是还是不行,能够承受它的重力轴道、吊绳、器材都不足,完全不可行。”
“的确。”莲谨之瞥了一眼花公公,他不顾靳长恭的拒绝,仍旧挑了些糕点喂进她嘴里,那温柔体贴的神色刺伤了他的眼。
莲谨之撇开眼,将心思全部放在图纸上,他静静地看了一翻靳长恭铺阵的一叠图纸,在看到某一张时,突然道:“陛下,洄山雪峰至安阳峡北这一带,溪径比向下滑斜顷几度,利用这个坡度差,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从后方,将它扯倒滑开。”
靳长恭闻言,挡开花公公的喂食,面色认真,道:“你继续。”
她安静地聆听着他的意见。
“在这里,便有一个斜坡度,曾有一个物质学者做过试验,斜度能够使物体便易倾倒,虽然此巨石稳稳固定在河床,但是我们若有办法令巨石再斜倒几分,便可形成一个撬动的角度,再在其石前方下垫上圆柱滚动滑行之物,利用角度问题,便可将它顺利滑走岸边。”
虽然他能够想到办法,但是真正实施起来,那困难度也不简单,光是第一条,如何让深陷河体的巨石前倾几分,便是一条难题,所以莲谨之有些不确定它的可行性。
靳长恭仔细地听着,随着他的想法脑中蓦地灵光一闪。
“没错,并不一定要靠人力将它给拖走,也可以想办法让它自已滚走。”靳长恭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花公公你马上出发,首先找一些懂地质勘察的人先将那些石头的长宽高,让他们给寡人准确地测出来,还有河体宽度,与水深尺度!”靳长恭眸光一亮,便急不可耐地命令。
花公公一愣,他看了看窗外那幽黑无月的夜色,再看了看靳长恭那眉目生辉的模样,笑得宠腻而纵容道:“好~那奴才即刻就去。”
靳长恭此刻正沉浸难题终于有了突破的兴奋当中,自然没有考虑到别的方面,但一直安静坐着的莲谨之却突然出声了。
“陛下,如今已是深夜时分,万赖寂静山寒体冷,去洄雪峰的山路更是崎岖难爬,急一时也急不出结果,何不等明日再量再办,白日测量自然能比夜间更为准确。”
靳长恭这才回过神来,而花公公那正要迈出门槛的脚步随之一顿,他斜眸眯睫地回睨了一眼莲谨之。
他在搞什么明堂?向他示好?
“花公公,你回来!”
靳长恭转头看向窗外,那一片深沉黑暗无光,她这才回神自己刚才究竟下达了些什么糊涂的命令。
“你傻了,这么晚了,还要去?”她揉了揉眉头,叹息一声。
花公公红唇轻撅,但凤眸蕴笑,道:“这不是陛下您吩咐的吗~?”
靳长恭闻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叫道:“那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去啊。”花公公收敛起笑意,认真道:“奴才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靳长恭拧紧眉头,抿了抿薄唇,这一句令她想起了他曾经为她做的一切,哪一次不是生死徘徊,危险至极,一时心中竟又酸又涩又疼又暖。
“夜已深了,谨之便先告辞了。”莲谨之微微施了一礼,便起身告退。
花公公凤眸氤氲生烟,覆了一层阴晴明灭色泽,他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靳长恭自然没有挽留他。
莲谨之步履微略急促,他走到门边直到关上门,这才露出一张痛苦快要窒息的表情,他紧紧地攥紧手心,胸膛起伏不定。
他何尝愿意帮那一直针对他的花公公,可是他并不愚蠢,在这种与陛下关系暧昧不清的情况下,与其替自已创造一个这么强劲的敌人,还不如先试着软化彼此间关系,再插缝而入。
在男人的世界,想要追求喜爱的女性,从来便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任何的阴谋阳谋,长计短计都要无所不用其极,来获得最终胜利。
有时候稍退一步,谁又能断定这不前进了一大步呢?
莲谨之象一枝傲雪的寒梅,伫立在幽静的山谷中,恬静优雅的径自绽放,半脸掩埋着阴暗,半脸映影着光明,心情苦涩坚韧掺半。
房内,红烛已燃尽一半,烛泪滴落颗颗,人影晃杂。
“夜深了,你还不去睡?”靳长恭本还想整理整理笔记,却看花公公像一尊木雕一样半晌不动。
花公公一言不发,却上前特爷儿们地一把将靳长恭公主抱起,步履轻盈地朝着床边走去。
“咱们一起睡吧~”
靳长恭挣了挣,瞪着他:“可我……”还得忙!
“嘘~乖一点。陛下,您先闭上眼睛,明儿个的的事情,咱们明儿个再烦~可好,嗯?”他低眸看着她,双眸泛起醉人色泽,薄润轻软的樱唇吐息呵兰,软软地劝导道。
在他的目光下,她语气软了三分:“可我……”得忙。
“还是陛下觉得您今夜精神过多,那何不与奴才两人,做一些愉悦流汗的事情~?”他语锋一转,凤眸盛满幽深暗意,将她放在床上后,便笑得别有用意。
“——”靳长恭识相地闭眸,耳边轻轻袅袅地传来一声似极其失望的委屈呢喃。
“既然陛下不愿意,那还是睡觉了吧~”
就这样被他半软半硬地拖上床,靳长恭唯有阖眼一会儿,便真的很快入睡了。
花公公支撑着脑袋,歪着脑袋,看着她酣睡香甜的模样,忍不住俯身轻轻地啄了啄她软绵的脸颊:“晚安了,奴的陛下~”
翌日,客栈刚营业,阳家的人便提前打探到了靳阿大的住所,前来“因事”拜访。
在得知靳长恭天微亮便出去了,阳家人皆滞留半晌,方欲失望而归。
而单凌芸则一直留在客栈中等候公冶少主的到来。她倒识趣,并没有主动去打扰靳长恭他们,只是暗中派人一直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此刻她恰巧下大堂用早膳,便遇到了阳家准备离去。
单凌芸沉吟了片刻,心中有了结论便出声喊住了他们。
关于,她私运那一批靳国官窑出国的事情,被靳长恭知道她心中亦有些担忧,虽然考虑她之前也想要私下变卖一批官窑,但毕竟是一个把柄授于人手,令她惴惴不安。
但因此让她也知道靳阿大的家蕴财力不足,所以她并不是很担心,安阳城外那片盐潭湖会被她成功抢走。
就算她有本事能够替这些安阳城的城民解决掉水源的问题,那又如何?若他们能够出得起更高的价钱,这些近年来收益不好的城民绝对会选择他们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只是诱惑不够高而已。
靳长恭一觉至天亮,便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从城中找了几个人帮忙测量了一下积压的石头它的宽、高、长等数据。
她计算出体积后,便蹲在干涸的河床,伸手摩挲着石质,偏头问一旁的莲谨之,道:“你知道它是什么石头吗?”
莲谨之先前倒是跟城中居民打听了一下周边环境地理,他想了想,才道:“附近一带盛产凝灰岩,估计就是它。”
要算重量,就必须知道这凝灰岩的密度是多少呢?凝灰岩的密度是多少,她不清楚,但她以前看过数据一般石头的密度:大该都是二点五至三点三左右。
她找了一块石头,半蹲于地上,拿起石头在地面划算着算式,一番计算下来,分别将石头估测的最大重量算出来。
而一直对她亦步亦趋的莲谨之,则眸露深思,有意将她列在地上草式算法记入脑海中。
“g=mg=密度*体积*g,那么它的总重量……若一个成年人最大的力气估测是九百八十n,一公斤的话便是九点八n,要想推动它,算下来至少得凑够一万人以上,可是一万人如此庞大的数量,又如何够好地施力于宽不过才十米的河床中央。”
靳长恭蹙着眉头,一边念念自语,一边手指飞快地演算公式。
“陛下,虽然不清楚您是怎么推算出这种结论的,可是如果能将您说的一万普通人,替换成有武功的高手,人数不是就能大大地降低了,还是说您非得让那些普通人来推不可?”
一旁替靳长恭挡阳的花公公,适时地出声提醒了她一句。
对哦!靳长恭蓦地抬眸,恍然道:“的确,练武之人臂力堪比普通人的三至四倍,更不消说那些个高手了,像你的话最大力能够推动多大的石头?”
花公公俏眸微勾,玉指纤骨地指了指河岸边那高度约三米,宽五米的圆椭形石头,似笑非笑道:“奴才,至少能推动它吧~”
靳长恭眨了眨眼睛,对他甚是佩服,重重颔首道:“对,我们就不用普通人了。”
既然换成有武功值的人,那她又重新演算了一遍。
像花公公这种武功高强的人毕竟不多,她可以降底标准,只找一些比普通人要强上些的,若人数不够倒也可以借助阳家黑山的劳力,那些长年干苦工的壮力臂力也是惊人。
这么一估算下来,大约需要要二千人左右。
人数解决了,可现在她又得想办法将这二千人的力量如何能集中于一点,这样才不会将力量分散浪费了。
这就跟一根火柴,与一堆散开的火柴一样,若不准一堆的火柴捆绑在一起,这与一根火柴又何有区别?、
“得想办法将石头绑起来,以最精确的几个支点全力拖动。”靳长恭摸了摸鼻子,沉眸考虑道。
“花公公,你现在就去想办法召集二千个武功高手,期限最迟明日午时,若是人数实在凑不齐,你就去黑山跟阳家的人借一批臂力惊人的劳工来代替,然后全数聚到这里集合。”
靳长恭已经整理好了数据,便开始分布下达任务。
“谨之,你就带着寡人的金龙令牌去周郡府衙,命令他们即刻派上府衙内所有闲待人员前来这里帮忙。”
花公公与莲谨之得令后,便迅速下去办理事情。
而靳长恭则重新回了客栈,找到了刚睡醒懒觉的莫巫白,询问道:“你们莫家有没有一种质地坚韧到能够忍能承受十万公斤左右力道的长型铁索?”
想着他们莫家底蕴丰厚,数百年来练器铸兵,至少该有一两件这种成品吧?
“这……”莫巫白双眸似剪秋水般闪了闪,吱唔道:“这个好像有一种吧,我爷爷那代曾帮某一富甲制作一种铁索铺桥,可后来因为造价价值太高,且精妙堪比艺术品,便没有买出去,一直留在莫家收藏室内。”
靳长恭闻言,面露喜色:“你去给寡人取几十条来!”
“什么?!几十条?不可能,那种——”莫巫白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那种钢制的锁链专程不舍得卖掉,之后被他们莫家一直奉为精品铸造,供后代子小学习,所以她才知道的,如果全都给她了,她不得被她爹打断两条腿啊!“放心吧,到时候用完寡人还回给莫家不就行了,寡人又不是抢,这是借!”靳长恭抓住她的双肩,一脸诚挚道。
莫巫白看着她炯炯生辉的眼睛,考虑了一下,唯有硬着头发答应下来了。
之后靳长恭又回房写了一封信,托莫巫白顺便一道回京带给军营中的契,信中内容大抵也是叫契替她销送一些东西过来。
为了让莫巫白快去快回,靳长恭唤来小金代步,可是小金也是一傲娇的兽,没有靳长恭随路监督,它直接就将莫巫白用爪子提拉着,不顾她尖叫挣扎,直接便朝上京出发。
其实与其选择二千名劳工,杂七杂八没有配合默契的武林人士,最理想的人选还是靳长恭那一批玄风军,这件事情她曾考虑过。
若是这支代表性的队伍一出世,便一下就会被人拆穿了她的身份,所以她选择调动周围的官府来帮忙,这顶多就让他们觉得她是一个有点权利的皇亲贵族,这样也很好地解释了她为何知道这些地契在安阳城的百姓手中。
一切都已经安排就序,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第二日,接到通知的全安阳城的百姓一大早都纷纷赶来了,
熙熙攘攘,里里外外挤堆了三层,可是赶来的百姓却都被持枪的官兵围阻,挡在了外围。
在包围圈内,身着一身黑蛇暗饰,玉带官袍的郡州的郡守、郡卫与县丞等加起来,约有二十几名的朝中官员凑在一堆,似在暗中交换着什么信息。
而围着不准百姓们靠近的官兵,约有几百人。
看着突出其来的官兵,安阳城的百姓多少有些紧张,他们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官兵,但他们却发现戴着高帽穿着官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人们,竟看起来比他们这些老百姓还紧张,流了满脑子的汗水。
不一会儿,邀请安阳城所有百姓前来参观的主人翁——靳阿大从河岸边走过来了。
这些安阳城内的百姓们都曾一度地猜测,这位叫靳阿大的俊美少年究竟是谁,拥有靳姓,且能有如此大的本事,连郡守这种朝廷大官都屁颠屁颠地为他而来,想必身份肯定不一般吧。
而阳家的人亦到场了,以阳明华为首站于群众之前,驻守观望,单凌芸则带着她的管事戒,落入人后一段距离,远远观看。
郡守伍青原是驻定上京的一名武将,后来调派到这荒原地区当郡守,一眨眼便是二年有余,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来到这日晒夜冷的坑爹地方驻守,甚至有一种幸庆,这是为什么呢?
主要是上京再好,它只要有一个永乐帝在,那它就是一个地狱城,要命的谁敢呆在那儿了啊!
伍青自从远离了上京,日子虽然过得稍嫌清苦,比不得上京那般夜夜苼歌,但至少没有了那将脑袋时时刻刻提在腰上的恐惧。
但这种悠闲放松的日子就在昨天被彻底打碎了,当他看到莲公子拿着陛下的金龙令牌找上门来,他险些没吓到尿裤子。
直到他哆嗦着双腿听完莲公子的传述,才知道陛下是想让他调兵来洄天回峰床边办事。
令牌不假,莲公子他自是认得的,他可是当初上京最具价值的翩翩公子,可惜了……咳咳,他扯远了,虽然没有看到陛下,但是凭着这两人,他便不敢耽误一刻,迅速调集兵马火速按陛下的吩咐办事,唯恐怠慢了一分。
这种兢兢颤颤的时间过了一夜,终于让他事隔两年,又亲眼看见了当初的噩梦来源。
那即使在千军万马中,依旧醒目鸡立鹤群的尊贵黑袍少年,宛如游龙,但在他眼中却是带着一身煞气阴森,尤如从十八层地狱,踏着鲜血艳红的阎罗王!
伍青心脏突突地直跳,立即率领一众,忙不迭地的冲上来,那速度险些被摔个狗趴屎。
“陛——大人!属下伍青见过大人。”
“属下一等,见过大人。”
他们一边行礼,一边暗暗窥伺着永乐帝,在她无波无澜的视线下,伍青是第一个扛不住便哆嗦着腿要跪下来。
虽然莲公子曾吩咐过他们,不得行君臣之礼,不得暴露陛下的身份,但是他们怕啊,怕得都成了自然反应,一瞧见那张脸下意识便是跪地求饶啊!
就在他膝盖即将着地那一刻,靳长恭一手轻轻地,不见用什么力道,将将一众人都抬了起来。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她眯了眯眼睫,扫了他们一眼,顿时都颤了颤,面皮不知道为何一直抖动。
妈呀!陛下发怒了!肯定是怪他们差点暴露了她的身份!
现在,他们一个二个即使再害怕,也直得咬紧牙关僵硬着身子,不敢腿软地下滑。
这次滑腿,下次滑得可就是脑袋了呀!
见过众官员们,靳长恭便准备再去检查一下后绪,自然而然她身后头便跟了一屁股的脑门冒汗的官员。
“小哥哥!小哥哥!小哥哥~”
在一群窃窃私语的百姓当中,靳长恭听到一声熟悉的清脆喊声特别响亮,她一抬眸,就看到被官兵牢牢挡住,一个个子小小的精灵小男孩踮脚跳起来,朝着她这边使劲挥手,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小虎的妈看众人的视线都移到他们两母子身上,心中一突,慌乱地就想要捂小虎的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
“放肆!尔等何许人,竟敢在大人面前大声喧哗,胡乱喊叫,来人啊,还不赶紧将这两名刁民拖走!”
出声摆官威的是县丞,他年近三十却能当上这么一个官职,全凭他的势力眼,想他为官十载,别的不会,那拍马屁趋炎附势却最是能手。
他虽然也害怕永乐帝,但是他毕竟一直是一个外官,不曾在朝廷当职,自然不清楚靳长恭的恶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有种话就是说他的——不见棺材不死心!
他将永乐帝也当成以往那些爱面子,喜欢人人拥趸的大官,他一瞧有机会可以表现自我,就一马抢先出头,替他争面子,想趁机讨永乐帝陛下的欢心,有机会往上爬。
而其它与县丞相同心思的人亦不少,他们则饮恨自已动作比他慢了一步,错失良机啊!
看着面冷眼寒的官兵气势汹汹地来拉人,他们周围的百姓退了退,而小虎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由得吓愣住了,而小虎的娘则脸一白,拉着小虎便立即跑下来。
“大人们饶命,大人们请饶命啊!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这才乱叫的,他不是故意的,求您们开开恩,放过我们娘母子吧!”
说着,她泪眼哽咽,便使劲地磕头。
小虎看着她娘都要哭了,这才回过神,一面硬气地瞪着那些士兵,用力叫道:“不准你们碰我娘!”
周围人认识这两母子的人倒也不少,这小虎的爹从前那是一名稍有名气的绘瓷大师,可惜福气薄,便去得早了,留下这孤儿寡母在世上。
他们看着都不忍,虽想出声帮忙求请,但又畏惧一不小心便惹祸上身,故而颇为踌躇。
这时,所有人却听到一声清冽而威严的声音,震愕了他们。
“常大人倒是平常习惯了发号施令,我都什么还没有说,你这一嘴倒是接得奇快啊?”
靳长恭斜眼扫去,顿时令方才趾高气昂的常县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生平没少接待过高官贵族,哪里能听不出来陛下已对他不满,他虽然不懂自已哪里做错了,却还是脑子转得极快,第一时间便“扑通!”一声跪地。
“求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知错了,您大人不计小心过,您千万别杀了我啊!”
这下算是吓破了胆子,这永乐帝的阴晴不定,气怒无常,常县丞听得可不少,生怕她这一动怒,便要摘了自已的脑袋。
靳长恭被他聒躁的声音吵得不耐烦,便划眸看了一眼伍青。
“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后剥夺他的官阶,流放原籍!”伍青一惊,连忙摆手唤人。
“饶命啊!臣冤枉啊!”
士兵们将常县丞拖走了。
而伍青擦了一头汗,小心翼翼地看向靳长恭,看她神色好转,便知道自已算是办妥了。
刚才只是剥脱了常县丞的官职,他还担心陛下不满意呢,提着心一直观察若她有一丝不满,便立即改口,拉下去斩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永乐帝杀人杀腻歪了,所以并不想见血,草草地教训一下便是了,而他也算是替那不省事的常县丞保下一命。
众百姓看见这一幕傻眼了,他们想不通怎么一眨眼,那求饶的人变成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县丞大人了?
阳家与单凌芸却比百姓们看得深,在他们看来,这靳阿大的身份绝对不一般,随便一个眼神,便能令郡守吓得罢免一位重职的官员,可见她的威慑到了何种厉害的程度!
这靳阿大,究竟是谁?!
而其它官员则戚戚然,暗自庆幸,好在他们刚才没有当那出头鸟,以后还是少惹陛下为妙,否则一个不留神,便落得跟那个常县丞一样下场了。
“起来吧小虎,还不将你娘一道拉起来。”靳长恭没有理会在场人的心思,她走到小虎母子面前。
小虎呆呆地点了点头,将他娘拉起来后,便散了呆气,一脸崇拜地仰望着靳长恭道:“小哥哥,你刚才好威风啊,连那些当官的都怕你,我以后也一定要跟你一样,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我跟我娘了。”
“想跟我一样,你还差得远呢~呵呵~不过,我倒是很期待你的将来,若你真能做出一番成就,那就去上京找我,到时候我就能让你成为让他们都害怕的存在。”
靳长恭一番话似承诺又似开玩笑的话,小虎听了只是懵懵懂懂,但是小虎的娘却听得仔细,她心中大喜,直喊遇见贵人了,便再次重重地跪下。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赏识,谢谢,谢谢您!”
“小虎娘,先用不着谢我,这小虎将来是虎还是犬,端看你要如何地教育,他我就暂时交托给你了,希望你能望子成龙。”靳长恭薄唇轻扬,伸手抚了抚小虎的脑袋。
于小虎娘留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便带着众官走了。
而跟在靳长恭身后的官员,包括对永乐帝多少有几分了解的伍青,都多看了小虎两母子一眼。
他们搞不明白这么一对平凡无奇的寡妇跟小萝卜头母子,有什么地方值得陛下特意去关注的。
难道陛上看上那寡妇了?伍青面似便秘状,可看那寡妇面无几两肉,模样一般,实在看不出来有何特别,让眼高于顶的陛下瞧上。
猜来猜出,他蓦地一惊,难道陛下是看中那小子的?!
不会吧,那小子才个七八岁,陛下难道最近玩腻了少年,转变成喜欢更稚嫩的幼童了?!
太,太邪恶了吧!
大约接近午时时分,太阳火辣辣地刺痛众人皮肤,花公公这才领着一大群人来了。
靳长恭看去,这一群人内有标志性模样的武林人士,也有阳家的黑山劳工,也有一些普通模样的人,粗略一算也凑得足两千多人。
“陛下,他们……您可还满意?”花公公凤眸划了一下身后一众,笑意盈盈。
“很好。辛苦你了,竟要在这么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的人。”靳长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嘉奖,表示很满意。
看到花公公这阎王身边的恶鬼,众官员自然也是诚惶诚恐地想跪拜。
可花公公仅冷笑一声,鸟都懒得鸟他们。
这时,一声尖锐翱叫,靳长恭抬眸,空中是小金带着莫巫白回来了。
小金这次倒是没有亏待莫巫白,让她稳稳地坐在它身上,只因它两只爪子吊着两个大型的箱子。
“阿大!”
莫巫白看到底下的靳长恭,顿时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从小金身上一跃而下,刹时风卷清月带,日照雪纺白褶雪莲裙,飘飘似仙。
周众忍不住惊叹了一声:仙女啊!
靳长恭摇头似笑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接住了她,扶她站好后,便直接问道:“东西呢?”
莫巫白此刻似挨在靳长恭怀中,她都能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热度,脸色微烫,有些不自在地退了一步。
“咳咳,我带来了。”
靳长恭面一下便似覆了一层金光,夺目耀眼。
“很好,那就开始吧。”
莲谨之因为昨日快马加鞭地赶去郡府衙传信,并末痊愈的身体更是疲软,靳长恭本吩咐他休息,但他却仍旧跟了过来,他想帮她做点事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替指挥官兵该如何做。
待众人一阵忙碌后,百姓只惊见那一块巨大像山一样的石头被铁索加上一些丝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东西敲进石中,分别约十几个点紧紧缠起来,然后束起串接成约四十根臂粗的宽大铁索。
这时,在巨石的前方约二千人已齐齐排列好,拽着铁索一起准备朝后拉。
而在这二千人前方,巨岩石后方,则堆好一排排的巨木垒成的路线。
无人知道,在巨石的底部事先已被挖了一个约三米宽的大洞,里面塞满些了火药,然后由靳长恭持刀,她点燃了导火线,便吩咐众人隔远些,紧接着不过几秒便“呯!”地一声巨响传出。
吓得老百姓们差点没拔腿就跑,以为地震来了。
因为炸力的作用造成了巨石稍微摇晃了一下,然后那二千多人看准时机,便趁机朝后拉动。
哈啊!哈啊!他们每一个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拉,好纹丝不动的巨石终于朝向微微顷斜。
靳长恭立即下令,让围观的数百名的官兵立即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树杆从那炸开的凹洞直插进去。
然后就着力道向前撬动,后方是猛拉的力量,前面是杠杆作力撬的力量,靳长恭估算该能搬动,但是这巨石比她想像中还要来得顽固。
“大人?!”
郡守等官兵本就以为靳长恭是闲得发慌,才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搬石头玩的,这下竟看到她撩开衣袍,准备亲自下场,都吓惊呆了。
莫巫白与花公公看到靳长恭将裤腿绑上,走到巨石前面,那些官兵立马给她腾了一个位置,她双力抵在石上。
“我来帮你!”莫巫白也待不住了,上场去了。
自然花公公也末落下。
靳长恭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人,面色凝重,道:“众人听着,等一下,我数一,二,三后便全部人一起用力,现在,注意听令。”
她嘹亮震耳欲聩的声音清晰无遗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是!”他们齐齐大声喊道。
“一。二。三!拉!”
靳长恭这一次算是彻底地拼了,她几乎用足了十层功力,整个脚都因用力过猛地深陷入地面,无风她发丝缕缕飒起,双眸似忍般锋利。
“啊~!”
“啊!~~~~~!”
他们将所有力气都鼓足一气,拼命地呐喊起来,那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山谷。
“我也要去帮忙!”小虎看得眼睛都红了,扯开她娘的手,跑了过去。
看到他们这么拼命地为了安阳城,城中的百姓都忍不住一阵阵地感动,特别是看到靳阿大如此尊贵的人物都跑去搬石了,他们这些人又如何忍得住,全都一激动地冲了上来,所有人都帮着她一起朝前推。
“啊啊!加油!”
“用力!加油!”
加上靳长恭他们,再加新来的老百姓增添的力量,果然在最后一刻成功了。
石头轰然倒前去便砸到了堆积厚重的垒木,然后圆柱型的木头斜坡滑倒,在众人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惊奇目光下,它被巨木连推带滚地溜到了河岸上,砸了一地的灰。
众人目瞪口呆。
半晌,静寂中才爆发出一阵惊天地的欢呼声。
“啊!我们成功了!哈哈哈!”
“靳公子,神人啊!”
“感谢靳公子啊!您可是咱们安阳城的大恩人啊!”
随着巨石开出的一个口子,靳长恭便让官兵们将稍前为推石而隔断的水重新开闸,紧接着一股奔腾清流的河水直冲而下,很顺利地便重新冲刷流淌了过来。
许多安阳城的百姓看到重获生机的河流,既深深地感动又是激动,直包围着靳长恭一人不放,他们对她就像看见多年末见的亲人一样,忍不住将心底所有的感激情绪倾诉于她。
水源的问题终于算是完美结束了。
回到城中,所有的百姓第一时间就是跑回家中,自觉自发地将地契拿出来通通要送给靳长恭,不收分文。
而一旁看到局势如此发展的单凌芸急了脸,她赶紧给阳家的人使眼色。
阳家的老泰斗并不在场,唯有阳明华出面主持大局。
“不知道靳公子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解决我安阳城一大难题,阳家甚是感激啊。”
靳长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这很重要?”
阳明华却突然面露严肃,声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提高三分,正色道:“这是我安阳城百姓买下的地,自然要知道究竟是交到何人手中,难道靳公子连自已的真实身份都不敢透露吗?”
这时百姓们安静了下来,都静静地看着靳长恭,其实阴明华的问题,他们也想要知道。
“大胆,大人的身份是你等能随便问的吗?”这一次,郡守算是看准了地机,第一个站出来吼道。
果然,陛下并没有阻止他,反而一脸闲暇怡然的模样。
“郡守大人,此处与您并无关系吧?”阳震霆此时,带着阳家老大,老二走了上来。
周围人默默让开了位置,让他们与阳家人汇合。
郡守对阳震霆是有些忌惮的,这阳家与朝中各大中央官员都有或深或浅的接触,原先对他,他一直是礼遇有加。
但是一想到他身边的人就是整个靳国最大,最凶残的永乐帝,一个小小的阳震霆,他又何惧之有?
“这一郡,包括安阳城皆是本郡守的管辖之地,何来无关,阳泰斗此话差矣了!”他横眉瞪目,冷哼一声,摆出了架势。
阳震霆闻言,微微有些吃惊,这郡守的态度可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难道是这少年的关系?他看向靳长恭,心中惊疑不定。
“如果你们非要闹,那么我就将事情闹大吧!”靳长恭站出来,身后是花公公,莲谨之与莫巫白。
她擒着一抹邪魅的阴笑,俊美非凡的脸庞,举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看了叫人难以抗拒,她那不经意间闪着睥睨万物的神彩,令阳震霆都心惊不已。
“本不想这么快就解决你们,可你们偏偏要撞上来找死,那有些帐便一起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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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奇异的一片蔚蓝天空染成一片灰暗色,铁块般的乌云,连同天际的山峡连在一起,像铁笼一样将安阳城围困住。
风卷残沙,风云压城城欲催,安阳城辽阔宽垠的广场之上,两重垣墙分隔成为内墙和外壁,形似“凹”字。
两重高墙的南侧转角皆为直角,北侧转角皆为圆弧形,一排排罗列整齐身披正铠军服的士兵正握枪镇定。
晕,差一点公冶就要出来了,可惜,还差一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困得要死,明天再将他拖出来遛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