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且歌再次叹了一口气,一手撑着额头,有些无奈道:“我没有封你的哑穴。姑娘不妨说说,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大抵是她的态度温和,举止也十足君子,床上僵坐的那人稍微放松了一些。叶且歌没有催促,一直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床上的人才急急开口道:“你们不要帮着上官丹凤,她不是好人!”
见叶且歌没有反应,那人又急急的加了一句:“我知道所有帮着她的人都跟她睡过……你看,我也很漂亮的,她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床上的女子闭上了眼睛,破罐破摔的说道:“而且,我还是处|子,比她干净多了,所以你不要帮着她好不好?”
叶且歌微微一怔,面色登时就有些微妙。她对那位一人分饰两角的上官姑娘早就有堤防之心,听见有人说她不是好人,自然也没什么意外的。可是让叶且歌没有想到的是——这位上官姑娘平时到底是什么作风啊?她只是被拉过来的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为什么就有人觉得她是看上那位的美色了呢?
想起宴席上站在上官丹凤两侧,对着他们一行人怒目横视的丹凤公主的两个“侍卫”,叶且歌打了个冷战,不愿意再想下去——若是这个小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那那位所谓的丹凤公主的口味……也是真心驳杂啊。
见她许久没有说话,床上的小姑娘已经拖出了一段哭音,她被点住了穴位动弹不得,眼泪却一连串的往下掉,她抽噎着,不敢高声,只能压抑着对叶且歌道:“求求你不要帮她,她杀了我姐姐,是她杀了我姐姐!”
到底只是个孩子。
叶且歌听着这个小姑娘哭得一塌糊涂,终于还是有了动作。
床上的姑娘周身赤|裸,白皙的胸脯像是揣着两个小鸽子,腰肢也纤细——难怪她敢使出“色|诱”的昏招,因为她的确有这个资本。可是那稚气都没有褪去的脸,却明明白白的告诉旁人,这不过是个还没有及笄的孩子。
没有解下自己眼前的白布,叶且歌很是自然的将自己的轻重双剑负于背后,然后走上前去,用被子将人捂了个严严实实。隔着被子给她解开了穴道,叶且歌轻声问:“你姐姐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上官雪儿!”
叶且歌的动作像是终于安慰到了上官雪儿,她稍稍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对叶且歌很严肃认真的说道:“我姐姐是上官飞燕,从陆小凤来的前一天她就失踪了,我还在后花园里捡到了她的金燕子。她一定是被上官丹凤杀了,她的尸体一定被埋在后花园里!”
叶且歌沉默了一下。她知道,对于一个小女孩儿来说,能查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然而如今局势不明,她也无法判断如今的丹凤公主到底是上官飞燕还是上官丹凤。所以,叶且歌只能对上官雪儿点了点头,安慰道:“或许你姐姐没有死。”死的是你的表姐也说不定。
上官雪儿却像是已经看穿了很多事情一样的颓然的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床顶失神,脸上也带着一抹沧桑。
过了许久,她有些意味不明的对叶且歌说道:“我不在乎我姐姐死没死,我只是在想,我们上官家的人可以死——其实亡国那会儿,我们早就该都死了,我也根本就不该出生。可是苟活至今,若是最后死在自己的血脉至亲手里,那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上官雪儿不过十二三岁,说这话的时候,却已经像是看破了许多东西。那语气之中带着的冷漠和绝望,让叶且歌有些心惊,转而又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可怜了。
“你也觉得很可笑是不是?”转向了叶且歌,上官雪儿的脸上挂着和她年龄并不相称的嘲讽笑意,她说道:“我读过书的,什么大金鹏王朝,其实只是大漠之中很小的小国,国土不及安庆的百分之一,几世累计的财富也不过能够支撑着我们活到现在。可是就这样了,他们怎么还会为那什么国王啊,公主啊的空名头争得你死我活呢?”
人心不足而已。这个道理叶且歌明白,却觉得说给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实在太过残忍了一些。
像是难得倾吐多年的心事,上官雪儿索性也不管什么游说叶且歌他们不要帮着丹凤公主了。她盯着叶且歌,转而继续说道:“亡国公主要是也算公主的话,那现在白云城里叶家的女儿才是真公主呢,也不知道我那两个姐姐争个什么劲儿,最后一个把命都争没了。而且说什么复国,要不是现在家里没钱了,恐怕他们都不会想起这一茬儿!”
噗……叶·真公主·且歌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默默的捂好膝盖,叶且歌只得开口打断了上官雪儿的话,转而叮嘱道:“此事怕有蹊跷,你一个小孩子莫要参与。终归,这世上是非曲直,自有定论。”
为了让上官雪儿安心,叶且歌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们不会帮助任何一个坏人。”又想起了什么,叶且歌俯下身去揉了揉上官雪儿的头发,劝诫道:“女孩子的身子都是很珍贵的,不要为了任何目的去委屈了自己,不值得的。”
上官雪儿很少被这样温柔以待,她出生的时候,上官家已经很落魄了。她娘死的早,整个上官家并没有关心她的人,有的也只是给她一口饭,让她不至于饿死罢了。
如今,被人这样温柔而不带任何目的的摸了头,上官雪儿只觉得自己眉眼酸涩,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可是对于一个坚强惯了的孩子来说,让她在旁人面前流泪,比让她流血还难。吸了吸鼻子,上官雪儿哼了一声,倔强的别过头去。
叶且歌觉得有些好笑,解下眼前的白布,她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却没有看见小女孩儿的衣服的踪影。无奈的耸了耸肩,叶且歌直接将被子里人横抱起来,低声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这一次,上官雪儿没有耍什么花招,乖乖的报上了地点。叶且歌利落的翻窗而出,没有惊扰到任何人的便将人送了回去。
走过上官雪儿说的那片花园的时候,叶且歌脚步稍微顿了顿,却没有多余的动作——打草恐怕惊蛇,既然他们踏入此局,那么没有揪出来背后是何人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破坏了对方的计划才好。
叶且歌的动作很快很轻,却也不代表着没有任何人发现。第二日清早,叶且歌推开门,迎面便看见了一脸欲言又止的花满楼。
花满楼的房间就在她隔壁,昨夜虽然动静很轻,可是对于花满楼来说,还是能够听清的。叶且歌只得对花满楼笑了笑,没有多言。
花满楼见她行事磊落,料到应是和自己预想的差不离,便也松了一口气,温声道:“叶兄果然君子。”
叶且歌无数次被人称赞过有君子之风,无愧为正阳首徒,这次因为这种原因被称赞,却还是让她觉得有些窘迫。
干咳了一声,叶且歌无语半晌,才讷讷道:“坐怀不乱的的确是君子,可是易地而处,昨夜换做是谁乱了,那就都是禽|兽了。”
花满楼微愣,侧头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