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耳看着她的脸,不时地点点头:“像,实在是太像了。”
唐景璐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没搭理这茬,问道:“陆静笙那边的情况如何?”
陈耳:“按照唐小姐吩咐,狠狠刺激了她一回。果然,她暴跳如雷,唐小姐要是亲眼看见肯定会喜欢。”
唐景璐冷笑:“我不用亲眼见也能知道会是什么样。博展的新电影你有什么想法?”
“嗯……很危险。”陈耳做这行这么多年,除了墙头草的功夫之外,看市场的眼光还是很尖锐,这也是唐景璐为什么会让陈耳工作室挂靠环球旗下,给了他不少好处的原因,“最近没出几个打眼的新货色,观众对现在这些演员和电影类型已经很疲劳了。我看了她们的新电影,另辟蹊径和现在市场主流背道而驰,但剧本的确不错,没想到叶编剧还能写这种类型的。”
“所以你觉得这部电影会给博展带来转机?”
“就算不卖座,以现在的市场而言两亿没问题,这电影成本低,票房少也只是少赚点;如果卖座那就不一样了,导演新人演员新人拿的酬劳铁定没多少,编剧还是自己人,你想想,不多,五亿,去掉所有的运营发行和院线成本,博展实打实赚两亿以上。里外里这时候博展走小成本文艺片都是非常正确的。”陈耳笑道,“唐小姐,我不知道你和博展什么恩怨,都别小看了姓陆的。”
唐景璐没想接他的话:“行了,你出去吧。”
陈耳:“……”
本来还想好好和她聊一聊以后的合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
走到门口,陈耳回头看一眼:“这姓唐的阴气真重。”
《有件事要告诉你》跨年之后开拍,叶晓君随组,作为制片的陆静笙也得跟着,倒也方便了她们俩。
反正在哪儿过年都一样,只要她们俩在一起。
本来过年陆静笙是要回家的,先前和李爱兰那一场争吵之后她真没什么回家的*,等除夕的时候给姥姥姥爷打个电话就好。
大过年的开工不太人道,但这部小成本的都市剧大部分场景都在b城拍摄,不算太辛苦,每天都能回家睡,只不过得早起晚睡。
统筹来了个小伙子,年轻有干劲,拍摄场地已经全都谈妥,拍摄计划写好交给导演组,立刻就能开拍。
就在开拍前夕,他慌慌张张跑来跟陆静笙说谈好的拍摄场地全都毁约,说不让拍摄。
陆静笙说:“好办,拿当时签好的合同告他们。”
统筹很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个……当初只是口头上谈妥,没有签合同。”
陆静笙都惊讶了:“没签合同?你以为你是去桃园和人家结义的啊居然不签合同?”
统筹在裤子上擦了擦手里的汗。
陆静笙说:“算了,这件事我自己想办法。”
陆静笙习惯了和专业团队合作,突然冒出一个傻小子还真是让她没辙。
童幼宁身为本片的最大投资人肯定是要关注拍摄进展,得知约好的拍摄地点就像是心灵相通般集体反悔,当下就乐了:“这么幼稚的手段也好意思在姐姐面前献丑。拍摄地是吗,hana借你拍够不够,我工作室借你拍够不够,我家从院子到阁楼和露台借你拍够不够?内景所有场合都没问题,正好,还能给我工作室打打广告,植入广告哈,要让主角站在我工作室的logo下面接吻……什么,接吻戏都没有?两个活生生的主角没接吻你拍什么啊,哦,爱情不是主线,好吧,那不接吻总有争吵吧,是吧?吵架戏很多啊?看出来了,就是你和叶编剧真实生活的写照。那吵的最激烈那场在logo下吵。嗯,当投资人就是身心舒畅,想怎么植入就怎么植入,比当演员舒服多了。”
童幼宁借出的这三个地方都非常适合拍摄,漂亮、装修时尚,她家更是能直接布轨道车。
拍摄地集体毁约一事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恐怕这只是个前兆,开开胃的。陈耳说得对,既然环球能将博展打下去一次就能打第二次。这是个长期的战斗,陆静笙需要随时提高警觉。
但,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想要不再被环球那帮人烦,就该早点儿将她们铲除。
博展的突破口找到了,那么,唐景璐的呢?
她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既然唐景璐这边找不到明显的突破口,那么,就从环球下手。
“你挺敢的。”
剧组收工的实话,童幼宁和陆静笙两人穿着大棉衣戴上厚帽子,站在一旁监工。
今年b城的大雪依旧沸沸扬扬,就跟陆静笙躁动的心一样。
“这么多年,没人敢直接动环球,也就你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陆静笙笑:“有什么不敢动的,对方直接向我插刀子了,我再不反击我还是陆静笙吗?”
“你这么做有多少把握?你确定能达成你要的效果?万一达不成,那就是一场单纯激怒对手的儿戏。”
“放心吧,你我做坏事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一个真理吗?”陆静笙看着她,帽子和额发上沾满了雪,“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第118章 ————
年前,各大传媒公司陆续放假,记者和编辑们已然进入到假期前的倦怠期,忽然一则大新闻从天而降,让他们叫苦不迭——他们要加班阅读整整50tb的数据!
有人入侵了环球影业的电脑,盗走50tb的数据,目的性异常明确地公布在网上,并且害怕传媒公司看不到似的,给各大公司发来超大附件数百封邮件,将环球内部资料赤裸裸地展现在公众面前。
包括环球所有员工的个人信息、薪酬、病史、合同和财务报表、法律文书和各个将要启动的项目、剧本等绝对机密文件,甚至还有已拍摄完毕尚未上映的电影高清版本。
更让八卦记者们感兴趣的是环球内部艺人、高管间的绝密邮件,其中不乏讽刺甚至同行、恶意上位等信息。
在这些海量爆料里,大家发现一系列有趣的邮件往来。环球股东之一,蒋正的女儿蒋贝南和其制片人唐景璐鼓动蒋讯恶意收购博展股票,随后套现的过程。虽信息不多,想来这种事也是口头交谈占绝大多数,但也有一些零星的重要线索是通过邮箱传递。
这些就足够了。
很快,这些资料从外部涌向环球内部,这重大灾难*件一时间让环球所有员工人心惶惶,高层处境尴尬。
最不安的自然是蒋讯。
环球报警,警方介入调查,暂时没有追踪到黑客的踪迹。
“对方做得很隐秘,看上去是老手。”警方回答。
环球法务说:“我们想得到的不是这么敷衍的结果,这件事一定要将罪犯绳之于法。”
警方向来没耐心:“这不是在查着么?而且很怪啊,这些黑客和恐怖组织差不多德性,做这些事之后总会有个谁出来表示为这起事件负责,不然就好像白忙活了一样。但到现在为止也没谁站出来揽责任。”
“你是说有可能是同行恶意竞争?”
“这不是我说的,你说的啊。”
“……”
别说环球的人,就算是个路人也都立即想到博展头上。
没错,就是陆静笙做的。
陆静笙将这个想法告诉给小季,问她能不能做到,小季说:“我本人不行,但我可以找到一个黑客,国内所有公司的电脑没有他进入不了的。”
“会留下痕迹吗?”
“理论上不会。就算留下痕迹也找不到咱们头上,我不会留下证据的。”
“行,就这么办。”
就快除夕了,陆静笙和叶晓君坐家里开了红酒,一边喝酒一边看环球几多狼狈的新闻。这次事件不仅让环球形象大跌,波及股价,更是让他们成为同行们讨伐的对象。被讽刺和污蔑的同行在微博贴出反驳长文以证清白和谴责,还未上映的电影已经在各大影评网站刷成了最低分。
这些都进不了蒋讯的耳朵,他被各方压力强压,已经有数天未露面。
倒是蒋贝南和唐景璐悠闲地相约下午茶,坐在蒋贝南家里老式燃木壁炉前,唐景璐说:
“是时候要丢掉蒋讯这颗棋子了。”
蒋贝南身上裹了很厚的披肩,坐在摇椅子上双手捂着热杯,轻轻咳嗽了几声。
“怎么,事到如今不舍得,讲起手足亲情了?”
蒋贝南微笑地摇头:“从小到大蒋讯疼我,老爷子看在眼里希望我记在心里,可惜我心长得歪,也觉得世间没什么真情可言,蒋讯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亲情牌算是浪费感情。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怎么在老爷子面前说我无能的?”
唐景璐等着她继续说。
“只是,请佛容易送佛难,想借老爷子的手除掉蒋讯,万一老爷子真又回来了……”
“放心。”唐景璐说,“既然这件事已经开始了,我自然会送佛送上西。”
蒋贝南平了表情,冷冷看唐景璐:“那是我爸爸。”
唐景璐将茶杯放回桌面,走到她的摇椅后面扶住她肩膀:“我知道那是你爸爸,你要想明白,他活不久了,这是自然规律。与其让他安静地死毫无用处地死,不如让他为你最后扫清一次障碍。我想他也是乐意的。”
蒋贝南用后脑勺对着她,依旧不说话。她伏身,捏着蒋贝南的下巴将她脸庞转过来,落了一吻。
蒋贝南睁开眼,看见唐景璐的脸。
唐景璐说:“你难道如蒋讯所说,感情用事?你想要夺回环球,已经指日可待了,难道要在这时候前功尽弃?宝贝,你不是这种人。”
蒋贝南说自己累了,让唐景璐走。唐景璐没走,坐到阁楼里看书。
蒋贝南在摇椅上冥想片刻,睁开眼睛,起身从柜子底层一大摞的杂物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
她和虞明庭的合影。
每次接吻之时她都会习惯性地闭上眼睛,总觉得再睁开眼她就能看见照片里的这个人,又变回30岁时初见虞明庭的自己。
只是每次,都让她失望。
照片没有丝毫保护放在抽屉里,像一团废弃过又保存下来的纸,两人的脸被扭曲,横着无数的伤口。
她跟蒋讯说,报复陆静笙是因为虞明庭,这话是唐景璐的主意,提到这件事两人都当笑话,笑蒋讯傻。
全世界只有她自己明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重新将照片揉起,不想看见这张脸,将其丢回了抽屉最里一层,用力撞合。
蒋正居然奇迹般地出院了。
蒋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发白,拉住他助理低声道:“老爷子都已经下病危通知书了,怎么可能出院!”
助理实属无奈:“这我也不知道啊,莫非是回光返照?”
蒋讯一把将他推开,开车往家里跑,回家路上给老婆儿子打电话,让他们快些收拾东西,先到别处房子里避一避。
“发生什么事啊?为什么要避?晚上我还预约了做美甲呢。”她老婆特别不乐意道。
蒋讯大怒:“让你收拾你就收拾,哪那么多废话!不长脑子的东西!”
她老婆还没来得及骂他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回到家,急匆匆往里赶,一进大堂就愣住。
蒋正坐在大堂正中,侧身对着他,手里握着一根拐杖,硬生生地杵在地上,身后站了十几个人,全都是他的亲信,蒋贝南和唐景璐也在其中。
蒋讯一进屋所有人都看向他,表情冰冷。
蒋正脸上的肌肉被深深的皱纹割成一块一块的,皮肤上布满暗斑,双眼发红,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光是眼神就能将蒋讯吃了。
“爸……”蒋讯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都湿了。
蒋正努力站起来,蒋贝南上前搀扶住他。
蒋正死死盯着他:“我养你……是为了让你独吞我心血的吗?!”
这一声咆哮似乎震得整栋楼都在颤抖,蒋讯一下跪下,脸色发青喃喃道:“都是我的错……我错了……”
“一句错了说得真是容易。你是觉得我一只脚已经踏在棺材里,没人管得了你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