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贺望岚和丁曦往上走,姜石打了个哈欠,一脸颓废地从简陋的折叠躺椅上爬起来,穆兰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叹了口气站起来,“真是平白增加工作量。”
姜石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还是穆兰手指一点,替他消了声音,省得惹人注意,普通人活动一下筋骨是绝对发不出这种古怪的声音的。
“费那个事儿,也不看看,现在哪有人关注我们。”
哈里森导演带着几个人走了,副导演竭力想要压住场子,但是整个剧组里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各种窃窃私语根本没有办法止住。
姜石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明明是在格外富丽堂皇的赌场里,却仿佛能够看到这会儿相当清朗的天空似的。
“开始吗?”
姜石耸耸肩,抬起手轻松地打了个响指,穆兰笑盈盈地轻轻吹出一口气——
仿佛有一阵冷风吹过,赌场里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是搓搓手臂,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赌场里的人看不到的外面,明明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却在一瞬间阴云密布,这绝对不是人们的错觉,又或者是天气突变,因为这滚滚黑云爬满天空的时候,一股子绝对不正派的阴邪之气弥漫,普通人或许还没太大感觉,拉斯维加斯的几家教堂里,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这时候,哈里森导演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这家被包下的赌场是拉斯维加斯的高级赌场之一,一应设备都是最好的不说,从门童到荷官,长相上都相当有水准,当然,这还仅仅是大厅,当顺着铺设着暗红色地毯的大理石楼梯往上走去,中间巨大的水晶灯映衬之下,连墙壁上的纹理都显得格外华丽,更别说各种摆设和挂着的巨幅油画。
二层与三层,才是真正的豪客们挥金如土的地方。
哈里森导演擦了擦半秃的脑门上薄薄的细汗,看向那个站在门前带着微笑的金发女郎。
“里面请。”女郎的声音都极其好听,姿容更是优雅。
门一打开,丁曦的眉间微蹙,他闻到了不那么令他愉快的气味,当然,他知道在美国的某些地方,这个玩意儿是合法的,但在国内,这就是被视为禁忌的药物。
里面的空间很大,几乎不能用包间来形容,装修是一应相承的贵气,单单是这一间,就充斥着各种赌具类型,荷官就有□□个,不远处的皮沙发上,坐着五六个衣着光鲜的男女,旁边站着的倒有十来个,个个身材高挑容貌出众,瞧着像是一顺溜的超模,看到他们进来,这些超模就端着香槟杯子看了过来,大多眼神中都带着好奇,却也不乏敌意和嫉妒。
那坐着的五个人中,有一个人站了起来,穿的原本该是极精致的手工西装,这会儿却边角都皱了,他的领带早已经仍在了地上,领口半敞,显得有些不修边幅,而他身旁那个本来就半坐着的女人已经不算太年轻,有一头浓密的褐色头发,似乎喝得有些醉了,脸颊两抹酡红,眼神都迷离着,过了一会儿才落在丁曦的身上。
“贝蒂娜,看呐,这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他指着丁曦,带着调笑的意味说。
哈里森导演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
褐色头发的贝蒂娜笑嘻嘻地一摆手,“行了,其他人都走吧,我就和特雷西喝一杯,就一杯!”
这句话说完,却所有人都哄笑起来,因为这个贝蒂娜的意思,显然不是喝一杯那么简单,她的眼神,她的肢体语言,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暧昧渴望。
但是,让丁曦更不舒服的却是那个西装男人,如果说贝蒂娜对他有股毫不掩饰的欲|望,那这个男人的眼神,就透着一股子称得上淫|邪的意味,上下打量着他这会儿略中性的打扮。
这些人,还真是没什么玩不起的。
“导演,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我们可以应付。”贺望岚淡淡说。
哈里森导演并不想将丁曦独自留在这里,他刚想拒绝,贺望岚清凌凌的眼神递过来,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回答:“好。”
然后就好似不受控制一样,带着其他几个人走了出去,等到门外的金发女郎将沉重的门关上,他才一瞬间清醒过来,而这回想要进去,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思索了一会儿,哈里森导演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担忧地等在门外。
塞利格犹豫了一下说:“导演,那个,特雷西不会有事吧?”他显然也是见多识广的,这种事在圈内并不少见,问的是哈里森导演,其实未必不是他自己都没太大信心。
而且,他们包下这里的时间只有一个礼拜,如果丁曦被直接带走,绝对会延误他们的拍摄。
门内发生的事却和他们想象的截然不同。
贺望岚在微笑,然后,他缓缓取下了那平凡无奇的黑框平光眼镜,本来,他就不可能和近视有关系。
而就在那一瞬间,整个厅内都仿佛亮了起来。
站在他旁边的丁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没错,明明当明星的是丁曦,可如果是这样子的和贺望岚和他站在一块儿,容貌上更加惊艳的却妥妥是贺望岚。
天堂鸟这种植物本来就是色泽艳丽十分夺目的,贺望岚的眼镜本来也不是普通的东西,才能让他能泯灭于众人,而一旦摘下眼镜,只觉得这人单单容貌就能产生一种整个室内都一亮的神奇作用,这种好看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如果说丁曦是容貌出众气质卓然,不是因为是明星而显得与众不同,而是这个人本来就十分迷人,属于站在人群中哪怕一个背影都能让人一眼找到的那种,那贺望岚就是纯粹帅得惨绝人寰。
于是,这回不仅仅是面对着他们的那位眼睛亮了,沙发上所有的男女都坐直了身体,连那些超模都是一愣。
“恐怕要抓紧时间。”贺望岚一本正经地说。
丁曦微微一笑,略轻蔑地开口:“就这些人,哪里需要费多少心思。”
他们的对话用的都是英文,对于厅内的男男女女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理解障碍,同时,丁曦话一落,站在厅内的那几个刚才仿佛还没有存在感的黑西装保镖立刻绷紧了神经。
可惜,也就仅仅如此了。
那为首的男人叫布莱文斯·比克戴克,能让剧组这样忌惮当然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家在美国西部地区势力大到很多人难以想象,不说他,作为他的宴上客,贝蒂娜这样的富豪之女还算普通,其他四位客人中两个是议员的儿女,一个是矿业大亨的独生子,剩下一个父亲是一位海军少将——哪个都不简单,这也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跑到哪里都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布莱文斯不是一个傻瓜,甚至可以说十分聪明,在这一群人里,才能享有最高的话语权,真因为他为人圆滑,手腕高超,才使得这些人相信即便惹祸,也能轻易善后。
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当然,今天叫丁曦上来,纯粹是临时起意,布莱文斯没有派人查过这个明星的背景,他知道这位不是美国人,而是来自于红色中国,在美国却算是相当有名气了,演过不少电影,早年的时候,还有个英雄事件,不过对于他们这个层级上的人来说,再多的光环,也不至于让他们有所忌惮,再大的明星,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就是“小明星”这个层次。
只要不玩得太过分,产生的后果如何他们其实并不担心。
于是,当布莱文斯眼中那个高挑的身影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影子时,他的瞳孔一缩,连呼唤保镖的声音都没能出口,就感觉身上两个地方一痛一麻,整个人立刻僵住了,别说是发出声音,他连指尖都没办法再动上一动。
这时候,布莱文斯才恍惚中想起,这位似乎会中国功夫……
但是在他们想来,功夫什么的又怎么样,难道还比得过枪子儿吗?他们的保镖身上,可是人人配枪的,别说保镖了,他们几个人里,连贝蒂娜的手包里都有一把精致的袖珍□□,可问题是,这种情况下,他们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一瞬间,整个大厅都极其安静,布莱文斯没有办法转过脑袋,所以看不到身后的情景,但是这种安静让他整个人寒毛都竖起来了,不详的预感让他牙齿都忍不住要打颤,偏偏因为不能动,牙关无比酸涩,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这时候,他看到简直像个聚光体的贺望岚动了,他向着自己走了两步,然后露出一个叫人目眩的微笑,“我想,今天之后,你们应该能够很清楚地记住我们的名字。”然后,他抬起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就这么轻轻一点,布莱文斯就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转过了身体,这种诡异地失去自己身体自主权的感受让他脸色一白,但是面前的景象让他瞪大眼睛吓出一身汗来。
所有的人,原来不仅仅是他,而是所有人都好像时间静止一样定在原地,只有刚才站在他面前的丁曦悠然地独自坐在皮沙发上,他取了个高脚杯,闻了闻他们开过的那瓶酒,皱眉说:“酒是好酒,但是你们自己加的这个添加剂太扫兴了。”
显然,他们可不是乖乖的,只在这里赌钱开party,有点“添加剂”纯属正常。
贺望岚走过去,从这个大厅里自配的酒柜取出一瓶红酒,“开这个吧。”
丁曦当然相信贺望岚的鉴赏眼光,这一瓶绝对是那整柜子酒里最贵的。
贺望岚是不喝酒的,丁曦却喜欢,于是他微笑着坐在沙发上,看着贺望岚打了个响指,将碍眼的人挪开,整个大厅内站着的“人形立牌”太多了,有整理强迫症的贺望岚开始耐心地将他们一个个排着叠好。
人类最恐惧的事无疑就是未知,而未知的力量也是其中一种,这个年代十分开放,各种传说被拍成电影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更别说是超级英雄、超能力者在荧幕上大受欢迎的现在了,不论是丁曦还是贺望岚,至少样貌上都是纯粹的人类,单不论是丁曦的“定身”又或者被他们误解为时间静止的能力,还是贺望岚这样人没动,只是手一挥、一点,就移动他们的能力,都让他们一时间吓得脸色青白,几乎怀疑自己在做噩梦。
幸好,噩梦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是,结果却实在不太美妙。
当一大堆的黑衣fbi探员冲进来的时候,布莱文斯甚至松了口气,他以为自己得救了,以为接下来就会看到这些黑衣fbi集体掏出枪来对着这两个怪人的情景——
毕竟,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不是吗?
……
……
“丁先生、贺先生。”为首的一位探员极有礼貌地上前,无奈地说:“只有两部戏而已,能不能让我们的探员再休息几天?”
要知道,这样剧烈的天象变化,别说是教堂里的老家伙,就是他们一看,都知道坏事儿了好吗?他们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上头打来的质询电话让他的手机一路上都响个不停。
丁曦优雅地啜了一口杯中酒,“很抱歉,实在不是我们要惹事的。”
所有的探员对墙角叠在一起的“人形立牌”们行注目礼,眼中满是同情,你们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他们……
有fbi代为善后,当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相信那位“经验丰富”的探员先生一定会百分百说服那几个天真的纨绔,于是,当戴上眼镜的贺望岚和丁曦一身轻松地走出来的时候,哈里森导演还有些傻眼,“没事了?”
“当然。”
哈里森导演这才想起关于丁曦的传说,以前这位拍戏,身边可是都跟着fbi探员的……
在往下走去的时候,丁曦忽然说:“下次不用摘眼镜。”
贺望岚一愣。
“我知道我比较有名,人家当你是我的经纪人,再发生这种事的时候,仇恨都会拉在我身上,但是你一摘眼镜,受的瞩目不会比我少,或许你觉得这是分担火力的好方法,人家一定会记住你的名字,要记仇也不会拉下你——”丁曦淡淡说着。
贺望岚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你这种做法,其实挺幼稚的。”丁曦批评他,“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相信‘有难同当’的传说吗?而且,这些人哪里算得上‘难’,你也太高看他们也小看我了。”
贺望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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