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至看了周晚笙一眼,“周医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夏小姐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周晚笙笑,“虽然我并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于你而言是有价值的东西。”
闻言,凉至不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个女子太过于敏感,怕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对她这样不友好。
想了想,凉至干脆直入主题了,“我是为陆靳北而来。”
果不其然,周晚笙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了,握着杯子的手指尖有些发白,却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水。
将这些细节纳入眼中之后,凉至浅笑,“很紧张?”
“没有。”
“说谎。”凉至拖着下巴看她,“周医生,你还爱他?”
“啪”地一声,周晚笙的手猛地一颤,茶杯便掉落在了桌上,里面的热流顺着桌面散开,流到桌沿,滴在了衣服上。
凉至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咄咄逼人,淡淡地扫了一眼周晚笙略微失措地擦拭桌子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可能是她还不懂爱情,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就像现在,她并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问周晚笙,她还爱陆靳北吗?
她承认自己这样挺可耻的,可是她似乎不得不这样做。
等周晚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之后,凉至却没有开口了,就那样坐在她的对面,云淡风轻。
出于女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周晚笙原本温润的眉眼此刻也似有寒光乍现,她冷了声音,问凉至:“你爱他?”
凉至早猜到她会这么问,淡淡地笑着,“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
周晚笙竟无言以对,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蜷缩,有些无力。
是啊,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她和他已经分手了,她已经放弃他了,难道还要剥夺另一人对他好的权利么?
“学长喜欢极限运动,容易受伤。我知道以前都是你在他身边,你是学医的,而我这方面的知识为零,自然不能像你一样每次都能细心地替他处理好伤口。”凉至笑容满满,“但是,相信周医生也听过一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很巧,我和学长的兴趣爱好大部分都是相合的。他喜欢的攀岩、爬山、溯溪,我也都喜欢。”
周晚笙握紧了双拳,指甲嵌入了掌心,面色苍白。
此时此刻,凉至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无力去辩驳。
如她所言,陆靳北喜欢攀岩,喜欢蹦极,喜欢溯溪,喜欢爬山,喜欢所有能够给他刺激与块感的运动,而这些运动,恰恰都不是她所能驾驭的。
他们分手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基于,她似乎找不到与他的共同语言。没有共同的喜好去支撑的爱情就像一座没有架钢筋的桥梁,承载的重量超过了,随时都有可能会坍塌。
所以,她才选择松了手,给他一份安好,给她一份自由。
凉至将一张小卡纸推到了她的面前,说了一句什么后,便转身离开了。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周晚笙颓败地靠在了椅背,眼底有泪,手蓦地将那张卡纸揉得粉碎。
凉至说:“在他生日的那一晚,我会向他告白。周医生,你要来吗?”
*
12月25日,圣诞节,同时也是陆靳北的生日。
大学城内有一家很出名的酒吧名叫“寻找”,每年的这晚都会被包场,今年也不例外。而包场的人正是北溯工作室的人,为了过圣诞节,也为了给陆靳北过生日。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地点都要选在这个地方,头两年倒还好,时间长了,难免会失了新鲜感。但蒋宁硕知道,陆靳北只想在这个地方过生日。
据说,寻找是周晚笙和陆靳北确定关系的地方。那一晚他也是借着微醺告了白,像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一样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吻了她的脸。最后分手之后,他也是在这个地方喝得烂醉如泥。
这里,是他们的开始,也是他们的结束。
每次坐在吧台,陆靳北总会挑一处一眼就能看到舞池的地方。这晚站在上面疯狂舞动的人是工作室里的熟人,完全不同的画风,可他竟然生生将那一幕看做了周晚笙当年站在舞池中央就着尤克里里的琴音唱歌的声音。
她很喜欢听情歌,但却很少唱情歌。
那一晚,却配合着酒吧里的吉他手唱了五月天的那首《突然好想你》。
“突然好想你
你会在哪里
过得快乐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
突然锋利的回忆
突然模糊的眼睛……”
*
公交车上,那么凑巧地放了这首歌。
周晚笙看着窗外,对面驶来的车便晃了她的眼睛。而她的心脏也因为对某个地方的越来越靠近而跳动得越来越缓慢,她真担心,等她站在寻找的大门前时,心脏会不会停止跳动了?
她明知道她不能再靠近陆靳北,每次靠近他,心脏就会炸裂一般地疼。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去看他今晚会如何应对另一个人的告白。
*
寻找酒吧,凉至在门前略微迟疑了一下,才推了门进去。
蒋宁硕亲自来门口接了她,生怕她临走逃走似的站在她身后,近乎寸步不离。
凉至无语,“我又不是犯人。”
当然,话是这样说,越来越靠近陆靳北的位置时,凉至心里多少有点儿没底了。她和陆靳北有大半个月没有任何联络了,离开工作室并退赛的当天,她闭掉了工作室所有的群,所有消息都不再去关注了。
或许陆靳北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真是对她失望透顶了呢?她这样不请自来,会不会让场面尴尬得一发不可收拾。
“老——”
正在蒋宁硕要开口叫陆靳北的时候,凉至一把拽住了他,随后特别怂地躲在了他身后,像做贼似的,又刚好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凉至掏出来一看,“夜廷深”三个字携着他那张俊脸便印入了她的瞳仁。
凉至有几分汗颜。
这照片是夜廷深拿着她的手机拍的,拍完之后挑了好几张他自认为好看的分别设置成了她的手机屏保、桌面以及来电头像,还特别理直气壮地说:为了让你早日爱上我。
她实在没法再回想,那个经常出现在商业杂志上西装革履的商战之神居然穿着家居服拿着女款白手机不停地自拍时的画面,那画风着实地有些……诡异。
分神间,屏幕已经熄掉了,凉至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没想到这情况她居然能晃神到对方把电话挂断的地步,刚要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回拨过去,夜廷深的短信便“飞”了过来:在哪里?
凉至又不傻,今晚这个境况,夜廷深似乎不大适合在场,思来想去之后,她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了,又把数据断掉了。原谅她吧,她真担心一旦告诉夜廷深地址了,就没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他不来这里。
“凉至?”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凉至心里一个咯噔,瞬间有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同时,她也把蒋宁硕问候了十八遍,才硬着头皮转过脸,低头,“学长,生日快乐。”
虽然酒吧里光线有些暗,但陆靳北还是将她脸上大写的“尴尬”二字看在了眼底,不由得勾了勾唇,挑眉道:“就一句?”
呃……
“学长……好吧学长,你知道我不会夸人,还是……”凉至想着蒙混过关。
陆靳北倒也不急着难为她,听蒋宁硕说这妮子来之前可是纠结了很久,一方面很想借他的生日来破冰,一方面又害怕工作室那令人闻之色变的惩罚条例。
不过,看样子她今晚是准备好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面前。
“空手来的?”陆靳北故意做出一副很现实的模样,掌心向上地伸到她面前,“刚刚已经有七个人选的礼物被驳回了。”
“呃……这……”
凉至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把求救的眼神投向了坐在不远处的蒋宁硕。
蒋宁硕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是第一个被陆靳北嫌弃的人,此时此刻他可不敢造次,便递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她。
凉至瞪了他一眼,一边大脑飞速运转,“学长,要不……我还是先接受处罚吧,礼物放在后面,保准你会喜欢。”虽然不确定那个“礼物”会不会来。
此刻,凉至不会知道,她看似精心地为她的“国王”陆靳北准备的一场惊喜,最终却使数人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巨大的偏转。她更不会知道,此刻在路上的不止有周晚笙,还有夜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