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j大周围晃悠了一圈之后,凉至仍旧没有要去见老教授的打算,心情倒是因着陆靳北那句“北溯仍然有你的位置”而明朗了些许,只不过同行的某人脸色却渐渐发黑。
“陆靳北”这三个字一直都是夜廷深心里的一块疙瘩,这一点凉至很清楚,也不是没想过跟夜廷深解释,但是她忽然发现,她和陆靳北之间的那点关系不是一两句就可以说得清楚的。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j大的下课铃声响了,在校园围墙外都能听得清楚。那么久违的声音,竟让凉至停了脚步,看着人群逐渐从教学楼涌出来,轻叹了一口气,感慨万千。
这时,夜廷深忽然牵过她的手,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却又无比郑重地说:“我尊重你。”
凉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任由他的掌心温热了她的手。
又过了半晌,他才说:“但在那之前,你要嫁给我。”
凉至明白过来了。
他说的尊重,是默认了她要回北溯工作室的决定。那嫁给他呢?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不像是动人的情话,反而让她感到了几分心寒。
好半天后,她才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语气太过尖锐,笑,“廷深,你连信任都不愿意给我,拿什么娶我?”
*
最后凉至还是回了北溯工作室。
这对工作室的每个人而言都是惊喜的,尤其是看到她手指上戴的银戒之后,纷纷哑然:“女神,你要结婚了?”
凉至总是笑容浅浅,也不掩饰,大大方方地说:“到时候给你们发请帖,要来啊。”
众人拍手叫好。
果然,无论离开了多久,一旦回到这里,她仍旧能够找到那份家一般的归属感。
然而,惊喜归惊喜,对于凉至那段时间的缺席,某些人可是有不小意见的。蒋宁硕首当其冲,还不等老大陆靳北发话,直接拍案叫道:“女神,你这要是不请我们吃个饭,难以安民心啊!”
马上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在婚宴之前,你得先请我们大家伙儿单独吃顿饭,谁让我们不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人呢?”
“必须请啊!室规摆那儿呢!不请就是不给我们老大面子!”
“……”
凉至淡淡地笑着,听他们大着嗓门你一言我一语的,几个回合下来时间、地点都定好了,虽然事实上,她这个当事人还没说上一句话呢,蒋宁硕就问她:“女神,你认为呢?”
“我似乎没得选。”这群“强盗”,完全只是通知她而已,哪里会询问她的意见?
于是,时间和地点敲定下来后,蒋宁硕才想起老大还没发话呢,便嘿嘿地笑着上前,“老大,你觉得呢?”
陆靳北看了凉至一眼,勾唇,“我没意见。”
*
晚上在电话里跟夜廷深说了这事后,那边低笑:“要娶你还挺不容易。”
“哟,是谁说的不娶了?”凉至阴阳怪气的,故意说道。
夜廷深在电话那头极其无奈地道:“别闹。”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凉至说完“拿什么娶我”这话之后,甩头就走了。倒也不是生气,而是失望。“至深”对戒将她的心意表达得那样清楚,她爱的人是谁,他还不清楚么?
但她不知道,其实是他们两人都太敏感了,才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她走了一段路后夜廷深没追上来,心情自然是烦躁不安的,但天生骄傲的她就是不肯回头,只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
很快,电话响了,是夜廷深打来的。
凉至笑了,接了电话却没做声,似乎是故意摆脸色给他看。
那天夜廷深的语气当真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特委屈地说:“明明是你自己说要我娶你的,怎么现在你倒不乐意了?”
凉至就反问他:“所以你现在打电话是想兴师问罪的咯?”
“不敢。”夜廷深说,“我是来认错的,我错了。”
“错哪儿了?”
夜廷深觉得头疼,他哪里知道他错哪儿了?错在尊重她的决定呢还是错在要娶她了?所以说,女人的心思不要猜,猜破了头也猜不出来。
于是,他试图转移话题:“那个……要不你先走回来吧,电话里体现不出我认错的诚意。”
一听这话,凉至便冷哼着提醒他:“夜廷深,现在是你在认错。”
“……我又错了,你站着别动,我就来。”
夜廷深觉得如果有位作家写了一本名叫《女朋友为什么会生气》的书,他一定会赞助这本书发行。这书若是写出来,地位哪里会亚于《十万个为什么》?不,他觉得,《十万个为什么》都没法解析女人的心思。
“为什么现在才追上来?”
夜廷深小跑了一路,鼻子都开始冒汗了,结果凉至丢给他的是这么一句话,他心里苦。
“因为刚刚那段时间我在反省。”
“反省的结果呢?”
“我深刻地认识到了我的错误,并且会努力改正。还希望凉至大人开恩,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凉至“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了。
夜廷深见状,便趁热打铁地把她抱在怀里,“笑了,我就当你不生气了。”
凉至却觉得,逗他特别好玩儿,一时间竟玩性大发了起来,又板起了脸推开他,“谁说我不生气了?”
“……”夜廷深深刻地意识到,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说说你错哪儿了?”
“……”
“嗯?不知道?”
“嗯……”
“要我告诉你?”
“嗯。”
凉至双眼骨碌一转,问:“还敢不敢不相信我了?”
“不敢了。”
“还会不会放我一个人走不追上来了?”
“不会了。”
夜廷深一口一个“不会了”,态度诚恳极了,但凉至只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来,最后问了一个问题:“还要不要娶我了?”
“不娶了……才怪。”
夜廷深反应还算快的了,但话已经说出口,又看到凉至笑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这才恍悟自己是被这只小狐狸给捉弄了,脸瞬间就黑了,也不顾是在大街上了,直接把凉至扛在了肩上,带回家里好好调教。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呢?一失足成千古恨。到夜廷深这里成了:一失言成万年梗。好多天过去了,每每他提及婚嫁的时候,凉至总会搬这个梗出来堵他的话,弄得他哭笑不得,心想:看来真的得早点把这只小狐狸娶回家好好驯养,不然以后他在家里的威严摆在哪里?
“廷深。”凉至忽然叫他,语气有了变化。
“嗯?”
“工作室里有个姑娘怀孕了。”
“……不是我的。”
凉至额上冒出三条黑线,直接脱口:“夜廷深你大爷!”
好吧,言多必失,夜廷深又知错了,赶忙解释:“不是,你要是跟我说你哪个学长怀孕了我可能还会惊讶一下,但你跟我说一姑娘怀孕……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那语气,让我……”
“住嘴吧你!”凉至脸都黑了,“你丫你就继续跟着肖天佐混吧!”
这时候,正在倒时差的肖天佐打了个喷嚏,以示自己的无辜。而夜廷深可不是什么讲义气的主儿,直接把这黑锅推给肖天佐了,顺着凉至的话就说:“遵命。”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凉至才缓缓开口:“那个姑娘名字叫司寇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重点是……”重点是,照她今天的举动来看,那孩子似乎……是陆靳北的。
当然,话到了嘴边的时候她忽然想到,在夜廷深面前提陆靳北实在是个不明智的举动,便聪明地转了话锋:“重点是,她还没结婚,甚至我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
原谅夜廷深理解不了凉至的思维方式,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开口,“现代社会未婚先孕、奉子成婚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你在暗讽我思想跟不上时代潮流。”
“……”
夜廷深暗暗喊着冤枉,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
“你们男人都这样,反正生孩子的又不是你们,吃苦的也不是你们。未婚先孕这种事,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女人?你们、你们太不负责任了!”
夜廷深权当凉至近来心情不好压力大而导致的轻度“思维错乱”,在他的认知里,他的凉至不是这么……他不太容易理解的人,也就由着她把包括他在内的广大男性数落了一遍,等到她好不容易停下来之后,夜廷深才试探性地开口,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滞缓,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先结婚,然后要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