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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永远不会原谅
    到达夜家老宅已经很晚很晚了,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一两个多小时,饭菜都凉掉了,不出意料的,夜奶奶把夜廷深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夜廷深也不还口,任由着夜奶奶数落他了。

    他想,公车上发生的事情一定不能让奶奶知道,否则奶奶指不定会怎么骂他。

    用过餐后,夜廷深被奶奶拉到一边进行思想教育去了,凉至便借着这个机会陪夜南歌说说话。这几天她情绪好像有些低落,一点儿也没有夺冠天籁之音的喜悦。

    所以,凉至也没说什么祝贺她的话,两人只闲聊着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夏天又到了。

    坐在屋外,已经能听到树上知了欢快的叫声了,凉至想到去年和夜廷深一起夜听夏季声音的时候,那时他的左耳听力便已经开始减退了,现在细想,他说他听到的那些声音都是夏天必不可少的,不用听都能说得出口。

    “你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吧?”不知何时,夜南歌已经把话题扯到了凉至身上,偏着头问:“什么时候成啊?我说,我哥是不是也太磨叽了点?需不需要我叫人帮忙你把他绑去民政局啊?”

    凉至还没来得及告诉夜南歌,其实她和夜廷深去过民政局了。今天白天下了公车后才想起夜廷深的车还停在他们上车的地方,两人便打了车回去,期间凉至还奚落他:本来一百块才坐几站就够亏的了,我都替你心疼钱。

    夜廷深却笑:值。

    是挺值的,凉至虽然嘴上说着心疼,其实心里也甜滋滋的。一想着两人这是要去民政局办结婚证的,心里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了,以至于全程她都没好意思正视夜廷深,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等到之后偷偷瞥了他一眼才发现,他也跟她一样紧张而激动着,只不过他掩饰得比她要好一点。

    等回原点取到了车,两人清点了一下办证需要带去的东西,便计划出了一条耗时最短的路线回各自的家中取证件和户口本,结果好巧不巧,路段前方发生了追尾事故,生生把他们堵在路上一个多小时,等取完东西再去民政局的时候,民政局已经下班了。

    听完凉至粗略叙述的过程,夜南歌的嘴巴张得都足以装下一颗鸡蛋了,老半天才喃喃:“那个小女孩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这一点,不光是凉至了,连夜廷深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诶,你说,要是没有那包糖的话我哥会怎么办?会不会又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叠一下再套你手指上啊?”

    凉至想了想,轻声说:“其实他只要说出口就行了。”无所谓形式,无所谓戒指。

    闻言,夜南歌轻叹:“真是难为你了。”

    “没有的事。”

    凉至笑了,夜南歌也笑了。两人都心知肚明,夜廷深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是因为什么,现在国内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他是断不可能出国去治疗的。医院那边已经给出了处理方案,近来夜廷深一直在药物调理,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他的右耳也出现类似的状况。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凉至也知道。她真的不任性,也没想着非要立刻把证给办了才肯罢休,她要的不过是夜廷深放下心里的疙瘩,口头上承诺了也是好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夜南歌咬了咬唇,“凌楹的事情,我很抱歉。”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夜南歌说:“都是因为我,所以,你别怪大哥,大哥跟凌楹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每每提及凌楹,夜南歌的眼里总会透着凉至所看不懂的情绪,不像是被欺骗被伤害之后的失望与悲伤,更多的像是一种有口难言的无可奈何。

    对,就是无可奈何。

    “你原谅她了?”凉至反问她,“她欺骗了你伤害了你,你就这么原谅她了?”

    夜南歌摇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那你还……”

    凉至忽然特别心疼夜南歌,便转了话锋,问:“能告诉我原因么?”

    夜南歌便不说话了。

    良久后,她才起身走进屋子里,进门前她背对着凉至,轻声说:“因为,每个人都不仅有我们看到的那一面。”

    *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就像凌楹,外人看到的是她光鲜亮丽的外表,是她从清纯少女到歌坛女神的完美蜕变,而有的人能看到凌楹在蜕变背后所做出的努力,有人能看到她为之受的苦和做出的牺牲,有的人看到的是她潜规则上位,而有的人,看到的却是更深层次一点的,原因。

    凌楹曾对夜南歌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幸运。我想要的,我只能自己去争取,无论是什么方式,都只能是我自己。

    她家境不好,需要钱,而当时歌坛新秀的那个奖项附带了高额奖金,伴随而来的还会有无数广告商和制片人的青睐,所以凌楹被迫出卖了自己的柔体,为了前途,也为了钱。

    为了钱,她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了,她是粉丝眼里的耀眼明星,私下,却与陪客小姐无异,裹着萎靡而又醉生梦死的生活。

    她的身体有多脏,只有她自己清楚了。而这些话,是她永远不能说出口的痛。

    最后一次去凌楹的病房探视,夜南歌已经做出了决定,她问凌楹:“想要结束这样的生活吗?”

    凌楹靠着床头不语。

    想,发疯似的想。她也有她的人生啊!为什么会被现实所逼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夜南歌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离开歌坛,离开上海,开始你自己的新生活。这是你的每一个金主都给不了你的,自由。”

    凌楹自然心动,但她也清楚,夜南歌所说的机会绝非那么简单。她玷污了夜廷深的声誉,夜廷深没有理会她怕是不屑,而夜南歌势必是要为她的大哥大嫂讨回公道的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凌楹问她。

    夜南歌咬了咬牙,颤着双唇道:“不用怎么做,离开就好。”

    “那我的父母呢?”

    “那是你的事情,凌楹,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至于怎么用都随便你。你是拿着它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还是替你父亲还债都与我无关,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那是夜南歌最冷血最无情的时候,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心里都滴着血。

    “多大一笔钱?”

    “至少,可以保障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凌楹咬唇,同意了。

    于是,几天之后,关于歌星凌楹的不雅私照被媒体曝光,甚至还有一组与不同制片人赞助商老总的亲密床照,一夕之间,凌楹身败名裂,粉丝心中的女神形象就此幻灭。与此同时,她也依照夜南歌的话,拿了她的钱独自一人离开了上海,自此便不知所踪。

    *

    “果果后来对你说了什么悄悄话啊?”

    大汗淋漓之后,凉至趴在夜廷深的身上问了这么句话。

    比起她,果果似乎更愿意亲近夜廷深。小丫头的情商挺高的,看着她也会甜甜的笑,叫她一声“漂亮姐姐”,就连拒绝她抱的时候也说得委婉,弄得她哭笑不得,最后小丫头还偷偷跟夜廷深说了句什么悄悄话,并亲了他一下。

    “我没有吃小丫头的醋哦,你别想多了。”瞅见夜廷深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玩味,凉至便解释了一句,却愈发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夜廷深笑了,侧了个身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若有所思地说:“看样子,以后不能要女儿了。”

    “怎么你还重男轻女了是吧?女儿怎么……”反应过来之后,声音戛然而止。凉至忽然很庆幸灯光是暗的,不然夜廷深一定能看到她已经烧红了的脸。

    女儿……

    他现在,是在跟她商量要孩子的事情么?

    “女儿是挺好,小棉袄。”夜廷深似笑非笑,“但是某人连孩子的醋都吃,为了我以后的家庭地位着想,我想,还是要儿子更好。”

    这么一说,凉至的脸更红了,手指揪着被角,自顾自地喃喃:“生儿生女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夜廷深笑了,揉了揉她的头,不跟她开玩笑了,“你还小,孩子的事情还不用急,先把身子养好。”他可是记得上次沉船事件之后,她便落下了后遗症,以往来例假都很准时且不会痛经,现在却痛得死去活来的。

    他有点儿担心。

    凉至哪里会知道夜廷深现在的想法?似有故意之嫌,她说:“可你都要30了。”

    夜廷深的脸便黑了,欺身而上,“小丫头,你这是想说我老还是想说我吃嫩草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