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崖的裂缝之外,是十丈见方用青色石头铺就的地面,平平整整,一尘不染。左右两侧皆种了一些花,花茎有半人高,紫色的花朵有拳头大小,开得格外素雅。与阳界的花不同,这些花内敛深蓄,透着阴柔之美。
花圃外面,围了一圈阑干,那阑干下去,便是沟壑险峻,深渊万丈。原来这里前后依山,而左右却是深崖。两座山峰,仅以他们足下的这片平地相接。
又有轰轰的流水声传入耳中。原来在他们左前方,有一条宽广却不甚湍急的银色瀑布,从高山上一路滚落下来,宛如银河下泻,落到那山下的一湾清潭里面,珠玑四溅,水汽蒙蒙。
二人看罢,皆是啧啧称赞,不料幽冥地界,也有这样的雅致去处,真是令人喜出望外,一时阴霾尽遣。
妇人将手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在那身后,有一栋古色古香的院落,也是青石砌了院墙,两扇镶钉朱红大门虚掩,约莫可见得草木繁盛,屋舍俨然。
二人在那妇人引领之下,进了大门。却见得有游廊曲折,甬路相衔。又有山石点缀,草木争辉,真个是典雅非常。
正中一个大殿,斗拱交错,檐牙高啄,下有一牌匾,上书“保山大殿”四个鎏金大字,笔走龙蛇,气势如虹。
二人且看且行,各有所思。转眼间来到殿前,珍娘立于殿首,道:“启禀大王,客人带到了!”
未听得里面回答,那紧闭着的殿门突然向两侧打开。珍娘道:“二位,里面请!”
二人踏入殿中,见得那正前方宝座之上,却是空空虚虚,也不见保山大王人在何处。
珍娘道:“大王正在内室迎接二位,请跟我来。”
便又领着他二人,穿过大殿,走入一个一丈来宽的通道里面。通道尽头,也有一扇门紧闭。三人方才进入通道,那门便“吱呀”一声,向一侧打开。远远便见得那屋内摆放了许多珠玉玩意,琳琅满目。走进屋内,正中一个红木案几,几上一个地图,有山有石,栩栩逼真。
如梦看得那图,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不正是把她搞得焦头烂额的地方么?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又往案几之后看去,见得一个黑漆交椅,椅背朝向他们,背坐着一个瘦小的人影。
如梦看了那人影一眼,心道:“咦?这一定是那个红衣妇人家里的小娃娃,一点规矩都不懂。要是被那个穷凶极恶保山大王看见你坐在他的座位上,是要被打屁股的!”
那椅背上的童子声音清脆地道:“二位可算来了么,本王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如梦心道:“还要模仿保山大王说话,惨了惨了,等下本姑娘就要看你屁股开花的模样!”
孰料那红衣妇人道:“大王,请问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去做的么?”
童子道:“不必了。你先退下罢,珍娘。”
那红衣妇人果然便退了下去。如梦心道:“别说,还装得有模有样。切,本姑娘才不会上你的当!”
那童子转过身来,果然是玉面红唇,明目皓齿,十分的清秀可爱。他见得白如梦两只眼睛骨碌骨碌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不免笑道:“小姑娘,本王脸上有什么稀奇物事么?”
小,小姑娘。。。。。如梦顿时语塞。你这个孩子,太没有教养了,该叫大姐姐好么?
如梦道:“小孩,你不要调皮。你们家大王呢?不是他叫我们来的吗,怎么又躲着不肯出来见人?”
那童子轻轻摇了一下脑袋,道:“果然是肉眼凡识,本王不想与你说话。”将手如同舞苍蝇一般,只轻轻一挥。如梦顿时如被一道巨大的力量牵引,“啊”地惊叫一声,人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一旁飞去,重重地撞在一旁的墙壁之上,撞得她一阵晕晕乎乎,七荤八素。
好,好厉害!
如梦吃了大亏,这才知道,那原来真的是保山大王!
“倒是这位朋友,相当了不得。”保山大王说着,将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向聂刑望去。聂刑从进来开始,便缄口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
他毕竟不同如梦,当然能从那童子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威势。这保山大王的法力,只怕比方才那个红衣妇人,又要强上数十百倍,黑白无常那样的货色在他手中,真的如同土鸡瓦狗一般。
凭他目前的法力,若是想以力战从他手中过了这关,几率是零。
白如梦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一脸委屈地看着聂刑。
聂刑心道:“死便死,但却不能折了朕的威风!”明知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却早已出手,沉喝一声,朝保山大王冲来,双掌向他身上按去。
保山大王又惊又喜,却佯装一怒,喝道:“混账东西,安敢轻视本王!”
翻起右掌,往虚空中一拍,顿时他的手掌中,又化出一个铁青颜色的大手,那手足有半个人高,像青石一般坚硬冰冷,迎头便向聂刑拍来。
正好拍到聂刑身上,聂刑躲闪不不及,迎了个正着。但见得他的身子被那巨掌只是轻轻一碰,便已经跌跌撞撞地朝后面退去,摔了个仰面朝天,出尽了洋相。
原来保山大王有心留手,否则那一掌若是拍得实了,便是聂刑有一百条命,也要统统交代在这里。
“哈哈哈哈!”保山大王见聂刑狼狈,笑道,“年轻人,何必冲动?”
亲见了保山大王的可怕。所以他凭着那童子相貌,说这样老成的话时,如梦再也不敢胡言乱语,只是生起了一头的冷汗。
她连忙将聂刑扶起,关切道:“聂大哥,你还好么?”
聂刑苦笑一声,道:“还死不了。”拍拍一头一脸的土,勉力地站起来,仰天哈哈一笑。
那笑声犹在空中回荡,他已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再次朝保山大王冲了过去。
保山大王此番当真是吃了一惊,也不敢怠慢,又是虚空一掌,那掌化出巨大的青掌,带着阵阵风势,朝聂刑扑面而来。
哪知聂刑的身形极快,略略一个闪身,堪堪将那掌闪过,却猛地足见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保山大王。
然而托起右掌,朝保山大王的额头当头拍下。
保山大王不由得呆了。这个男子,总是叫他意外。强,他真的是很强,本王活了一千多年,还没有见过这样强的对手!
若他是法力与我相当的话,这一击下来,我已经输了!
他思索之间,聂刑的掌力已经到达了他的额头,然而他竟避也不避一下。
反倒是聂刑,如同拍到了一堵厚厚的墙壁之上,被反震得向后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