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表面上不在意,心里其实肯定还是有些不舒坦的,只不过她担心大姐着急难过,也不想让人看笑话,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东方画锦却不打算放过那人,她紧紧盯着那个挑起这个话题的女子,目光极其的凌厉:“这位姑娘,敢问你可是方夫人娘家的人?敢问你可是那个觊觎方进,千方百计,想要爬上他的床的人?!”
字字如刀,一针见血,气势凌人。强大的威压,势如破竹,直扑对方。那神情,那目光,那语气,都明晃晃的带着警告。
“什、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对方一下就乱了阵脚,完全没有料想到,东方画锦竟然会来这么一招。
东方画锦嗤笑一声:“听不懂?我说,你应该就是那个叫倩儿的吧?你作为方夫人的侄女儿,却投靠方老夫人,跟自己嫡亲的姑姑方夫人作对,你以为你抱紧了老夫人的大腿,就能如愿以偿的,嫁给方将军?还真是天真啊,就算你在老夫人的协助下,可以成功算计到方将军,他也不可能娶你为妻,甚至连贱妾的身份也不会给你!”
一听这话,倩儿立刻就着急了,下意识的就反驳:“不会的!我可是他嫡亲的表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情分!若是我和他生米煮成了熟饭,他看在我爹的份上,也至少会给我一个贵妾的身份!”
话音未落,她就察觉到了众人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反映过来,不禁十分的后悔,真想打自己几个耳光。
“不要脸的东西!”就有人当即嗤笑一声,转头看着身边的同伴:“珍儿,我就说嘛,这不是个好人,你还不相信!”
叫珍儿的,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姑娘,东方画锦认识,那是国子监祭酒田大人的嫡长女田珍珍。
田珍珍不好意思的道:“芸儿,是我错了!唉,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十多岁的姑娘家,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呢?若是我这样,我爹都能把我的腿给打断!”
芸儿白了她一眼:“你就是太心善了,总是把人往好里想,哪一天被人给卖了,或许你还会傻乎乎的帮人家数钱!你啊,多长点心吧,这世上心眼狠毒的女子,可着实不少啊!咱们不去害人,但是防人之心,总还是要的!”
田珍珍的脸色有些苍白,一看就是吓到了,猛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芸儿,日后多提点一下我!”
芸儿叹气,忍不住多嘴说了两句:“唉,你娘怎么就那么心大,怎么就把你养得这么不知世事?太过善良了,是要吃大亏的!”
其实,她是想要说,太过善良,太过天真了,那就是傻子,这样是要吃大亏的。善良和天真,也得有个度。
不过也难怪,珍儿的母亲,就是个和软的性子,最是和善不过的人了。
田珍珍有点惭愧:“我知道了,日后会多长个心眼。”唉,心怀鬼胎的人,怎么就那么多呢?
小姑娘不禁皱紧了眉头,心里有点忐忑,对于未来,多了一些惶恐和迷茫。特别的,对于原本一直很期待很憧憬的婚姻生活,有了畏惧心理。
东方画锦在一旁见了,不禁摇摇头。这小姑娘,还真是让人担心啊!有朝一日,她离开生养自己的父母,去婆家生活,如果婆婆和妯娌不好相处,丈夫又有不省心的小妾的话,那不得活得战战兢兢的?
田珍珍的未来婆婆,可不是个多好相处的人。
不过,这个叫芸儿的,个性很直爽,又很是聪慧通达,她倒是挺喜欢。
“这个芸儿,是谁家的姑娘?”东方画锦低声询问曲茵茵。
“是吏部侍郎卢大人的嫡长女。”曲茵茵眼里的赞许毫不掩饰,点头笑道:“这是个不错的姑娘,云锦若是跟她投缘的话,可以常来常往。跟她在一起,让人觉得轻松舒坦,她又是开朗的、热心的、仗义的人。”
东方画锦微笑点头:“好的,谢谢提点!”
是个仗义的,热心的,人品又好,又很开朗。这样的人,确实值得交往。什么叫朋友?就是没事的时候,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玩,一起分享快乐的事情;遇上难处了,互相安慰,互相扶持和帮助。
仗义、开朗,那就好!云锦需要这样的朋友,万一将来她遇上什么事情,又不愿意跟家人讲的话,有三两个这样的好友,到时候也不至于会把事情闷在心里,抑郁成疾。
东方画锦开口了,目光如刀一般,刮向倩儿:“说到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这是在误导大家吧?接下来一句,是不是要说两小无猜,郎情妾意?”
倩儿下意识的猛点头:“就是这样啊,你说的没错,我跟方家表哥的感情一直极好!很小的时候,他就说过要娶为为妻,如今我只不过是想要做二房,他凭啥都不答应?说什么不想让东方云锦伤心难过,这辈子都不会纳妾,不会跟别的女人有瓜葛!”
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变得十分的凄厉,用手指着云锦:“东方云锦,你欺人太甚,太过恶毒,嫉妒心太重,根本就不可能会是个贤良的妻子!你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方家表哥!表哥娶了你这样退亲,又不够贤良的妻子,只能拖他的后腿,只能带给他不幸!如果你的心里当真有他的话,就该主动离开他,免得带累了他,让他背上忤逆祖母的骂名,影响了他的前程!”
云锦听了这话,顿时白了小脸,声音颤抖的反驳:“你,你胡说!”只说了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声音被眼泪哽在了喉咙里。
东方画锦心疼极了,也愤怒极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猛然上前几步,狠狠的打了倩儿两个耳光:“你给我闭嘴!不要脸的东西!”
倩儿顿时傻眼了,气得大喊大叫:“你竟然敢打我?也好,这样也好,也叫表哥知道,东方姐妹都是什么样的人!”说不定,表哥知道了,一气之下,就会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东方画锦冷笑,嘲讽的道:“方将军可不是糊涂的人,谁是谁非,他应该分得清楚!再说了,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情妾意?还有,说什么小时候答应娶你为妻?我呸!你这脸皮还真是很厚啊!”
“这小时候,到底多大啊?据我所知,方将军自小被方老将军养在身边,五岁那年就被他带去了边关。十岁的时候,跟方老将军一起回京城过了一个年,也就呆了五六天就走了,根本连家门都没有出过,也没有会过什么亲戚。十五岁那一年,回京城呆了三天,探望了一下生病的母亲,就又快马加鞭的回边关去了。”
“这一次他回京城述职,回来就一直在忙,原本根本就没有跟你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要不你不要脸,伙同方老夫人给他下药,企图爬上他的床,估计你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吧?之后,他又跟云锦定亲了,就跟你更加没有单独相处过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不禁议论纷纷,看向倩儿的目光,十分的不屑和古怪。
倩儿脸色煞白,万万没有想过,东方画锦竟然这么彪悍,当众就敢把这些事情给抖落出来,难道,她就不怕得罪了老夫人,不怕得罪了方家的人,日后让她的妹妹日子不好过么?
她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就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云锦的脸色不禁白了一下,心里忐忑难安。
是啊,大姐这么说,会不会得罪方家的人,惹他们不高兴?日后嫁进方家,万一婆婆翻脸,给她难堪和磋磨,那可如何是好?
然而,这个念头一闪即逝,转而她就镇定了下来,决定相信自己的大姐。她不相信大姐,反而去相信别人,那不是疯了么?大姐这么说,肯定是有她的道理,她只要相信大姐,不自乱阵脚,那就够了!
东方画锦给了妹妹一个安慰的眼神,气势逼人,看那倩儿的目光,就跟看一个死人似的:“云锦,你不要害怕,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想要嫁谁就嫁谁,不乐意的话,不嫁就是了,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不过得开心快乐一点,枉来人世走一遭!”
我的妹妹,不必受那封建礼教的桎梏,必得觅一人品好的青年才俊,家中有恶婆婆的,也不能要!想要借助妻子娘家飞黄腾达的凤凰男,想都不要想,直接一脚踢飞就是了!
“大姐,我知道了,我不会送上门去给人羞辱!若是方家的人不高兴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不会自取其辱的!”云锦脆生生的应道,满脸的坚毅,没有半点担心或者埋怨。
倩儿顿时傻眼了,越发的惊慌了!
众人也都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样?也可以?!
锦绣乡君,可真是名不虚传,够强悍,巾帼不让须眉啊!姐妹俩的感情,也果真极好!东方云锦竟然一点也没有埋怨自家大姐,反而对东方画锦信心满满,十分的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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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方老夫人的耳中,她不禁大吃一惊,心里十分的震撼。
如果说之前她把云锦当成了蝼蚁,带着居高临下,那么这一刻,她的心里不得不对云锦高看了一眼。
这个未来的孙媳妇,看来没有她想象之中,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弱小,那么的不堪。也是啊,她有那么一个大姐,又如何会很弱小很不堪呢?
看来,之前是她预估错了,低估了这对姐妹!
她让人把方进的母亲喊了过来,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恶骂。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就跟一乡村里的泼妇似的。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诰命夫人,是高门贵妇,是不好满口粗言秽语的。
方母忍气吞声,低垂了眼帘,骂不还口。
不是她愚孝,实在是不能回嘴,只要她敢回嘴,就不是口头上骂了。下一刻,估计就要挨打了,还是那种劈头盖脸的打,手中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她。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整整一刻钟之久,方夫人的膝盖都跪得又麻又疼了。正想要揉一揉膝盖,耳朵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这声音,肯定是老爷子的脚步声!
她想起儿子对她说的那一番情真意切的话,眼珠子转了转,咬咬牙,忽然含泪跪下:“老夫人,我错了,日后我一定不敢再冒犯您了!”
说完,就使劲的磕头,非常实诚的磕在地上,不一会儿,额头就红肿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的渗人。
她的耳力非常好,比一般的人都要好许多。她刚刚跪在的时候,其实老爷子才刚刚走到院门口,老太太的丫鬟婆子,都还没有察觉老爷子要来了。
老太太自然更加没有察觉,见儿媳主动磕头道歉,她还满心的欢喜,得意洋洋:“哼!算你识相!日后乖乖的,不然的话,叫你有苦头吃!”
方夫人还未来得及回答,耳边已经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声音:“胡闹!老婆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欺辱我方家的媳妇!”
“老爷!”老夫人顿时吓得心惊肉跳,满眼的惊恐。
方老将军往主位走了过去,老夫人连忙起身让座。
“还不给媳妇道歉?!”方老将军在主位坐下,凌厉的眼风扫过老夫人,厉声喝道。清雅安宁的厅堂,愣是被他坐出了军中大帐的感觉,气氛十分的凝重,风萧萧,乌云压顶,仿佛大战在即。
“是,老爷。”方老夫人满心不甘,走到方夫人的面前,不情不愿的道:“对不起,你别跟我计较。”
一边说,一边心里在淌血,在怒吼。
天知道,这句对不起,她说的到底有多么的艰难,只觉得喉咙里有一根刺,每说一个字,喉咙都仿佛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方老将军从东北边关回来了!
对于这个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
方老夫人其实也应该是高兴的,只是丈夫回来的实在不是时候,此时此刻的她心慌慌的,恨不得丈夫回来这件事情,就是一个梦。
几十年过去了,面对这个丈夫,她依然心生畏惧。每一次,只要他瞪她一眼,她就有忍不住想要跪下的冲动。
这么些年以来,如果丈夫不是在边关,而是在京城的话,她是什么小动作也不敢搞的!完蛋了,如今他回来了,那么她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会不会被他揪出来呢?
不会吧?这家里上上下下,可都是她的人!没有人,敢通风报信吧?下人们不敢,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应该也是不敢的!
方老夫人强做镇定,打起精神,厚着脸皮,堆了满脸笑容,讨好的笑着道:“老爷,您回来了!”一声似乎饱含深情的话语,却透着不易察觉的惧意,方老将军听出来了,声音似乎有一点点颤抖。
这个蠢妇,除了眼前的事情,她到底还干了什么?!
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怕他?!
不过,扫了一眼欢天喜地的儿女和孙子孙女们,心里还是很安慰,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既然大家都安然无恙,那说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一些小小的龌龊,就不跟那蠢妇计较了,毕竟这世上做小辈的,哪里可能一点委屈都没有呢?
方老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看向老大媳妇的目光,就带了一点得意。哼!说到底,我才是老将军的妻子,跟他几十年的情分,哪里是你们这些后被可以比的?只要是我做的决定,他应该不会太过苛责,应该会给我几分脸面的!
哼!你就等着吧,等着倩儿嫁给你儿子吧!
方老夫人想的确实不错,方老将军向来很给妻子几分体面。因为常年在边关,所以绝对对妻子有点愧对,凡是她做的决定,只要不太过分,他一般都不会驳回。
只不过她漏算了一点,云锦的小舅舅,可是重生的,他非常清楚,方老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叱咤风云的老将军,为人正直,个性爽朗,可是最厌烦后宅女人有歹毒心思的。
安鸿远听说方老将军回来,立刻就让人把消息放了出去,散布了关于方老夫人在家里家外做的那些恶毒的事情。尤其,是她如何针对云锦小两口的事情,说的特别的详细和夸张。
外面的传言,首先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
她惊慌极了,站在庭院正中,风中凌乱了!
怎么就,外面怎么就,就有了那样的传言?!
好些事情,她其实做得很是隐秘,这外人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