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州将她上下打量一圈,见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绣荷襦裙,如丝黑发挽成花苞,周围简单的用米粒大小的珍珠簪了一圈,娇俏可爱,清新亮丽的仿若雨后晴空,前两回没细看,脸颊上居然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叫人不由醉在里面,而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外表之下,还有一颗聪明的脑袋,思及此,身体某处似乎起了邪念,祁墨州一双俊目盯着潘辰,微微勾了勾嘴角。
潘辰瞧着他的嘴角,便知道皇帝今日心情不错,祁墨州难得对潘辰伸出了手,潘辰直觉不太妙,颤巍巍的将手送到他手心,一下子就给紧紧的捏住,祁墨州的掌心干燥温热,修长的手指可以完全将潘辰的手包裹起来,他步子很大,潘辰几乎要小跑才跟得上他,入了寝殿,李顺就把大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潘辰脑子发懵,给祁墨州拉着去了寝房,一阵不可描述的狂风暴雨之后,达到了生命大和谐。
潘辰趴在枕头上大喘\气,祁墨州餍足的从潘辰身上翻下去,靠在迎枕上休息了会儿,转头看向还没缓过神来的潘辰,问道:
“还疼吗?”
潘辰眼泪汪汪看向祁墨州:“嗯,疼的。”潘辰有一双丰润的唇,就是不嘟着都像是在撒娇,更别说嘟着的时候了,声音又是细软奶气,听得祁墨州铁血化了柔情,躺下将之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喃:
“朕给你揉揉?”
潘辰感受到他的手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猛地往后退了退,果断摇头:“不不,其实也不是很疼了。”
祁墨州见她说的勉强,故意逗她:“不疼好啊,再来一回?”
潘辰的脸都是黑的。
祁墨州见状,真难得的笑了出来,那一笑没的让潘辰脸上发臊,看来这个男人平时板着脸是对的,威严多了,一笑就破功,整个人看起来单纯了许多。
被美、色所惑,潘辰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祁墨州的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还得防着他偶尔下滑的手,祁墨州看着顶上的承尘,忽然开口说道:
“上回你提出的建议,朕已经和甘相商量过了,士族制度要改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完的,工程量巨大,耗费人力物力,得慢慢来,慢慢改,不过,甘相也说了,这样好的提议,若能实现,必然是承前启后的壮举。”
潘辰累的四肢酸软,兴致缺缺:“妾身说的简单,却也知道实行起来并不容易,不过皇上说的对,只要做好了,必然是空前绝后的壮举。”
幽静的寝房内,潘辰似嗔似怨的呢喃声萦绕在祁墨州耳边,带着某种回音般的效果……眸光变冷,只见祁墨州嘴角的笑容渐渐隐下,目光放在似乎有些昏昏欲睡的潘辰身上,一手撩过潘辰的秀发,放在鼻端轻嗅其馨香:
“这样的方法,不知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冰冷的语气,骤降的温度,将潘辰的昏昏欲睡顷刻打醒,眼睛睁大,带着一丝迷茫,惹人怜爱,祁墨州伸出带有薄茧的手指在潘辰脸颊上摩挲,眼神却比平日里还要锐利,只这一瞬间潘辰仿佛置身入了冰窟之中,被祁墨州没有笑意的目光看的失去了行动能力,僵持不动。
祁墨州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温存柔和,在潘辰看来,他就好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像是电影里忽然被鬼附身的男主角般,阴森的叫人害怕。
由于潘辰对他问题的无动于衷,祁墨州猛兽般扑上她,将她死死的压制在床铺之上,居高临下,目光阴冷似鬼,潘辰吓得不敢说话,她可以确定,‘这个’祁墨州并不是刚才‘那个’。
颤抖着声音,手腕上被他捏的骨头作响,潘辰忍着痛,对眼前‘这个’祁墨州小声问道:
“你是谁?”
这三个字仿佛是斥退黑化祁墨州的法门,戾气褪去,祁墨州的神情恢复了自然,那一刻,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的问题,伸手重重捏了一下眉心,抬头看了一眼所在之处,完全想起了刚才的事情,眉峰紧蹙,松开了钳制住潘辰的手掌,从她身上翻下了床,沉默的兀自穿衣。
潘辰从床铺上缓缓坐起,盯着低头穿衣的祁墨州的背影,正纳闷之际,祁墨州却忽然回过头来,回到了平日的冷峻,不过对潘辰说话的语气渐趋平缓:
“上回朕让你想想要什么赏赐,可想好了?”
潘辰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彻底醒来,愣了一下:“啊?”
祁墨州将外衫穿好,走到床沿前站定,伸手想去抚一抚潘辰,却看见潘辰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眼中带着恐惧,祁墨州伸出的手便收了回去,耐性的又问了一遍:
“赏赐,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潘辰猛地回神,迅速披上一件外衣,光脚跳下了床铺,在祁墨州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从她的小书房里火速拿来了一叠图纸,递到祁墨州面前,不客气的说道:
“妾身想要皇上下旨,让内廷司给我做出这些规格的工具出来。”
语气自然,仿佛刚才对他惊恐不已的人并不是她,祁墨州低头看了一眼潘辰递来的图纸,全是些瓶瓶缸缸,带轴孔押嘴的东西,还有一些弯弯曲曲的细管,祁墨州对潘辰问道:“这是……甘车?”
潘辰将图纸摊开,对祁墨州解说道:“嗯,没错,就是做糖的。”
祁墨州抬眼看着潘辰亮晶晶的目光,点头道:“宫中有专门的甘车,却似乎与你画的这个不太一样,没有这样……精巧,想吃糖饴为何不让内廷司送来?”
潘辰怎么能和他说内廷司她叫不动呢,这种打小报告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祁墨州见她不说话,如何还猜不到原因呢,必然是宫里那帮势力小人刻意怠慢了。
将图纸折起来送入了衣袖,祁墨州应承下来:“朕知道了,会把这个直接交给工部,就只是这个吗?还有其他要的吗?”
潘辰想了想之后,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有有有。”
祁墨州好整以暇的等她说出要其他赏赐,只见潘辰伸手比了个‘一’,没心没肺的说道:
“还要一捆蔗。”
祁墨州:“……”
☆、第21章
祁墨州走出寝殿,李顺等迎上:“皇上,今儿歇在柔福殿吗?”
“不了。”祁墨州往后看了一眼:“回太和殿。”
李顺领命躬身退到一边,祁墨州走下回廊石阶,往院子最南边的胡瓜藤那儿看了一眼,翠绿的叶子,金黄的花,长得特别茂盛,藤蔓沿着两根竹子交错搭建而成的架子往上攀爬,这种交替的绑法的确是比他之前看见的单排插、入地中的架子要牢固许多,至少不用担心架子被藤蔓和瓜压倒。
潘辰穿好了衣裳,走出殿门,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哪里还有先前害怕的样子,祁墨州敛眸,到底没说什么,就领着李顺往太和殿走去,李顺不敢东张西望,跟着祁墨州就走,心里纳闷这位娘娘是不是说了什么得罪皇上的话,谁知道,这个疑惑等到了太和殿就给彻底否决了。
祁墨州跨入太和殿的前一刻停下了脚步,对李顺莫名问了一句:“内廷司近日缺人吗?”
李顺给问个突然,但良好的心里素质让他立刻反应过来:“回皇上,并未听说。”
口中这般回答,在心中揣摩着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祁墨州盯着李顺看了一会儿,李顺只觉得头皮发麻,就在他以为皇帝接下来就要龙颜大怒的时候,祁墨州又开口了:
“潘昭仪宫里该添人了。”
李顺如遭雷劈,僵立当场,随即跪在了地上,还没请罪,祁墨州就又说话了:“让内廷司给潘昭仪送些糖饴去,无需声张,传旨让工部侍郎入宫觐见。”
说完之后,不等李顺领旨,祁墨州便面无表情的走入了太和殿内,李顺等到看不见皇帝之后,才敢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不敢耽搁,火速就往内廷司去。
内廷司里,李全给火急火燎的喊了过去,刚进门,迎面就给两个小太监抽了个大嘴巴子,将之打懵了,捂着脸给押到了在桌子后头喝茶的李顺面前,李全知道指定自己又犯什么错儿了,不问缘由,就给李顺跪下:“干爹,这是怎么了?您老可消消火。”
跪着走到李顺跟前儿,还没跪好,就给李顺一脚踹了:“柔福殿里,潘昭仪身边儿就一个宫女啊?你脑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儿?让你尽心伺候主子,你倒好,两手一摊,不闻不问是吧?”
李全总算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小声解释:“小的问过潘昭仪,是潘昭仪自己个儿说不要……”
“糊涂!潘昭仪不要是她的事儿,咱们能不给吗?得亏今儿皇上心情好,要不然,整个内廷司都得给你连累。”内廷司总管赵六趁势教训。
李全觉得委屈,李顺懒得搭理他,对赵六使了个眼色,赵六就给李全提溜进了黑压压的里屋,是得好好的教教这些不省心的规矩。
月落在院子里找李全找了一圈都没找着,眼看就天黑了,张能一个人提热水也提不了那么多啊。
潘辰坐在葡萄架下,手上捧着个茶杯,却是不喝,靠在椅背上,望着天际那一轮薄薄的半月,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就是祁墨州变脸的样子,与他平日里那种冷很不一样,平日里的他虽然是面瘫,但对人没有攻击性,可是变脸之后,却是攻击性十足。
典型的性格障碍,解离性人格分裂,平素出现的应该是他的主体人格。
难怪潘辰进宫之后,就觉得宫里这个祁墨州,和她当初在街上看见的杀人祁墨州不太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潘辰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祁墨州的次体人格,可像这种次体人格,一般来说没有受到刺激的话,应该很少出现,那么今天,是什么刺激了祁墨州?难道是sex?不至于吧,第一次也没见他变啊……
正一头雾水之际,月落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神:“嗯?怎么了?”
月落弯腰看着潘辰:“娘娘,奴婢都喊您好几声了,问您话也不理,您在想什么呢?”
潘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捧着的早已凉掉的茶杯,将之放在一边,笑道:“没想什么,你怎么了?问我什么来着?”
月落盯着潘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先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奴婢是说,李全不见了,傍晚的时候还在,但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知道哪儿去了。”
潘辰往门边看了看:“问问张能,他知道李全去哪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