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涯的穿着非常简谱,医生洗得发白的僧袍,满头的白发,甚至嘴角都长出了胡须。
只不过僧袍配上白发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而且头发很特别。
因为有几个地方是空的,没有长出一点发根。
手中握着一串小佛珠,身材消瘦,但看起来特别舒服。
他眼神温和,仿佛再大的困难在他面前都会化为平静的一趟水。
从祝家众人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了。
祝无涯一来,在场几乎齐齐跪倒。
统一的单膝跪地!眼神真诚。
并没有人勉强,更没有人说必须要用这样的礼节迎接。
但祝家每个人都这么做。
大到祝家家主祝荣,小到一名看门的灵境修者。
祝修缘站在祝无涯旁边,眼神中也带着几分热切。
上一次他踏进祝家大门的时候,自己才有十岁。
现如今又过去了十多年了。
“起来,都起来,地板潮湿,莫弄脏了衣裳。”
祝无涯连忙双手托起自己的弟弟。
祝荣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大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眼眶已经红了。
“这些年,你辛苦了。
你小我十岁,如今竟也有了白发。
岁月不饶人啊!”
祝无涯摸了摸祝荣的头发道。
“大哥!您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了!”
祝荣看着满头白发和胡须的祝无涯,语气颤抖。
当年自己亲自送他去的兰若寺,亲自看着他剃度,如今竟又长出了头发,而且他苍老得不成样子了!自己大哥可是宗师啊!自己一个地境半宗都能保持年轻,他难道不能吗?
祝无涯闻言哈哈一笑:“近两年才开始续的,我总想着有生之年,能不能再去天南一趟。”
“若是和尚样貌,怕是有些不好意思去,便留了。”
还真是一个直接得让人心疼的借口。
“大哥,你还是——放不下吗?”
祝荣身子颤了颤,朝着房内看了一眼。
“她就在里面!我们劝过了,也按照您的吩咐对她照顾有加,可她——”“她不会同意的。
这孩子——和燕归云一样。
修缘跟我提起过好几次。”
祝无涯抚了抚胡须道。
祝无涯来了,那祝荣就放心了很多,西陵的这些家族他虽然可以应付。
但这一次可是燕家和苏海都有人来的。
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就有点镇不住场子了!要是蒙四海带头闹起来,那事情就糟了。
不过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对于祝家的计划,他还是一头雾水。
“大哥,现在您回来了,您看——咱们到底要怎么做?
为什么非要如此啊!”
他其实想说能不能将燕若惜送走,送的远远的。
但又不好开口。
“你也有此疑惑吗?”
祝无涯说着抓头看向祝修缘。
这次计划的原因祝修缘早就知道了,就是为了跟蒙家来个了结。
但闹出这么大的事,祝修缘也是后面才发现的。
甚至已经超出了祝家的承受范围。
祝无涯的问题,显然是问后者。
祝修缘抱拳点头道:“是有疑惑,但我相信师伯!”
“在家里,就不用这么拘束了。
我难得回来一趟——以后你回来,也不必拘泥佛礼。”
祝无涯道。
一听这话,祝修缘眼神有些激动,再次抱拳:“是,大伯。”
祝无涯扶了扶胡须,扫了众人一眼道:“在场都是我祝家子孙,都是我祝家忠义之士,你们既然以礼待我,那必然是愿意相信我的。”
“出家人不讲红白,只求缘法。
祝家信佛,以礼待人,以善待人。”
“但人善被人欺,这些年一直浑浑噩噩,日渐式微。
这一次我想赌一赌!”
“让祝家能再西陵安稳的生活下去,顺便,把我身上欠的债,该还的还了。”
“我不能告诉你们我的计划,但最终,你们都会知道。”
一听这话,祝家众人再次拜倒,这一次是真的拜倒,宛如朝圣。
祝荣闻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哥你就放手去做,除了父亲闭关许久暂时不知以外,其他所有核心长老和弟子我都通知了。”
“我们一起配合你!”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但燕小姐那边——”“她想见我!”
祝无涯道:“她从来到西陵的第一天开始就想见我。”
“那您为何——”这是祝修缘问的。
虽然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既然您知道,为什么还把她晾了这么多天。
祝无涯闻言一笑:“若是早见了,她不会留这么久。
她想走,我不能留。”
“为何?
因为她是燕归云的女儿?”
祝荣脸色有些怒气。
祝无涯笑而不语。
旁边的祝修缘犹豫了一下道:“既然她要走,那就让她走吧。
大伯,您的计划只是以结婚吸引众人注意力,现在已经完成了。”
“见不到燕若惜,他们不会罢休的。”
祝无涯摇头。
“我劝不动她,您——是她讨厌的人。”
祝修缘道。
祝无涯点头:“但我想她会同意的。”
为什么!祝无涯这么自信,祝修缘很疑惑。
但又不敢问。
旁边的祝家弟子也是如此。
祝无涯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房间,然后转头看着祝修缘:“修缘,你的心在颤抖!”
“我——我只是——”祝修缘嘴唇动了动,低下头。
“你在担忧!在害怕!”
祝无涯又道。
“——”祝修缘依旧没说话。
“是因为燕若惜?”
旁边的祝荣闻言心里一颤,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愧疚。
他上前一步,轻轻抚摸着祝修缘的脸,却什么都没有说。
祝修缘摇头:“不是的父亲,我是怕她——!她听到消息一定会来的!”
“风家那闺女么?”
祝荣再次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祝无涯,欲言又止。
祝修缘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立刻又对着祝无涯道:“我虽然怕,但是我的心不变!大伯!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
祝无涯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祝无涯看着前面的房间,微微一笑,仿佛在回忆:“我记得当年归云上门找我,就是住在这个院子,这个房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