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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朕要杀了他们
    其实还有一点张斌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说了天子也听不懂。

    在张斌看来,王安石的均输法是利用国家行政权力强制进行收购、运销,以此手段来积累国家财富,这其实已经严重违背了社会经济发展客观规律。

    而且王安石的性子太急了,他在新法实行的时候过于急进,制度不全,措施不严,步骤不够,等等,有着太多的问题。

    张斌将第四点说完之后,赵顼久久不语。

    这时外面匆匆跑进来一名太监,行大礼之后,恭敬说道:“启禀陛下,奴婢从三司衙门获知,一年多前推行均输法之时,七大转运司官吏总数为三万四千五百一十三人,如今是七万三千四十五人。”

    “该死,朕……朕要杀了他们。”赵顼脸色大变,“蹭”的一下从龙塌上站了起来,他其实已经隐隐相信张斌说的第一点没有错,但却没有想到在短短一年多时间中便多了这么多‘驻虫’,这些人都拿着朝廷的俸禄,但显然没有出什么力,甚至直接吃着空饷。

    一想到自己整天为朝廷财政能够宽裕一些,愁得晚上睡不着觉,而这些人却想法设法“偷”朝廷的钱,他便气得浑身颤抖,想要杀人。

    但冷静下来之后,赵顼却知道他不可能将增加的这四万多人给杀了,即使是下狱,乃至立刻全部清出转运司衙门都难。

    因为敢往各个转运司里面塞人,又有能力往转运司里面加官加吏的人……还能是什么人?

    肯定是朝廷重臣,地方大吏。

    而一年多时间增加了足足四万来人,不知牵扯多少朝廷重臣和地方大吏,他即使是皇帝,是大宋天子,也难以做到以法则众到如此程度。

    不知过了多久,赵顼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有着浓浓的无奈之色:“张斌所言,都记下了吧!”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一张桌案后面的李舜举立刻放下了笔,行礼道:“回禀陛下,张官人所言,奴婢都已经一字不落的记下了。”

    赵顼眯着眼睛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道:“李舜举,你将张斌所说的话,送给王安石,让他好好看看。”

    “是!陛下。”李舜举躬身行礼,然后拿起刚刚写的内容,匆匆出殿而去。

    赵顼此时再看向张斌时,目光自然是大为不同:“张卿这四点可谓是一针见血,虽然有些地方还有待求证,但爱卿之才朕已经领教了。”

    张斌连忙恭敬道:“多谢陛下赞誉。”

    赵顼盯着张斌,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浓浓的渴望,道:“之前张爱卿说有一策可让朝廷在一个月内得两百万贯银钱,而且每年都可在这个月内得两百万贯钱,朕想知道到底是何妙策?”

    张斌郑重道:“陛下,臣此策需要将均输法成立的各个转运司撤销,重新将转运司统管的商事交给商人去做。”

    赵顼沉默了,脸上有着犹豫,半响之后,又道:“张爱卿不妨先给朕说说具体怎么做。”

    张斌自然知道将均输法推到,将七大转远司直接撤销,这其中牵扯到的事情太大,太复杂。

    即使是天子也要慎重对待,更何况均输法才推行两年多便终结,这对他天子威望也会有损。

    但话说回来,若真如张斌所说的那样,均输法再推行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深吸一口气,张斌肃然道:“陛下,臣此策名是招标拍卖法,具体来说………”

    ……

    ……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张斌才从崇政殿走出,殿中龙塌之上,大宋天子赵顼神色变幻不定,脸上有着激动,但也有着怀疑。

    张斌本来也没有奢求天子能够立刻做出决定,毕竟他今天才刚刚和天子认识,对方对自己的信任度本身就有个过程。

    再说,这件事情牵扯太大,自己是因为有着后世的经历和认识,对这件事情有着十足的把握,但是天子和一干朝臣没有啊!

    不过,最后赵顼明确要求张斌必须要在京城待着,若要离京必须要有他的旨意。

    所以,张斌相信,天子用不了多久又会召见自己。

    ………

    ………

    王安石虽然也是出身官宦之家,家中自然是不可能穷苦,但在京城的府邸并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御赐之物。

    自然是按照大宋副相参知政事的官位所配备,占地五十多亩,足足九进院落,花园、小湖、楼阁、假山、小溪等自然是少不了的。

    王安石和张载一样,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理想信仰上,身边除了老妻吴氏之外,也一直没有娶妾,吴氏本来安排了通房丫头,但被王安石冷落了足足一年,没有碰过一次。

    而府中的下人就十几个,不说官员,连一些豪绅富商都不如。

    今天在崇政殿被韩琦带领旧党步步紧逼,甚至差点逼着天子罢免自己的相位,这对王安石打击不小。

    他的辩才其实不比韩琦、文彦博、司马光等人差,只是均输法出了问题,七大转运司给朝廷利钱一月不如一月,给地方上的确是引来的一些乱子,且也有扰民之事发生。

    所以……他今天说话没有底气啊!只能在大多时候保持沉默。

    不过今天回到府中之后,王安石却是少见的大发雷霆,长子王雱和夫人吴氏都被他重重的呵斥了几句,这在王安石身上是极为少见的。

    训斥完家人,王安石的心思又放在了变法大事上,带着王雱前往书房,准备召集新党骨干商议一下如何度过眼下难关。

    路过一个院子时,父子听到里面传来哭泣声。

    王安石顿时暗叹一声,脸色越加难看。

    “父亲,吴充欺人太甚,竟然将二妹赶回了娘家,孩儿定要让那吴家后悔此事。”王雱刚被父亲训斥,神色比他老子还要阴沉,眸中更有一抹戾气。

    “住口,吴充是朝廷正三品大员,又是你长辈,还是你妹妹婆家父,他的名讳是你能随意叫的。”王安石气得连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