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这位公公
“太子?”方庭轻呼了一声,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左右,自己猜出来是一回事,但是张典史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被人听去了,可未必就是好事情了。
“不用顾忌,这醉芳楼的人都知道了,怕是外面也许多人都知道了!”张典史苦笑了一下:“要不然,你以为我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爷对外表露了身份?”方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是因为那啥……不够了的缘故?”
张典史继续苦笑。
方庭看看四周,皇帝是什么排场,他是没见过的,不过想来太子的排场大概与皇帝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这小院内外,唯一称得上护卫的,也就是今天早上从县衙里来的这些官差,说好的御前侍卫呢,说好的锦衣卫的,不带这么马虎从事的啊!
“不大像是吧!”张典史看出方庭眼中的疑惑:“县尊大人和我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就算太子爷从京中逃出来,也应该是直接去南京,来咱们这兴县屁股大点的小地方做什么,再说了,从京城陷落到如今,也有不短的时间了,这段时间里,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只怕有一丁点儿消息传到朝廷,只怕朝廷当初的决断也不会想如今这样,有先皇血脉在,新皇登基绝对无人异议!”
方庭点点头,这是毫无疑问的,真要是永兴天子的血脉尚在,朝廷选嗣当初也不会费那么多的波折,当今天子不过是先皇近支,依照血缘远近由众臣推举出来的,当时京城陷落,先皇和众皇子罹难,似乎已经是确定了的消息,江南留都才会在极短的时间里,推举新皇,试图力挽河山。
他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这问题干系太大了,在张典史面前胡嘞嘞不要紧,真要是里面那位知道了,只怕一个回答不好,就要要了自己的小命。
“县尊大人一向老成持重,这事情只能我来了,不管太子爷身份真伪,咱们衙门若是知道了这事情装聋作哑,只怕到时候,无论是哪一种结局咱们都得倒大霉!”
“张大人心忧国事,学生是一直都钦佩的!”方庭喟叹了一句,心里却是有些同情,敢情,这张典史也是不得不来啊,也是,以他的脾性,在没辨明对方真伪的情况下,大清早跑来受这个气,怕是有些郁闷,这郁闷还发泄不出来,只能和自己说说罢了。
“消息昨天已经派人送往南京了,南京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在这段时间里,这位‘吴公子’的安危,暂时就得靠我们了,当然,既然‘吴公子’表明了身份,那么,在南京来人之前,他就得一直在咱们的视线中,消息是咱们报上去的,若是等到上面来人了,却是不见了人,这咱们可没法交代!”
“学生明白!”方庭点点头,至此,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今天大家来这醉芳楼的来意,和什么江洋大盗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所有的人都是冲着这个自称为“三太子”的吴公子而来,真的假的暂且不论,反正到时候有朝廷的人会来甄别,县衙的人来这里,一是保护对方,而是监视对方,是真的,自然不消说了,这保护太子自然是应有之意,若是假的,嘿嘿,既然敢在这里吹牛作死,那也就不用走了,自然有朝廷的律法对付你,反正一个斩立决肯定是跑不了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小院外面渐渐有了各式各样的响动,那是院子里的姑娘们有点已经起床梳洗了,厨房那边也大概已经准备好了饭食,小小的醉芳楼,仿佛一个刚刚睡醒的美人,逐渐活络起来。
张典史面前的茶水已经换了一壶,但是,吴公子所在的小院,却是依然没有动静。期间,被扇了一个耳光的龟奴被张典史勒令再去问候了一次,结果顶着另外一边脸的红肿退了出来,两个耳光一左一右倒是非常对称,龟奴的脸肿的就像他们后厨刚刚出笼的馒头一样。
“这都快到晌午了,大人还要继续等下去么?”感觉肚子里传来低微的咕咕声,方庭轻声提醒着张典史,谁知道这位吴公子昨天晚上荒唐到什么时候,直接睡到天黑也有可能,总不能他陪着张典史在这里站一整天吧!张典史是官,不得不等侯在这里,但是他就是一个靠笔头吃饭的小吏,这太子什么的,说实话,真还没家里的饭菜有吸引力。当然,真要是确定里面的这位是真的三太子,而且有可能成为大吴这半壁江山的主人,他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嗯!”张典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出去带兄弟们轮流用饭,你先在这里伺候着,有事情招呼一声,有兄弟在外面,我也就近找个地方!”
“好的,大人随意!”方庭笑着回答,这才是正理呢,看来张大人也不是迂腐的人。
张典史朝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叹息什么,低着头走了,方庭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估计换他吃饭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先喝点茶水顶顶也好,对了,这醉芳楼应该有点心什么的吧,叫他们弄几个点心来压下饥,似乎也不错,好像听说这里的点心挺精致的,没准可以带几块回去给嫣然尝尝鲜。
一想起自己的那位小妻子,他嘴角忍不住就露出一丝笑容,以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多了一个人影,他都不觉得。
“喂,叫你呢,你是谁啊?吃了我两耳光的那家伙哪里去了,太子爷要用膳,叫厨房传膳!”
“啊!”方庭猛地惊觉起来,面前不知道什么出现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副指使下人的口气。
“学生县衙方庭,随典史大人前来,此间下人们大概都在用饭,这位……大人,您稍等,学生为您去叫人!”
方庭险些将自己心里念的“这位公公”几个字给叫出来了,对面这人要不是有一撮八字须,他还真以为对方是宫里的宦官了,这看这眼神,这嗓门,还有这叉着腰的别扭姿势,可不是跟戏文里演的那些宦官一个德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