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县府衙门来樊园要人的时候,樊龙并未将这只狐狸交出去,县府衙门的人甚至并不知道在昨晚的行动中还截获了一只狐狸。
漠城守军里的牢房并不比县府衙门里的牢房那般阴暗,刑具上也缺少多样化,对于这些酒酣胸胆尚开张的军人们来说,审问犯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拳头,暴力而又直接,同时也省去了老虎凳辣椒水那些繁琐的流程。
这只狐狸通体雪白,脖颈靠近胸脯的地方有一朵桃花,唯有这一点让人觉得它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陆飞尘在靠近铁笼的地方席地而坐,当他进入这座地牢的时候,白狐的所有注意力便全都在他的身上,二者对视了许久,陆飞尘感觉这画面有些瘆得慌,便扭过头,叹了口气。
“你是妖精吗?”陆飞尘贸然问道,他不知道这只白狐能否听懂自己的话,他希望它能够听得懂。
在陆飞尘的认知中,前世的许多传说和故事中都有狐狸精的存在,当然,那些都不是真的。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知道一定有妖精的存在,他并不曾见过真正的妖精,他只是听樊龙说过关于妖族的那些事情,而且他坚定地相信樊龙的话。
出于对某些传说和故事的幻想和向往,他很希望此时在自己面前的这只白狐也是一个妖精,一个生得漂亮,而且善于勾引男人的女妖。
然而,不出所料,白狐没有回话,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只是依旧盯着陆飞尘的侧脸,似是在他的脸上也看到了一朵花一般。
陆飞尘放弃了关于妖精的假想,说到:“昨天晚上,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这只小狐狸,这种感觉说不上来,而且今天再次见到你却又没有了那种感觉。”
“后来我似是想明白了,我应该是在电视上见过你,哈哈哈哈!”
陆飞尘自顾自语自笑,完全没有考虑白狐的感受,反正它也不会说话,而且听不懂人语,那还考虑它的想法干什么,于是他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从昨天晚上那个该死而且已经死了的魔宗修行者足以见得,但那家伙已经死了,他的那些手下只是一些打杂的,根本就不知道关于你这只小狐狸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办法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白狐眨了眨眼睛,似是觉得这个长得还算英俊的少年真是个白痴,人家明明都不搭理你,你还坐在那儿神经病一样地喋喋不休。
“我把你放了怎么样?”陆飞尘忽然小声说道,似是担心门口的士兵听到。
白狐忽然抖了一下身体,慢慢走到铁笼边缘,将头伸出来,在陆飞尘的胳膊上腻腻地蹭了蹭,像是个小孩子在撒娇卖萌。
陆飞尘会心一笑,伸手摸了摸它柔然的雪白毛发,说道:“原来你能听懂我的话。”
白狐轻轻地叫了一声,算作是回应,陆飞尘认定这只狐狸就算不是妖,也一定是一只有灵性的白狐,然后更加生了恻隐之心。
他知道苗羽今天是去了镇北大将军的府邸,昨晚那件事情的详情应该很快就会大将军府邸里的那些大人物们知道,这只白狐也不例外,如果那些大人物对这只白狐生了兴趣,怕是过不了几天它就会被送走,到时候的下场有可能会非常凄惨。
他忽然联想到了那些被用来做各种各样实验的小白鼠,然后又看了看这只娇小而又惹人怜爱的小狐狸,手腕一翻便将随身携带的短刀抽了出来,一刀砍断了锁门的铁链,然后二话不说,起身离开。
……
出了地牢,陆飞尘马不停蹄地赶回住所,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信,将信放在苗羽的床头,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陆飞尘便出现在了漠城最繁华的地段,他只背着一个行囊,身上的皮甲和随身的短刀都留在了屋里,既然决心要离开镇北军,那他就必须要把那些东西留下,带走任何一样都会让他动摇决心。
漠城之繁华重在行商,南来北往的商队绝对称得上是这座城池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陆飞尘没有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一个将要动身的商队,在支付了一小笔银子之后,对方很爽快地答应让他同行,并且在拉货的马车上给他腾了一个可以容身的位置。
私自放走了白狐,陆飞尘知道自己闯了祸,所以他现在非常急着离开漠城。他相信就算樊龙真的追究下来,自己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然而他实在不想在临走前闹出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故而只能选择当个逃兵。
因为这件事情,他之前的计划几乎全都打乱了,临行前本想跟苗羽告别,现在看来也成了奢望,只能草草留下一封书信,落荒而逃。
坐上马车出城之后,陆飞尘才知道这支商队是往庆阳去的,心中还算满意。
庆阳城乃凉州州府之所在,同时也是凉州境内最大的城池,更是大楚与北胡两大帝国之间通商往来最频繁的地方。
陆飞尘有心修行,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找一个正道修行宗派,暂时安定下来,先一窥修行之路的概貌,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迈步。
显而易见,庆阳城对于他来说要比漠城拥有更多的机会,且不说前者的规模远超后者,单是周边的修行名门都非小小的漠城能够比及。
漠城周边什么最多,首数绿林马贼,修行宗门虽然也有,但多是一些小门小派,属于那种连山贼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势力,陆飞尘看不上眼也在情理之中。
“小伙子,看你年纪不大,怎么一个人出远门?”赶车的大叔似是觉得路上无聊,便找个由头和陆飞尘讨近乎。
陆飞尘轻松一笑,此时已经远离漠城,后面也一直没有人追来,心情明显大好,回到:“爹娘早就不在了,现在打算一个人出去闯闯,也算是见见世面。”
听到这般回答,赶车大叔轻叹一口气,随后放松警惕,开始说起早年间走南闯北的奇闻趣事。
陆飞尘自然也愿意听,遇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更是一问到底,非弄个明白不可,当然,关于他自己的事情,能不说的便不说,非说不可的便真真假假地混淆搪塞过去,好一个奸诈狡猾的英俊少年。
眼看夕阳已经落了山,商队打算加快速度赶到最近的小镇住下来,这西北行商不比中原和江南,晚上赶路的风险要大很多,因此对于一般的商队来说,除非时间紧迫或者货物特殊,否则晚上能不走夜路便不走夜路。
“大叔,说了这么多,最后就跟我讲讲庆阳城吧。”
陆飞尘始终兴趣盎然,他是花钱跟随商队同行的,路上几乎不用操心任何事情,经过一路畅聊,此时更是跟这位赶车的大叔混得非常熟稔,知道了对方姓陈,老家就是漠城的,也算是老乡,说起话来随意了不少。
“要说这庆阳城,可说的事情那就太多了,就是不知道你想听哪方面的。”
通过简单的了解,陆飞尘看出这位陈大叔并不是擅长吹牛拉皮的无聊之人,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十有**有根有据,余下的十之一二也多是传说,用不着追究真假。此时再听这话,陆飞尘便断定大叔必定是庆阳城的常客,对那里的了解应该非常深入。
“庆阳城里可有什么排得上名号的修行宗派?”
陈大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问道:“你小子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想要学习修行啊?”
马车上就他们两个人,陆飞尘也不隐瞒,反问道:“听大叔这语气,似是觉得我成不了一个修行者?”
“嘿嘿,这话我可不敢乱说,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这修行者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和冲动,后来被证明体内连一丝灵根都没有,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陆飞尘暗想,以当今世上修行者的普遍不俗地位来看,任何一个普通人想要成为一名修行者都不是什么过分的追求,陈大叔年轻时候的梦想和冲动自然可以理解,只不过最终没有成功罢了,这固然是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然而,类似的遗憾在这片土地上每天都在以数不清的数量发生着,所以这并不算什么,就像是赌徒进了赌场输了钱一般,只能怪自己运气不佳。
“我知道灵根对于修行者的重要性,但是我始终觉得事无绝对,对一个没有灵根的人来说,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修行了吗?”
“你这小子倒是有一股倔劲儿,正如你自己说的,事无绝对,对于咱们这种普通人来说,没了灵根,便等同于一辈子成不了修行者,但是对于那些真正的名门大族来说,有时候确实可以通过外力来弥补没有灵根的缺憾。”
“大叔说的外力指的是什么?”陆飞尘追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其实我刚刚跟你讲的这些事情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谁也没有真正见过这样的人,是真是假我可不敢保证,信者为真,不信者为假,就这么一个理儿。”
陆飞尘默然片刻,虽然没能从陈大叔那里打听到更多的东西,但以他这两年来对修行的了解,也大概能够猜出一些什么。
如果说真的有那么一些极少数的修行者生下来是没有灵根的话,那么这些人后来之所以能够踏上修行之路,应该便是吞食了灵丹妙药的缘故,这里所说的灵丹妙药,绝非普通丹药能比,必定是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高阶丹药。
如此说来,除了那些真正的名门大族之外,其他人还确实用不起那样的奇珍异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