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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蜀中大雨连绵
    徐扶苏驾马辗转奔波,行十数天后,来到蜀中。之所以回来蜀中,只是因为思念儿时故地,顺势而来。
    此时冬至已过,天渐回暖如春。蜀中城城外古道,稀稀松松的小草突显苗头。
    他回头瞭望,远处的点点绿意,让长途奔波的徐扶苏不由得心怀舒畅,舒畅愉悦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无奈,原因不过是又多了一笔风流债。回忆在庐江郡碰到的少女魏蒹葭,徐扶苏低头失笑,她的性格和长安城那位红衣,有所相似又有不同。
    两人皆是不拘于礼,敢爱敢恨的女子。唯一不同的就是熏儿要心思细腻,魏蒹葭倒是古灵精怪的多。对于两人见面是的场景,徐扶苏没敢多想,对于女人心思,摸不透。
    为解魏蒹葭相思情谊,徐扶苏特意劝慰她可待初春寄信而来,他则入蜀中后,就可收到。
    “吁”徐扶苏拉住缰绳,尚还在疾跑的马,倏然减慢速度。“蜀中”二字,渐看清晰,徐扶苏驾马入城。
    控辔驭马的徐扶苏随手摘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喝下一大口。
    离开庐江郡前,特意从面馆掌柜骗来了几辆庐江郡特有的稻粮酒。虽无杜康醇厚,但那点点酒分酒精岂是假的?徐扶苏解开新换的衣衫袖口,他脸上略有泛红,在街上循迹着记忆中的路线往柳叶巷里走。
    何为心安,有酒喝,知足而乐,是为心安。唯一放不下的是那心中的已从种子长成的苍松大树。踏入旧时的柳叶巷,名字的真正缘由是老辈口口相传每年初春城外柳叶会沿墙吹过巷子,代代薪火不断,“柳叶”巷便得名。柳叶巷之所以闻名蜀中城,大都是因为这里住了一位真正的读书人。
    他十五岁离开,一年之久,今望着童时古巷,伤怀悲凉之感涌上心头。徐扶苏沙哑道:“蜀中城内柳叶巷小乞儿回来了。”他掏出离开时先生给他的钥匙,轻轻的打开书屋门,“吱呀......”,一阵灰尘扑面而来。书屋的摆设与那时他离去时竟无改变。
    他挥动大衣,简要的打扫了桌子。徐扶苏回顾四周,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他猛地转身,抓起桌上的杯子扔过去,徐扶苏只听到角落黑暗处传来“哎呦”。他点燃烛灯,微弱的光亮照透小屋。徐扶苏仔细辨认,在角落处似有较小生物,浑身透黑,他喝道:“何方宵小?敢装神弄鬼?”
    “你嚷嚷个屁甚子,你可知这是大人物的屋子,擅闯进来就不怕其中阵法把你轰成飞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出,倒是暴躁无比。不过它转念一想,细思极恐。颤抖的问道:“你是谁?”
    徐扶苏静静站在原地,且听它自语,若有所思,他好像猜到了这个隐蔽在暗处的是谁了。他冲着黑影说道:“徐扶苏。”
    “赵....徐扶苏”黑影念了一遍,猛的想到昔年钓他起来的黑衣男子。惊乍而起,哭腔:“我的大爷诶,我总算等你回来了。被困在这个院子里,连鱼都没得吃,愁煞本太子了。”
    “你是那只大黑鱼?”徐扶苏半信半疑的问道。
    “是呀!你家先生让我驻守十年等你的小徒弟回来,没想到先来的倒是你。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怕是得永远锁在此地。”黑影,也就是当年的大黑鱼螭吻。它慢慢抬出头来,悄然打量徐扶苏。最后看出来是当年那个暴力青年,它走出来跳到桌子上与徐扶苏对视。
    “你怎么变成了一只黑猫?”徐扶苏惊讶于曾经大黑鱼此时正在摇曳长尾,绿油油的似如翡翠般干净的眼睛望着他,忍不住笑问。又接着补充道:“鱼变猫,哈哈哈。”
    化为小黑猫的螭吻瞟了他,不屑的怼道:“你懂个屁,真身太耗元气,还有我是虎什么黑猫。”举起爪子威胁道。
    “好了好了,虎子行吧。”徐扶苏憋住嘴角的笑意,勉强收起笑容严肃道:“你跟我说说先生的安排。”
    窗外递传雷声,初春的第一场雨,轰然而至。一人一猫,在烛光中交谈......
    蜀中遇时春大雨,颇反常态,大都为沥沥小雨。徐扶苏立在窗前,思索螭吻所说,卧龙先生吩咐他静守书屋十年待赵晓来,言语中赵晓就是救他渡他的人。不过同时也预料到了徐扶苏的到来,同样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他。
    徐扶苏在得知螭吻说先生有预料他在近日归来时,也大为震惊,原来先生早在一年前便已经算好。
    先生告诉螭吻:“东西就在屋子中,但是能不能找到还是得看徐扶苏自己。”
    任凭徐扶苏想破头脑,他都不记得先生留下什么暗示。他望着窗外的大雨,发呆,按照螭吻的说法,先生曾落一份机缘,他若得知方可早日达成心中之志。
    徐扶苏扭头,瞧见前半个时辰还生龙活虎的替他想法子,两人左思右想愣是半天没个成果。这会它累趴在桌子打盹,徐扶苏略有些无语。至于螭吻的来历,他大概能够想的出来,螭吻就是那头墨蛟潭里的蛟龙。
    徐扶苏多次寻思不得,心情便得愈发烦躁,一口接一口的喝酒解愁。脑海中那道倩影不断浮现,没想到庐江郡城下的可人儿魏蒹葭,自然而然的欣喜。暗暗安抚下浮躁的内心,忽然记起弱冠之时先生所传口诀,下意识的默念:内视徐扶苏体内,就会发现心湖中上下急促浮动的水波,被天外一个个金灿灿的符文铭字镇压,水波越荡越缓,乃至剩余小小涟漪。
    似乎察觉到了内心宁静,徐扶苏继续念道:“幽篁独坐,长啸鸣琴.....”顿时通达心意,冥冥中有所共鸣。一字一转,一雨一滴,“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余音绕梁,层层道韵似那徐扶苏心湖中湖水涟漪,又似那窗外屋檐下滴落的点点水珠。
    书屋中,徐扶苏也随着那迟迟而来的柳叶清风,入犹如天人之镜。熟睡的螭吻梦呓喃喃,“好舒服.....”,螭吻毛发舒缓,光泽显亮,神性突显。
    徐扶苏来到一块静谧之境,前方有一团耀眼的人影,人影褪去光芒,徐扶苏终于可明清晰。只见面前的人影朝徐扶苏微微点头,抬手举步,大致在胸前画圆,臂随摆起,浑然天成.....徐扶苏突然意识到,人影所演,乃是高明的武功,立即模仿人影姿态动作演绎,欲得精髓。卧龙叶宣的机缘在一招一式中悄然传承。
    大梦千秋几先觉,醒来早以物人非。
    徐扶苏沉浸于人影所传武学之中,人影并无思想,徐扶苏尝与其沟通却石沉大海了无回应。只是一味的重复武学动作,待到徐扶苏仔细记下人影武学中的最后一式后,幻境骤然崩塌。他瞬间抬头惊醒,茫然的看了看周围,“呼”在确定还在书屋内后,他长舒一口气。起身扭动了僵硬的肩膀和腰,感受躯干依稀传来的疼痛感。
    “我好像睡了很久。”
    “何止睡了很久,你都睡两个月了,都要立春了。”突兀的声音响起,螭吻踩着风骚的猫步朝他来。
    “两个月!”徐扶苏被螭吻的话震撼了,忍不住反问:“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不然咧,我见你在接受那位大人的传承,不好打断你”螭吻两只猫爪交叉,它站立起来不安好气的回答。
    徐扶苏突然记起和魏蒹葭的信约,忙着面向螭吻,焦急道:“我沉睡这段时间来,有没有自庐江郡寄来的书信?”
    螭吻歪头,它想了想,回忆那时发生的事情,语气不善的回答:“有的,是一只秃毛的山雀送来的,那只秃毛山雀见到你昏迷还想啄你。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我见到了都觉得毛骨悚然。”
    徐扶苏眼前的小黑猫,举起猫爪重重的拍在地上,恶狠狠的补充道:“我问它是来干什么的,那只死山雀还不愿理我,就扔下一封书信,就飞走了。可他娘的傲气,秃毛的东西。”
    “你不会和人家打架了吧?”徐扶苏话语刚落,黑猫嘴角抽了抽,神色有些不自然。黑猫故意挺起自己的胸膛,反驳道:“你懂个屁,我堂堂龙的第九子,会怕一只秃毛的野鸟?”
    徐扶苏此时也没有兴趣和黑猫耍嘴皮子,正色道:“把那封信拿来我看看。”
    螭吻跳上叶宣的书桌上,吊起一封书信,甩来。徐扶苏接住信封,信封包装精致,隐约可以闻到深闺秀中的女子体香和笔上墨香。徐扶苏颤抖的拆开信封,信中内容很多,除了魏蒹葭记下他离开庐江郡后的生活琐事,还有一些嘱托初春天寒,注意添衣加物的关切之言。见偶尔女子在信中调皮捣蛋的言语,徐扶苏不自觉的轻笑,惹的一旁的螭吻那是鸡皮疙瘩四起,男女之事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为好,螭吻心里安慰道。
    魏蒹葭还提到了面馆老头发现昏倒在寒风大雪中山雀“凤凰”,差点没气血攻心,两腿一蹬嗝屁西去。那段时间,老翁愣是天天做好吃的给那只山雀,看到这里徐扶苏莫名觉得心慌,甚是尴尬。少女又说道,面馆的掌柜老翁因人有故不得不离开庐江郡,她一个人留在了面馆。
    短短几页书信,少女深情蕴含于一字一句中,少女于信末尾提到阳春时节,庐江花开。
    “陌上花开,待君归矣。”
    徐扶苏读至此,一粒蒹葭种子沿信里滑落在地,螭吻瞬间瞪大眼睛想要吃下那颗种子。
    徐扶苏一巴掌拍下它。徐扶苏捡起蒹葭种子往怀里藏好,螭吻一顿心塞。
    在得知已经耽误先前行程两个月后,他急不可耐的数点自己的行李。准备就绪后,撇下螭吻就朝寄存马匹的驿站寻去,徐扶苏到达驿站找当家的掌柜沟通一番,得知战事紧迫时,寄养的马匹被收为军用。
    掌柜详细道来情况,掏出一笔银子想要弥补他的损失。徐扶苏婉拒了他,想要再买一只千里好马,掌柜恐慌摇头,声言世道大乱,已经无马可卖。大都充军为军备。
    徐扶苏告别驿站掌柜,忧愁何处借来马匹立即去那庐江郡城。螭吻见徐扶苏莫名奇妙的离开书屋就跟了上来,他与驿站掌柜的对话毫字不差的听了,当下摇摇自己的小尾巴,奉承道:“要不你骑我吧?”
    “你?”徐扶苏诧异的看向它,满脸的质疑。
    螭吻一听,不开心了,眉心的龙角散发星辉。徐扶苏视线中的小黑猫体型赫然变大,最后一头四肢强健,凶神恶煞的黑虎屹立于街头上。愣是把出送徐扶苏离开的掌柜吓的倒地不起,螭吻嘶嘶低吼,冲徐扶苏说道:“快上来!”
    徐扶苏走南差闯北多年,眼界自然宽阔不少,再者有那猛虎前缀。眼前这头一米高,壮可比牛的螭吻也吓不了他。螭吻蹲伏下身子,用常人听闻不到的传音:“遵守与先前那位大人物的约定,我可以暂时帮你一下。”徐扶苏点头表示认可螭吻,暂时让它作为自己的坐骑。
    柳叶巷儿郎徐扶苏驭虎跃出高耸城墙,守兵皆惊,市景民坊间又多一饭后谈资,神人佳话。
    徐扶苏离开蜀中后,驾驭螭吻急速的朝襄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