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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尽忠尽贤
    骤雪初霁,长安城远没有北梁大雪来的凶猛,小雪翩翩。在长安没有在北梁过冬时节的寒冷冷意,赵晓杵在床前,目光呆呆地凝望窗外雪景。书,读不进。剑,拿不起。带有几分银装素裹味道的长安,也提起不了窗前少年的丝毫兴趣,或许是因为这座城对于他来说太过陌生。雪落窗畔,凝结为霜,他的心便又冷了几分。
    “太子,早朝已毕。”屋外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不同于宫里的太监尖细阴柔,他是最特别。尤其是在他告诉赵晓,他也是大师兄的朋友后,赵晓警戒的内心才稍有放下。
    “进来吧。”他知道来人是谁,轻轻唤了一声。
    殿门让人从外头推开,一袭鲜红蟒袍踏入大殿,随手关上殿门。早朝刚下,魏忠贤就马不停蹄地往太子东宫前来,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不顾忌地伸出手抓了几份糕点,塞满嘴巴,支支吾吾:“可把我饿死了。”
    赵晓罕有的露出一笑,坐在魏忠贤对面,望着这个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真有本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今天早朝都说了什么?”
    魏忠贤吞下手中点心,砸吧砸吧嘴,咽下后又急忙给自己倒了壶水,才回答:“有大事。”
    赵晓轻邹眉头,故作猜测地问:“和北梁有关。”
    魏忠贤重重地点头,“西域叛乱,西域和北梁最为相邻,若要打仗,北梁必要出兵。”
    “大师兄,也会上战场?”
    魏忠贤从怀中抽出绣帕,擦嘴。“以扶苏的性格,他没有理由不去。”
    赵晓摇头失笑:“是呀,就他那性子,怎么可能能坐的住。”,他起身背对魏忠贤,不知在思虑何事。
    “怎么,你有心事?”魏忠贤见到赵晓情绪不算高涨,随口一问。
    “不算什么大事,皇后要给我指婚。”
    “好事呀!”魏忠贤望向赵晓,故作叹息:“要不是我入宫当了太监,没准现在也能文试中举,说不上能得那状元郎,探花郎可总是行的。”
    “得了吧你,娶一个自己都没见过的女子,还好事呢。奉旨成婚罢了。”赵晓眼神苍凉,自嘲。
    魏忠贤对赵晓身不由己的遭遇,说不上同情,但总归是理解的,可怜生于帝王家,万般不由己。
    “话说赵晓,你对那万人之上就一点都不感兴趣?”魏忠贤饶有兴趣地问道。“每次来你宫中,就看到一堆道门书籍,莫非一心向道?”
    “我宁愿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也不要被困在这长安城中一生一世。”赵晓苦笑不已,沮丧道:“可怜人呀,可怜。”他转而一笑,不知是玩笑话,还是认真去讲:“要是大师兄成了北梁王,带上一口好酒,这天下就让了吧。我们赵家欠徐家的太多了。”言至于此,赵晓不由得声声悲腔:“以前总听先生教诲,说人间最好的三件事,是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虚惊一场。却唯独没有一个和好如初。”
    “和好容易,如初多难。”赵晓言罢,只觉心中烦闷忧愁皆涌上心头,掩面而泣。
    魏忠贤只是默默地喝茶,不言不语,对于身前这位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他能做的少之又少。魏忠贤在那声声悔恨的痛苦中,迷迷糊糊间他记起还是以魏童为名的他。
    那位寒窗苦读,甚至连书都买不起的少年。
    一世清白,却让老友诬陷枉死的父亲死前的叮嘱。
    还有那让父亲信任的老友作为,他狠!狠不得将王家满门屠戮!
    又想起了那个在屋檐下低头苟且为生的自己,下场落得男儿不是男儿,半残之身!
    世人皆求荣华富贵,专权擅势,我魏忠贤怎么求不得?
    魏忠贤飒然而笑,伸出两指立桌案上,手指弯曲腾空,好似一个小人儿攀爬。
    他要一步,一步,将那位视自己为兄弟的少年捧上帝位!
    他笑了,笑的肆意。
    拱君卫上,尽忠尽贤!
    华山东林学宫,凛冬飘雪,雪花纷飞间也是将这座学宫覆上一层白色衣纱。
    可文殿副殿主吴子墨可没有闲情雅致去赏雪景,他要是再不恳求那位姑姥姥收剑,恐怕他这一亩三分地,连带这竹屋都要被女子的剑气削了去。
    “咻!”的一声,剑气沿着吴子墨头顶盘起的发髻掠过,几丝黑发飘零。神还没回过来,又是一道夹杂寒风朝他射来的剑气,吴子墨连忙抽出木剑轻点剑气,剑气顷刻间分崩离析。
    吴子墨松了口气,对着那位红衣姑娘就是乞求:“姑奶奶,熏儿呀,放过你子墨叔叔行不行,再这么撒气下去,我的竹屋都要被你打毁了。”
    何熏儿停住剑,转身愤怒地盯着吴子墨,两个腮帮都鼓了起来,应该还是在气头上。
    吴子墨走到她身边,蹑手蹑脚地取下何熏儿的佩剑,讪笑:“这北梁世子不是完好无损地回北梁了嘛,还置什么气呢,不是我不想放你下山。可你父亲叮嘱过我,要我好好看护你这个得意门生。”
    “再说了,皇宫里的事情,我们不好干预。如果真让你下了山,万一那些人连你一起杀,或者连累了你的爹。你爹现在可是骊阳的户部尚书了,六部尚书,堂堂正一品。要是有心人污蔑你爹是北梁人的谍子,那就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见何熏儿眉目间的怒意稍有舒缓,吴子墨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收起那柄名为“红袖”的剑,放在身侧。
    “现在不生气了吧?”
    “你说呢,子墨叔叔?”何熏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吴子墨让何熏儿眼神盯的难受,认怂道歉:“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
    何熏儿白了吴子墨一眼,冷不丁地说道:“在学宫求学也有快五年了,在这小山头练剑也有三年了,什么时候我才能下山?”
    吴子墨一愣,故作没听见,“啊?”但是拗不过后者的目光,只好认怂。“等五年到了,学宫结束授课,你就可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