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一下思绪,方守慢慢地沉浸在了修炼的状态中。
过去,修炼万兽谱,是要将本命兽根炼入自身隆骨,所谓“造化入骨”,便是综合了此意。
但如今,方守身体崩溃为无数个细微的颗粒,想要反其道而行之,重塑五脏六腑、筋骨躯干,便相当于将此过程彻底地颠覆。
以神念操控着幽泉地火,慢慢地聚合而来,方守如今已是无所畏惧,径自引动了术法,着手进行炼化。
“这就要开始了?”外界,老猿正盯着环境中的异样,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不出其所料,方守不止活着,而且已经开始了修炼。
......
炼化的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有一瞬,在无尽白焰的轰燃下,逆鳞很快逆向地聚合出了一块晶莹的骨质。
只是这块骨质,当前并不稳定,只需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便可以将其吹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也将变得越发地坚固,并足以抵抗幽泉地火的灼烧。
在骨质变得坚固的同时,逆鳞也徐徐地融入了骨质,二者如浑然天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中间不留有一丝的缝隙。
而这一步完成,方守知道,祖龙根骨,已是通过这种方式,被其炼入了体内,接下来,便是漫长的淬炼的过程。当隆骨彻底成型,他就要开始将神魂切分,化整为零,散播为亿万个小的种子,遁入周围的颗粒物中,借以神念的自发聚合性,将身体重新凝聚。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而方守与逆鳞紧密生长在一起的这块隆骨,也彻底地成型。
“接下来,便是要切分神魂了。”
眼中闪过一丝沉重,方守细细地感知着空间中散布的身体颗粒,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掌握了它们的数目——
六十万亿。
这也得亏方守那因修习了《养神经》而几乎已达至筑基境极限的强大神魂,通过大范围的扫视,这才能不漏一个地细致清点出这些颗粒的具体数目,否则若是叫一个凡人来数,恐怕一辈子都完成不了。
然而切分神魂,不同于简单地分离出一缕神念,要知道,方守自成为修士后,最多也才是从神魂中剥离出万缕神念,而且就已经觉得吃力,如今更是要将其自身拆分成六十万亿个小的零件,这无异于凡人口中的千刀万剐了。
“现在也由不得我迟疑了,前有小黑虎视眈眈,后有方世杰一年之约,如今只剩下了七个月不到,我必须要行动起来!”
方守面露坚定,心神颤抖地慢慢地将自身的魂体一点点地剥离。
“一,二,三,四......”
每剥离出一点神念,都会被种入到逆鳞外的身体颗粒中,牵引着它们往中心聚拢。
一直到被切分出了数万亿以上,方守的神魂,已经是四分五裂,无法再保证魂体的完整,仅能堪堪地维持其意识不散了。
“老猿......接下来,便要靠你了,就看你,对我有多大的信心了。”
深深地望着老猿,方守的意识一阵感慨,没想到临到关头,自己的命运,仍是被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第一万三千五百八十六......”
说出了最后一句,方守的最后一点意识,便陷入了混沌,而即在此刻,老猿却猛地站起,双目眦裂,拳头用力地握紧,浑身剧烈地颤抖。
“不......不可能......”老猿喃喃自语,缘是在这一刻,他已经无法再感受到方守丝毫的气息,像是整个人消失了一般,而这也意味着......
“老猿!”
矮胖子那惊疑不定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随即便见一道矮胖的身影,出现在了老猿的身侧,盯着眼前的那一团需要认真分辨才能被发现不同的身体颗粒,嘴巴微微呢喃,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唉,果然,最终还是失败了......”
拍了拍老猿的肩膀,矮胖子扭转过身,似不愿接受这等无情的事实:
“节哀顺变吧。”
“不对。”在矮胖子来后不久,老猿便瞬间意识到了另一个可能,“万一其如我所推测的一般,他将神魂化整为零了呢?”
“你觉得可能吗?他不过只是筑基的神魂,如何能忍受这等痛苦?要知道,这可比幽泉地火的灼烧之感,还要恐怖了万倍!哪怕他意识便是陷入了混沌,也要经历千刀万剐之苦,常人必无法从这样的情境下脱离出来......”
见老猿始终不肯接受事实,矮胖子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心存一线希望,但实则我从一开始,对此就不曾看好。不过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叫知情者不许外传了。唉......”
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一叹:
“格局天骄战在即,方界各大宗门的人已是陆续地赶来,门中断不可再因这等事陷入混乱了。”
“我最担心的便是猿丘......”一想到自己的那个儿子,老猿便一阵头大,“万一他要是听到了传闻,闯到无相峰大闹一番,新派的人肯定抓我的把柄。”
“放心。”拍了拍老猿的肩膀,矮胖子宽慰道,“我近来新收了一名弟子,乃是万妖界被灭族的猴妖一族的后人,他与方守以及猿丘二人互为好友,想必有他去劝,猿丘不会冲动的。”
......
正如矮胖子所说,方守从一开始,便低估了将神魂化整为零的难度。
不考虑将神魂切分后是否还能重聚的因素,但论这切分的过程,便不是那么地轻易。
六十万亿个细微的单位,从魂体内一点点地剥离,一开始可能还觉得不痛不痒,但随着数目的增多,先是方守的意识崩溃,无法再凝聚起来,旋而又是那种切肤的痛,像遇到了魔障一般,时刻潜伏在方守的意念当中,像盯紧了猎物一般注视着他。
在意识陷入了停摆之后,方守出现在了一处幽闭的黑暗之中,沉闷的空气令他无法喘息,而他刚想要移动,就突然感觉背上被扎了一刀。
“谁?”
他猛地转身,但却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环境中,也只剩下了自己那沉重的喘息。
“噗嗤~”
但紧接着,他背后又中了一刀。
“该死!”方守不免有些暴躁,虽然当前的刀扎,并没有令他生出危机生命的恐慌,但那种切肤之痛,却清楚地传递到他的脑中,令他无法再保持冷静的思考。
“你给我出来!!”
接连又是几刀,扎在了自己的后背,方守在原地不停地打转,试图抓到那名行凶的“歹徒”,但周围深沉的黑暗,像是天然的保护色,将凶手完美地隐藏。
“啊!!!”
方守暴躁地狂吼,双手不断地抓着,无数道强悍的攻击,正从他的掌中激发而出,远远地散播开去。
于是,便是短暂的停歇,正当方守认为那凶手已是在他的无差别攻击下被迫远离之际,他的脖颈后,又突然被扎上了一刀,以至于他浑身一僵,立时软倒在地。
“噗噗噗噗噗噗~”
无数柄锐利的刀刃,扎到自己的身上,那种真切的痛感,几欲令方守崩溃,但他仍旧不服气地大吼:
“快!杀了我!杀了我啊!!”
“噗噗噗噗~”
如方守所愿,又有更多的刀刃插在他的身上,痛苦如源源不绝的潮水,一浪更叠着一浪地席卷在他的体内。
但奇怪的是,这痛越是明显,他的意识便越是清晰,方守欲昏迷而不可得,始终被这种深切的痛苦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以至于慢慢地忘却了前因后果,陷入到与痛感的不懈斗争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