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水面若死灰。
    他深知。
    这样的状态去见墨沉，后果只有一个——死。
    不仅仅是死。
    更是身败名裂！
    遗臭万年！
    成为玄族永远的耻辱！
    赔了儿子又折兵，这波亏大了。
    风清水的心隐隐作痛。
    他捂着血淋淋的伤口，艰难地站了起来，远远眺望林凡的背影。
    ……
    死亡凝视。
    头皮发麻。
    背脊发凉。
    风清水不敢抬头。
    但能隐约感觉到墨沉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量着，最终落在胸口的伤口上。
    他本能地遮挡一下，目光躲闪。
    由于尚未找到伊天秋，再加上景娘突然晕倒之事，墨沉不知是故意还是忘了，并没有让百万宾客离开。
    众目睽睽之下，风清水捂着血肉模糊的胸口走进来。
    那百万双眼睛，像是刀子一样，让风清水无地自容，心如刀绞。
    这场面，无异于公开处刑。
    而墨沉的眼神，更是锋锐犀利，仿佛刚磨好的剑刃，让风清水根本不敢抬头接触。
    “怎么回事？”
    墨沉开口。
    声音异常平静，带着浓重的寒气，侵入骨髓。
    风清水瑟瑟发抖。
    虽然同为天尊，但是下位天尊一层和中位天尊八层之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况且他年纪已经摆在这，想要弥补两人之间的鸿沟是不可能的事情。
    跟随墨沉数十载，他深知对方的脾性。断不会因为自己做错事而杀了自己。
    可是这一次，风清水心里没底。
    事关夫人……
    更何况是自己擅作主张，公报私仇。
    林凡死，景娘也得死。
    自己杀林凡，就相当于是杀景娘。
    风清水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
    咚咚！
    咚咚！
    像是在击鼓，没一下都触及恐惧的灵魂。
    墨沉出手，自己必死无疑。
    赔了儿子，折了兵，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族长，我……”
    然而。
    墨沉一伸手，打断了风清水的汇报。
    他凝重地看了一眼单膝跪地的风清水，早已洞悉。
    不让风清水说，是不想动手杀了他。
    话一旦出口，就如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
    倒不如装傻充愣，假作不知。
    反正杀了风清水也不能改变事实，不过贱命一条，姑且留着吧！
    风清水愣住，呆呆地看着墨沉，表情极其复杂。
    他知道，自己在墨沉眼中，已是死人。
    “林凡说了什么？”
    “他……他让族长亲自去……”
    “让我去？”
    “是……”
    风清水哼唧一声，脸颊抽搐了一下。
    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他的血一直未止，嘀嗒落下，不知不觉在膝盖前凝成一滩黑红。
    风清水稍微有些晕眩，眼前阵阵发黑。
    墨沉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
    眼神温柔地看着景娘，轻抚秀发。
    “景娘，等我。”
    说罢，他轻轻放下，站起身来。
    “走！”
    风清水听令，正想要站起身来。
    却一个不稳，踉跄了两下，差点栽倒在地。
    墨沉皱了皱眉，道：“风老，你先下去休息吧，路就不用你带了。”
    风清水一怔，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点点头，退下。
    墨沉当即带领人马，风风火火而去！
    百万宾客一脸懵逼！
    看着一伙人进进出出，来来回回！
    出去一大帮人，只回来一个重伤的风清水。
    现在墨沉又带人而出，这是要去找人还是杀人？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
    ……
    大街上！
    墨沉策马狂奔！
    他心急如焚，生怕林凡恼怒，一走了之。
    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招惹林凡，一定要好言好语请回。
    可风清水却……
    唉！
    也怪自己粗心大意，这事情怎么能够让风清水去做呢！
    “让开让开！把路让开！”
    开路的士兵大吼。
    刚刚恢复秩序的街道又被搅得一团糟。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有完没完了！”
    “嘘！你不要命了？！那是族长！”
    “族、族长？！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你不在，风清水受了重伤，独自一人走回来。”
    “风清水？族长随从、下位天尊一层的风清水？！重伤？！你特么别开玩笑了。”
    “骗你又没好处，况且整条街的人都看到了。”
    “不会吧……我错过了什么？那……族长这是要去报仇？”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那人难逃一死。”
    一个呼吸，墨沉等人的脚步声就已经远去。
    ……
    “林凡哥哥……”苏琼突然打破沉默，柔声道。
    “嗯？”
    林凡正焦急地等待，看样子比墨沉还要着急。
    他侧过头，轻声回应。
    “我们……真的要回去吗？”
    苏琼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
    林凡怜惜，将苏琼一把搂入怀中，轻抚着秀发。
    他知道苏琼在害怕，也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没事，一切放心，有我呢。”
    “可是墨云生……他会放过我们吗？”
    “有墨沉撑腰，墨云生不敢找我们麻烦。再说了，治好了族长夫人，我们马上就离开。”
    “林凡哥哥，你为什么要那么善良？”
    林凡一怔，心窝子像是被人打了一下。
    是啊？自己为何要善良？
    采蚀心藤，本意也不是为了救族长夫人。而是希望用治好夫人为筹码，来交换苏琼的自由。
    如今苏琼已经在自己身边，他大可以不管不顾，一走了之。
    可是他却偏偏要留下来，为什么？
    林凡没意识到这一点，被苏琼点出才恍然。
    也许是不想浪费辛苦采来的蚀心藤？也许是为了墨凝香？又或者是因为第五允儿差点因为采摘蚀心藤而丢了性命？
    说到底，族长夫人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的匆匆过客。
    今日一别恐怕将永世不相见。
    何苦善良？何苦等待？
    又有什么必要舍身犯险？
    林凡不禁有些动摇，眉宇深沉。
    苏琼看着林凡的表情，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道：“林凡哥哥，我只是胡言乱语随口一说，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只是……只是有些忌惮墨云生……害怕回到那里……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嗯，没事。”林凡的声音清冷。
    苏琼圆碌碌的眼睛转了转，憋着嘴道：“若是林凡哥哥不善良，那就不是我认识的林凡哥哥了。我相信你。”
    说话间，急促地脚步声、马蹄声逼近。
    两人望去，尘土飞扬。
    黄沙漫天之中，隐约看到墨沉那张焦躁的脸。
    林凡叹了口气，看向苏琼。
    苏琼则给了林凡一个肯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