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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佛说”
    鹰愁涧早不复安静,虽不是响声隆隆,烟尘滚滚的场面,却也好不到哪去。

    一群神仙如贩夫走卒般市井推销,口中不知说了多少好话,身上不知沾了多少尘土,心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然而猴子却是有钱的公子任性,管你说甚的好话,我耳不听。管你有甚的好意,我心不领。独自个的一意孤行,露的一张千金难买爷高兴的嘴脸。

    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乎人!更何况一本就暴躁的猴子!

    “真个激怒老孙了,给我统统看打。”孙猴子一脸狰狞道,说着举起哭丧棒,一身的凶恶戾气尽露,令四周众神颤颤巍巍,再不敢上前阻挠。

    猴子还没来得及得意,一阵凉风捎话吹来,气得心肝天崩地裂的摇晃,一脸嗜血狰狞,强忍着择人而噬。

    只可怜了一阵好风,吹的是心旷神怡的气爽,捎的却是火冒三丈的话语。

    “雷声大,雨点小。真有本事就别只吆喝,免得扰了清静让人生厌。”陈玄侧身躺在巨石上,手撑着头,掌拍着大腿,抖擞着身子悠悠道。他一脸的贱样,就算心肠再好的菩萨看了,也会忍不住拉起袖儿,抡起巴掌,一连串大雨滂沱的打来。

    陈玄本是想小憩一会儿,养足精神,等观音来了好向她摊牌,说不愿做那和尚想要还俗。但猴子那边吵闹让他无心睡眠,索性就不睡了。于是做了自在人,睁眼笑看世间纷纷扰扰,放身心感众生忙忙碌碌。

    可正看到兴头上,猴子突然发飙,各神心有畏惧,局面陷入僵局,大有不了了之的情势,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怎么甘心,于是嘴贱忍不住冷嘲热讽。

    他是心无挂碍,处处好风光。然而各神因上头任命,负有责任。猴子因心有顾虑,进退维谷。两方哪有那兴致,所以他的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弹药库里点炮仗,一发不可收拾。

    “贼秃,好胸怀。老孙被压了五百年,倒是把一腔的豪气压没了,今日开悟怎么能不报答?”孙猴子本就在气头上,又听了陈玄嘲讽,气急反笑道。

    他本来就是好面子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因地府小鬼冲撞,撕了那生死簿。因天庭官小,举旗聚妖反天。

    “陈玄奘,你倒是看了场好戏,乐得逍遥,且不问我们里外忙活,好话说尽是为了谁。”众神怒目而视,心中有着气,不吐出,不痛快。

    想自己等人,为了取经大事,不惜放下尊严,对那妖猴好言好语相劝。唐僧不来帮忙,卧石自睡眠也就罢了,现在还来新添柴火,只嫌事情不够乱,不够麻烦,连带着腹诽菩萨,怎么安排这么与猪无异,甚至不如的东西。

    “咳,猴子,这话是我说的,与各个护法无关。你有脾气冲我来就好,不要殃及他人。”陈玄干咳一声,见情势不好,知道说错话了,但暗恨自己嘴贱的同时,也难得大义凛然一回。

    其实他也有着计较,刚刚因嘴贱将两方都得罪了,这个时候就不该逞能了,要及时补救,挑一方站队,这样不但成了声名,博了些许好感,而且真动起手来,那方总不能见死不救,毕竟自己上头有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也不怪他小人行径,全是为生活逼而已。

    前生,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天大的背景,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聪明的头脑,能活着,全靠一张厚如城墙的面皮。这是本钱,可这何尝不是无奈。人如果能活着优雅高贵,风度翩翩。谁又愿意做跳梁小丑,惹人嘲笑。

    “贼秃倒是义气,然而,老孙本就打算对你一人出手,你那些担心倒是多余了。”猴子皮笑肉不笑道,可心中虽对陈玄颇有怨言,但难免又高看他一眼。

    可一码归一码,这口恶气他吞不下,只能动手来得实在。

    “大圣,长老糊涂,难免口不对心,说了些傻话就放他一次吧。”众神虽对陈玄失望透顶,可又见他有些担当也不是一无是处,各个欣慰,难得再为他求一次情。

    陈玄见此,心中大石落下,庆幸生命保障的同时也感慨背景深的好处。要他还是个寻常人家,还遇到这类事情,哪能是几句不咸不淡的好话就能解决的。

    凡事都有度,作死不能过。

    猴子这次是动了真火,听不得劝,双手将金箍棒往地上猛的一竖,只见碗口粗细的棍儿却有滔天的威势。

    “轰隆隆。”声声巨响,如山悲鸣。

    地面如石砸的玻璃,裂缝条条蔓延,本来坚硬如铁的山体此刻就像豆腐,碎石从上块块脱落,雨打芭蕉似的接连落水,溅得河面开了一脸浪花。

    白龙水中休憩,长须摆动,随水流波,鳞片舒张,吞气吐泡,本来安逸的好觉被突然石雨流星的打来,吓得连连扭摆身躯如蛇般窜出水面,刚想看看怎么个情况,却又是一碎石落下,足有五六丈长短,好几百斤来重,对着头就要砸来。

    “嗷”

    它一声高亢龙吟,扭头一记摆尾碎了那石,脱身朝天飞去,途中七扭八拐又不知躲了多少落石,才堪堪来到云中得有一丝喘息。

    “呔”

    猴子一声大喝,声波席卷四方震的地动山摇,可怜众神仙脚下不稳,一个个东倒西歪,嘴里不住的讨饶。

    “大圣息怒,长老凡夫俗子哪里是你对手,莫要逞神通广大,平白伤了取经人啊。”

    “五百年风霜,无数月雨雪,大圣难道忘了,长老有大来历,大背景,受大嘱咐,万万伤不得啊。”

    陈玄早就吓傻了,猴子发飚无异于飞机大炮轰、轰、轰,整就一战争战场。

    他前世生的盛世,虽说竞争激烈,但都是口水战。大家敲敲键盘,动动鼠标,屏幕里枪林弹雨,现实中电扇空调。口渴了,小饮清茶两杯,洗胃通肠。见不平,大声怒斥几句,世道炎凉。谁会没事真刀真枪的打生打死啊。

    “涨涨涨”

    猴子冷笑,震退了众神,逞威也不忘耽搁事情,口中念叨了几句,那金箍棒迎风就涨,转眼间如擎天之柱,直插云霄。

    “和尚,老孙也不欺你,就一击,你若逃得命去,算你福大命大。若逃不得,只当气数将尽怨不得别人。”孙猴子唏嘘道,话虽是对陈玄说,眼却盯着金箍棒,忍不住摸了摸棍身有些感慨,多少年没有现在这么意气风发了。

    “马勒戈壁,去你大爷的就一击。”陈玄听了猴子的话,这才惊觉大难临头,于是撒开了脚丫子,夺路狂命奔逃。一边跑着,嘴里还不忘骂几句,语气里说不尽的哀怨委屈。

    “倒”

    猴子嘿嘿一笑,也不理陈玄污言秽语,瘦胳膊对着金箍棒轻轻一触,也不见使多大力气,那擎天的柱儿就倒将下来对着陈玄砸去。

    陈玄虽然跑得飞快,但他凡夫俗子怎抵的住神通了得,柱儿倒下如同天倾,不但挡了日光,生了狂风,而且所过,凡挡它势头的山峰,莫不是峰毁石落,座座化为凿粉。

    “吾命休矣,若有来生还做盛世人。”陈玄见好大一片阴影笼罩而来,风声在耳畔呼呼作响,只吹的衣衫咧咧心中绝望,抬头见天地昏暗一片仿如末世,知道在劫难逃,于是盘膝坐下,打算念几篇佛经也不枉做这和尚一遭。

    “佛说过过过,一生情太多......”

    陈玄想的美好,然而他到底不是真和尚,怎巧得佛家经典,唯一会的一两句佛语也不应景,最后憋了半天愣是强将流行歌曲唱来,搞到最后,成不了赴死的高僧,大义凛然。反倒成了市井的逗比,徒增笑柄。

    “长老快走,留得有用之身为万千百姓造福,莫害我等行径全做无用功。”

    陈玄唱的忘我深情时,忽听的耳边雷声隆隆的震耳,原来是那些护法各个结阵来帮忙,合力抵住金箍棒的同时,不忘使用**力传声入耳,通知他快逃。

    “各位大恩,没齿难忘。”陈玄也不矫情,能活着谁又愿意死?于是立身站起,玩命儿的逃,见东边落石砸来,转身往西躲去,却又见西边滚木赶来,吓得匍伏贴在隆起的山包下,一路东躲西窜,好不狼狈。

    “嘿嘿,贼秃。你若能逃得命去,老孙说到做到,绝不再与你为难。”孙猴子见众神来帮,也不恼。纵身一跃抓来云彩蹲坐在其上,抓耳挠腮的看着热闹。

    众神排阵顶住金箍棒,虽是各个金光耀眼,照得光明。但金箍棒亦不是凡铁,威势也不见减弱。

    “苦也”

    千钧一发之间,众神岌岌可危之时,陈玄奋力求活之中,猴子幸灾乐祸之际,远处天空划来一道流光。

    那光充斥着祥瑞,见之不凡,闻之心安,感之神定,似缓实快,转眼便到了近前,却是观音带着揭谛匆匆赶来。

    观音虽赶得匆忙,但气定神闲全无一丝一毫的慌乱。只见她立于云头,睁开慈悲目,口诵声佛号,执着手头玉净瓶,拿出其间杨柳枝,玉手轻抬对着倾天的柱儿一划,滴滴露珠风吹儿似的奔去。

    露珠也不见金光之耀眼,亦不显撼天之威势。只是独个透亮晶莹,颗颗剔透玲珑,奔赴金箍棒而去,虽让人有些蚍蜉撼树之哀叹,但难免又生了佛堕轮回,纵万死亦不悔的大气魄。

    两者相触,没想象中的滔天巨响,没厮杀血拼中的盖世威压,只是泥牛入海的平淡无奇,百川汇流的理所当然,也不见波涛滚滚,只是道道涟漪起皱,层层荡漾祥和。

    “泼猴,我万水千山寻得取经人,救你五指山下困难,只是望你好生悔改来日取得正果,却怎生的你此处欺师灭祖,显摆神通了得。”观音见金箍棒如被施了定身法,虽斜却不倒,这才启了朱唇,开了玉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