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开封的坊市,沿用了前唐的旧制,也分为东西两坊,西坊市属于泥腿子们的消费场所,达官显贵们是不屑于去那里进行消费的。
所以闻起航今日去的地方,就是东坊市,这倒不是说他对西坊市存在什么歧视,而是想借此机会,更加直观的了解一下古代的商业氛围与环境。
毕竟爵府出产的物品,都属于这个时代最为先进的物品,普通百姓根本就消费不起,所以考察一下市场也是这次的一项重要任务,若不然只是购买一些日常用品,到不如直接吩咐学子们去采买。
东西坊市,虽然是京师之中,最大的两处商品交易场所,但对于它的开坊时间,却有着严格的规定。上午辰时开坊,下午未时就要闭坊,中间只有短短的三个时辰是官府允许的营业时间。
这种对于商业的严格限制,其实就源于人们对于商业的严重歧视,无商不奸,是古代人们的一种共识。而造成这种共识的原因,就是因为缺乏相应的商业规范。
虽然现在的人们歧视商业,但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只依靠自己,就能满足自身所需,所以交换就成了一件必然的事情,这也就是原始商业的雏形。
京师开封的人口数量高达五十余万,其中达官显贵的数量,虽然连百分之一都未占到,但依靠他们生活的人口数量,却占到了这个人口数量的半数左右。
在东坊市熙熙朗朗的人群中,亲自前来购买物品的达官显贵其实很少,都是各个府中的管事们前来进行采买,只要听商户们口中的称谓,就可见一般,不是这个张管事,就是那个李账房。
不得不说,从古至今,逛街都是女人的专爱,谭凤仪本不想来东坊市,但为了闻起航的安全考虑,就只能随行。刚出府门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各种不情愿,但一到了东坊市,她靓丽的身影,就像穿花蝴蝶般的东瞧瞧,西看看,连保护闻起航的事情,都已经抛诸脑后。
对于逛街,就连谭凤仪这种性情的女子,都不能免俗,遑论其他女子。
看着兴致盎然的谭凤仪在店铺前四处出击,闻起航不由的摇头叹气,无论谭凤仪平时表现的多么成熟与聪慧,但毕竟还只是一名花季少女而已。
“郑和,你从管楼村跑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梅老爷子在找我吧?”在等候坊市开门的时候,郑和就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爵爷,不瞒您说,我在府中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梅老爷子天天催我找您,这让我很为难啊!”郑和哭丧着脸说道。
“那就实话实话好了。”闻起航同情的说道。
“啊,我可以告诉梅老爷子,您留宿百花楼吗?”郑和惊异道。
听到郑和这个回答,闻起航抬手就用手中的折扇,在郑和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怒其不争的说道:“平时看你小子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就变傻了,你就不会告诉梅老爷子,你没有找到我。”
“.......可是也不能总这样拖着啊?”郑和用手捂着脑袋说道。
“拖一天是一天,总之你自己想办法。”闻起航不负责任的说道。
“........”
听到闻起航这敷衍的说法,郑和感觉自己的脑袋更加疼痛了。
“行了,你也别犯愁了,既然来了,那就先帮着刘墉他们去买些常用物件,他现在一个人也照应不过来。你再顺便去打探一下沐浴用品的行情,我们爵府现在还压着一大批肥皂呢!你也不知道愁,你这个管事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就你这样,还能指望你将来主政一方。”见郑和耷拉着脑袋也不言语,闻起航没好气的说道。
“好的,爵爷。”郑和揉着被敲的脑袋,悻悻的应了一声,就垂头丧气的去店铺中寻找刘墉。
看着郑和进了店铺去找刘墉,闻起航心中轻叹一声,这个梅老头,真是到现在也没明白此事的厉害。
在他的心目中,恐怕还以为这里是颜神县吧!
颜神那里,确实是天高皇帝远,有时候皇权也难以对梅家这样的当地豪族,形成有效的制约,甚至朝廷还要依靠这些豪族来维持当地的治安。就连盛唐时期不可一世的千古一帝李世民,对于山东的世家豪族,都只有忍让的份,最后还要依靠武则天武媚娘的狠辣,才完成了对世家豪族的致命一击。
这些大的世家豪族,其实与皇族非常相像,毕竟皇族也是从这些世家豪族中走出来的,真正贫民出身而登基皇位的帝王,华夏五千年中,也就出了放牛娃朱元璋这样一个皇帝而已。
除了上述原因,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致使梅老头失去了准确的判断,那就是唐末战乱以来,皇位更迭频繁,任何一个有势力的家族,随时都有可能揭竿而起,登临帝位,所以在这些世家豪族的心目中,已经失去了对皇权的敬畏之心,也许普通百姓心中,还惧怕皇权,但在这些世家豪族心中,皇权已经成了一件摆设品。
此时的情形,与东汉末年非常相似,挟天子以令诸侯,是所有英雄人物的向往。
赵老二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建立宋朝,几乎就是一个奇迹。但也就是这种奇迹,造成了后来崖山的悲剧。
虽然梅老头心中对于皇权并没有多少畏惧,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唆使梅怡琦逃逸,更不会将梅家卷入前朝的叛乱。
也许梅老头不知接下来就是大宋长达三百余年的统治,但闻起航却知道历史的走向,现在的赵老二就是天命所归,与他作对,无异于自杀。
其实想彻底解决此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冷处理,或者建立可以抗衡皇权的势力,不然梅怡琦就只能去做尼姑了,连武媚娘那种天命所归之人,都没能逃脱做尼姑的命运,遑论梅怡琦这样一个弱女子。
“你站在这里想什么呢?”逛的兴致盎然的谭凤仪,见闻起航站在原地,一直愣神,而没有跟上来,就神色不悦的走过去问道。
“你说,将来我们建立的坊市,能有这里这样热闹吗?”听到谭凤仪的问话,回过神来的闻起航,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建造坊市的时候,不是很有信心吗?怎么,现在见到此处的繁华,就怂了?”谭凤仪撇嘴道。
“不是我怂了,而是我太意外了,五十余万人的京师,这样的坊市,就只有两个,两个啊!还是限时开放的。”闻起航讶异道。
“那怎么了?”谭凤仪疑惑道。
“怎么了?你仔细看看,我都站在这里半天了,左边那家店铺,就做成了一单买卖,还是我成全他的,右边的这家店铺,一共进去了三波人,就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前边那家,至今还没有一个客人,进去过,就这样的交易量,我还能对我们将来的坊市,有什么信心。”闻起航如丧考批的回答道。
“.......不懂,千万不要装懂。”谭凤仪鄙视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