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醒啦?你这一‘觉’睡得可真踏实,都快赶上貔貅了~”
熟悉的口吻传入耳中,轻快与调笑依旧并存——唐江生徐徐睁开双眼,习惯性地看看四周,再动动身体……嗯,果然还被当纸鸢绑着。
“唐江生——!”拉长的音调,压抑的怒火,毋庸置疑,是敌意!
“卫卫卫,卫刑!”在看清与卫法对敌的究竟是谁后,唐江生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预想过很多对战的场景——比如红装艳束的卫法只身闯入敌阵,横扫千军;亦或是正面对刚百里朽,直捣黄龙!可就是没有想到,卫法的首敌居然会是卫家家主,卫刑,“你你你,你修为恢复了?莫非是之前那毒的毒性太弱?这南山菊也太坑了!”
是的,在四方军台的玄武台战场,卫刑是被南山菊设计中招了的,当时由于毒素的影响,卫刑无法将灵威外放,这才让与之对敌一众虞修掌握了战场主动权,如若不然,别说胜负,能否全身而退都难说。
在唐江生想来,自那之后,卫刑应该是不会再有多少战力的,毕竟南山菊那毒可是专门培养来针对“森罗万象诀”的——正是因为这样,尽管没有当场击杀卫刑,可也算排除了这个相当可怕的敌人。
然而现在看来,那只是唐江生一厢情愿的想法……从那副恨不得将自己撕成千百碎片的神情来看,只怕已经恢复了十成十的战力,要不是有卫法挡在身前,恐怕他早就身首异处、死无全尸了。
“等等等等,咱打归打,能不能先把话讲清楚?”说实在的,唐江生现在只觉得脑袋疼,因为百里卿许的缘故,导致他有些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间把对面那只老怪物也招惹了,“我怎么你了?”
“你还装蒜?真是找死!”听闻唐江生这话,卫刑瞬间“爆炸”,直愣愣地朝唐江生奔袭而去——此情此景,即使有卫法挡在他身前,可还是将唐江生吓得半死,一不小心把舌头都给咬了,疼的眼冒金星!
“能够无视我这个兄长的存在,你也真是成长了呢。”值此存亡绝续之际,卫法仍旧是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简直可以称作是目中无人了,“会‘森罗万象诀’可不止你一个,你说是吧,卫、度!”
“闭嘴!不许念那个名字!”卫刑发狂咆哮,攻击对象从唐江生移转为卫法——虽然与卫法之间还有近二十步的距离,可卫刑已经摆出了双手挥剑、斩首斜劈的姿势,似乎被卫法戳中了隐藏道心的痛处。
卫法没有动,只是右手撑肘,左手伸出食指,而就在这时,呼啸的风声骤然炸开,食指背面顿时火花迸溅!毫无疑问,卫刑那一记利用森罗万象诀施展的无形灵威利剑确确实实是被卫法挡下来了。
说起来,卫法姓“卫”,卫刑也姓“卫”,并且好像还有一个“卫度”的名字,而从卫刑的气急败坏和卫法的自称来看,俩人似乎还是兄弟关系?慢着慢着,莫非现在承接的是千年之前兄弟反目的戏码?
眼见没什么性命之虞,唐江生又开始瞎琢磨起来,整个人的状态也从刚刚的惊慌失措变得处变不惊,照目前这个态势来看,只怕卫法连两成左右的实力都没有发挥出来——而对面的卫刑已经气喘如牛,不论是呼吸还是步法都已经乱了,再这样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
“为了一个心不在你那里的人,泄愤残杀虞山妖修一脉……卫度,你果然还是释放了困于心中的野兽——为兄对你,很失望。”
一语言罢,卫法再伸中指,二指联动,直接将无形灵威剑折断。
“卡啦卡啦”的破碎之音响彻耳畔,卫法与卫刑周围仿佛被闪耀着正午阳光的灵剑碎片环绕——也不知是眼睛花了还是脑子没怎么清醒,唐江生好像从那些碎片的镜面瞧见了一些过去的人和事……
虽然他一个都不认识,而且断断续续的根本没法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但他却从那些碎片一般的过往中闻到了一些欢愉的、愤怒的、不甘的、悲伤的、怀念的味道,真真是五味杂陈,令人不堪回首。
“她本就应该属于我!她是我的!”卫刑气的手脚乱颤,癫狂的模样与其说是恐怖骇人,不如说让人感到一阵恶心反胃,期间还指着唐江生怒骂斥责道,“是他!就是他!要不是他从中作梗,她怎么会对我下毒?怎么会舍得对我下毒!我没有错,错的是……呕!”
话未说完,卫刑半张脸忽然猛地凹陷,整个人倒飞出去,甚至将身后的两棵巨树撞断,而后倒在地上抽搐不已,血水和碎牙吐了一地。
“千年过去,你还做着他是女修,好与你共结连理的美梦?真是痴心妄想!”一个闪身,卫法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去到卫刑身边,满脸都是对眼前这个弟弟的愤懑,以及对自己疏于管教的自责。
要不是他在一场生死之战中受伤太重,不得不在隐秘之地修养疗伤,也不至于直到近期才出关——千年的时间,足以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昔日好友故去,却不能与之一同战死沙场,连其后辈都没能照顾一二,作为将之引为挚友的自己,实在无以为报,唯有刻骨铭记。
“卫度,你给我记住,南山菊从来都不是你的所有物——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他的功法,你更没资格使用!至于你这身迎仙后期的修为,便先由为兄掌管!你还是先学学如何做人吧。”
言及此处,卫法五指成爪,一把将地上的卫刑抓起,一阵黄光闪动,只见卫刑那淡金色的修为从其周身汇聚于天灵,再从天灵转移到卫法掌心——这个过程中卫刑不是没有尝试反抗过,但每当卫刑升起这样的念头,五脏六腑总会迎来一记快准狠的寸劲点击,每一次都能让他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筋断骨鸣,在卫法面前,当真是毫无反击之力。
“咳咳……明明也是男人,却打扮的千娇百媚、浓妆艳裹,甚至还有了‘血娘子’的名号,你这做兄长的,就当真起到榜样作用了吗?”
晕死之前,卫刑用最后的意识和力气,吐出了他对自己这位兄长的质问,而从卫法浑身一震的表现来看,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以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卫法神色略微黯淡,嘟囔着。
“文字是可以被玩弄的,语言这种东西,不一定就能表达出说话之人的真实意思,以前不能,以后也不能。”唐江生真心看不下去,都几百一千岁的人了,居然还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踟蹰不前——前方龙潭虎穴一大堆,他可不想看见卫法在闯第一关时就意志消沉,“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底子和胆量去女装的,嘛,你还算蛮有天分的说。”
唐江生这算是在安慰鼓励卫法吗?如果从表达的中心思想来看,确实是的,但若从语言技巧的运用来看,唐江生好像并不怎么会圆场。
“绑在纸鸢上动弹不得的人耍什么帅?你还早一千年咧!”卫法展露笑容,伸手一招,绑住唐江生的捆妖索松开,唐江生登时脸朝地摔下,“想不想体验一回把‘迎仙境修士’当风筝放的快感?”
唐江生愣愣地望着卫法,目瞪口呆……说真的,他还从未有过这等惊世骇俗的想法——然后卫法就当着他的面,将卫刑绑上了纸鸢。
“知道怎么放纸鸢么?”“逆风小跑,一抽一送。”
“这你都知道?小时候玩儿过?”“呃……大师兄教过。”
“你还有个师兄?”卫法上下打量着唐江生,似乎想从唐江生身上找到一些关于那位大师兄的性格特征,“是不是跟你一样能皮?”
“呵呵呵,前辈说笑了。”唐江生耸耸肩,“晚辈也没见过他。”
“噢?是吗?看来有故事嘛。”卫法挑动眉梢,显得兴趣十足。
可实际上就算他想听,唐江生也没法讲,因为唐江生之所以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大师兄”存在,还是因为在行拜师礼时,天明宗宗主陈黎从旁提醒自己还有个大师兄——年幼的唐江生瞅了瞅第一次见面的天元子,而天元子只是微垂眼眸,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
这副姿态已足以说明唐江生的确有一位师兄存在,因此唐江生在天元子座下排名第二——虽然唐江生曾经向天元子询问过关于自己这位大师兄的事迹,但要么被天元子搪塞过去,要么就是闭口不言,摆出一副哀怨痛心、泫然欲泣的模样……
不管是不是刻意装出来的,但唐江生哪里受得了自家师尊受这般委屈,是故后来就再也没提——而唐江生之所以说放纸鸢的诀窍是大师兄教的,是因为在天明宗藏书阁看见过这样一本书……
书名就叫《因为今天天气很好于是出门放了纸鸢回来后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写下这本关于如何欢天喜地放纸鸢的旷世佳作留给将来的师弟妹们之师兄永远爱你们哟》。
如此奇葩的蓝皮书没有署名,书被用来垫书架的脚架,而当唐江生看到这本书时,没有丝毫怀疑,第一反应便是——“这书绝对是大师兄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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