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这个夏天,石桥县百姓谈的最多的话题,便是本地最大帮派青汉堂的内斗,堂主李青汉被老兄弟背叛,亲信被杀,身受重伤,众叛亲离之下,被收养的傻小子背着,狼狈的逃进深山,至今不止是死是活。
李青汉在石桥县是数一数二的响当当人物,在县上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一人当然是本地县衙的县令大人。
一手创立了威震四方的青汉堂,李青汉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手下两大战将白战甲、龙赤峰,能文能武,放在江湖上都是一流高手,堂中三千精锐弟兄武艺纯熟,精明剽悍,横扫石桥县黑白两道无人能挡。
上个月,李青汉五十岁大寿,这是天大的喜事,混江湖的能活到五十岁那都是老天爷赏赐,更何况能有李堂主这样黑白两道通吃的地位的更是凤毛麟角,因此特地邀请全县名流举办寿宴,县里的大商人、知名武师纷纷上门祝贺,县太爷也给面子,派手下的师爷赴宴。
就在寿宴上,怪事发生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少年剑客,身穿白衣,佩戴长剑,指名要挑战李青汉,还打伤了上前逐客的精英弟子。
李青汉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眼里揉不下沙子,当即答应出手,自问以自己近四十年的武功底子,加上一双打遍石桥县无敌手的铁掌,定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少年长剑也不拔,单凭一只手,一只纤长细腻,比少女更娇嫩的手掌,轻描淡写便破了李青汉功力深厚的掌法,还将他打成重伤。
一切发生的电石火光的瞬间,李青汉已经飞出十丈开外,身受重伤倒地不起,反应过来的青汉堂弟子刚要上前围攻少年,却被副堂主白战甲拦住,接着摔杯为号,埋伏已久的杀手顿时将李青汉团团围住。
真相揭晓,原来少年是白战甲从外地请来的高手,专门对付李青汉,白战甲谋夺堂主之位许久,堂中弟子被他收买了七七八八,只剩下忠心耿耿的龙赤峰和其他少许亲信。
龙赤峰狂吼一声,冲向白战甲,他虽然耿直却不傻,知道对方图谋已久,眼下青汉堂内外必然包围重重,死局之下只能尽全力保全堂主,他是要舍掉自己的命缠住白战甲。
两人地位相当,武功也难分高下,一时间白战甲难以抽身,但是他心腹带领的杀手伏兵已然围住李青汉,就要痛下杀手。
李青汉的亲信也有数十个,当即将他围在中央,找准缺口,向后花园方向闯去,一路上死伤惨重,总算白战甲投鼠忌器,顾忌在场的客人,限制手下使用弓弩暗器,才让他们逃出重围。
等到白战甲得手下协助,杀了力竭而死的龙赤峰,李青汉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气得他连斩手下三名弟子,可也无济于事。
石桥县众人目睹这一剧变,纷纷感叹不已,李青汉之悲情,白战甲之狠辣,龙赤峰之忠义,当真是世间百态不一而足。
没人知道最后李青汉去了哪儿,有人说看见他被收养的傻小子背着,一路闯进县外十里的大山中,重伤垂死。
白战甲派出手下追杀余孽,另一方面却是将青汉堂改为白甲堂,粉墨登场,在他的淫威下,全县的商铺、镖局、武馆都派人带重礼祝贺,历经寿宴剧变的师爷惊魂未定,也被县令大人派上门祝贺。
这一站过后,大局已定,明眼人都知道,李青汉已然没了回天之力,他年过五十,身受重伤,武功不进反退,亲信死忠被斩杀殆尽,卷土重来根本没可能,最好的下场便是待在山沟里苟延残喘,等死而已。
胜者笑,败者哭,这是百里轮回的真理。
夏季暴雨倾盆时而有之,不过来得快去的也快,山间雨虽停了,但是挤压在树枝树叶间的水滴却啪啪落下,将下方的行人淋得湿透。
少年约莫十五岁年纪,一身粗布衣服,却破烂的不成样子,虽然看似狼狈,神情却很精神,他在崎岖的山路上跌跌撞撞,一路走到岩壁前,拨开重重叠叠的藤蔓,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痴儿,是你吗?”几声就咳嗽过后,虚弱的声音响起。
少年点点头,弯腰走近山洞,不多时就见到了躺在一堆干草上的虚弱老人,老人双手干枯却骨节粗大,双目微闭时而有精光冒出,胸前盖着一条薄被,却被血染的乌黑。
“干爹,今天感觉好点了吗?有没有再吐血。”
少年扶着老人靠石壁做好,把身上带的小包裹放在地上,慢慢摊开。
“干爹,我刚出去一趟,找到一个寨子,那里的山民几年也不出山一次,不知道白老狗做的好事,我向他们买了些干肉和草药,给你补补身子。”
老人和少年自然是青汉堂寿宴剧变的幸存者,堂主李青汉和义子青洲,两人逃进深山已有一个多月,一直藏身山洞,平时为了避免暴露行踪,连生火取暖都禁绝了,所以才能躲过白战甲的搜捕。
“痴儿,我吃不下。”李青汉摇摇头,寿宴当天匆忙逃出,两人身上都未带多少银两,日子一久难免坐吃山空。
“那也得吃,不吃东西身体怎么会好?”少年青洲不容李青汉拒绝,当即将干肉递给李青汉。
“痴儿,当真是痴的,一点也不懂事。”李青汉咬着又干又硬的肉干,想起自己遇到青洲的那年。
当时李青汉年富力强,还不到四十,身体和武功都处在巅峰状态,青汉堂如日中天,扫灭了石桥县内一直和他作对的黑刀帮。
为了庆贺此战大胜,李青汉带着一帮兄弟去全县最大的酒楼吃喝,还请了妓院最红的姑娘作陪,饮酒作乐直到半夜。
回去的路上,李青汉遇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孩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青洲,让他好奇的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为什么眉间有浓的化不开的哀愁。
后来李青汉见青洲在街上流浪,因为不喜欢说话,显得有些痴痴呆呆,被人称为傻子,经常被附近的乞丐欺负,于是收养他为义子。
经过大夫检查,青洲神智健全,只是因为幼年遇到巨大的刺激,才不喜欢说话,加上他性格执拗,旁人不了解,就把他当成傻子。
这次白战甲叛乱,除了忠心耿耿的龙赤峰和一众亲信,就只有青洲这个义子不离不弃,三千苦心培养的精锐弟子,竟然尽数归顺白战甲,李青汉不禁感叹人心复杂。
吃了少许干肉,李青汉感到头晕目眩,知道自己的内伤好不了,若是他仍旧掌握青汉堂,能调动石桥县的大半人力物力,搜罗珍惜药材,或许能治愈内伤,武功也能恢复大半,可是在这深山野林里,整日担心受怕,吃不饱睡不好,内伤日益恶化,恐怕撑不了几天他就会重伤而死。
李青汉一辈子都是拼杀过来的,不怕死,但四千就是两件事情放不下,一是青洲,他一生无妻无子,对这个干儿子看的比命都重,现在自己要走了,只怕留他一人在世上孤苦无依被人欺负,第二是白战甲那狗贼,一辈子兄弟了,自己那点对不住他,竟然勾结外人杀害兄弟,若是自己有机会,必要手刃此贼。
可惜,李青汉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差过一天,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白战甲那狗贼只有任他逍遥,等老天给他报应,眼下必须安排好青洲。
“痴儿,过来,干爹有话和你说。”
青洲走上前,抓住李青山伸过来的手。
“痴儿,干爹的身体不行了,迟早要抛下你去了,我这辈子没什么积蓄,身上只有这块古玉,你拿去做个纪念。”
李青汉摘下胸前佩戴的古玉,玉石通体漆黑,却泛着光亮,呈圆盘外形,只用一根红绳拴着。
“这块古玉是你干爹年轻时得到的,当时我和盗墓贼混饭吃,挖掘了一位前朝王爷的古墓,当时古墓猛地塌了,其余人都被埋在下面,只有我运起好,抓住这块古玉就跑出来。
本来以为就是一块稍微值钱的玉石,可是后来,干爹来到京城,遇到一场震惊全国的拍卖,一块同样的玉环,竟然被拍卖出一千万两银子的天价,后面的一年内,京城围绕玉环发生了数不清的血案,死伤达数万人,干爹心里又惊又怕,知道这块古玉必定是了不得的宝贝,连忙掏出京城,再也不干回去,这块古玉一直贴身收藏,连白战甲和龙赤峰也不知道。
现在干爹把这块古玉给你,你收好,说不定未来的机缘就在上面。”
李青汉此举就是交代后事,青洲听得明白,心痛的无言以对,只顾着含泪拼命摇头。
“收下。”李青汉喝道,“你想让干爹死不瞑目吗?”
青洲将古玉握在手上,攥紧的手指都发白。
“你先坐在旁边歇歇,干爹困了,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