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听了张卫这话，几乎是本能的反驳，“张军候何出此言？之前对面的大甲士打仗的时候你也看过，速度异常迟缓，陈军候若不是壕沟阻隔，拥堵在那里，恐怕早就逃出生天了。按这信使所言，这南蛮营估计要比那大甲士什么还要强横，真要拼杀，岂不是去送死？”
    冯毅听了这两位的话语，越发犹豫不决。
    真要被追杀肯定是损失惨重，可如果回头硬拼没准就得撞个头破血流，恐怕还不如能逃多少算多少呢。
    冯毅正迟疑着，谁料战场上的局面瞬息万变，只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历阳军摆在南蛮营外的两个营头就士气大跌，无法控制。
    历阳军背城而战，拥有极好的视野优势，这个优势太过巨大了，结果物极必反，反倒他们对城上指挥几乎产生了盲目的依赖。
    既然一切都在历阳军指挥的眼皮子底下，要是连城楼上都在鸣金，那肯定是打不过啊！
    历阳军的士兵们只思考了一秒就直接士气崩溃，落荒而逃。
    张卫跌足长叹，“迟了！”
    士兵只要跑起来，无论什么办法，都难以让他们停下脚步了。
    现在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南蛮营也是重装大甲的士兵，这样没准还能真如王直所说，逃出一条活路。
    不过那些大甲士虽然追击缓慢，但都是带有强弓的，根据之前陈军候那场的经验，逃出大甲士的射程至少得承受三到四轮的射击。
    这个过程……
    希望不要太过惨烈。
    冯毅、张卫和城上的武官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趴在城头上紧张向外张望着。
    他们紧张的捏着拳头，却对尽在咫尺的战斗已经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王直忽然心中一动，大声喊道，“诸位，未尝没有机会啊！这未尝不是个歼敌的良机啊！”
    “什么？！”众人都吃惊的回过头来。
    只见王直激动地说道，“咱们的巨弩之所以派不上用场，不就是因为对方躲在营地的壕堑里面，咱们根本射不到人吗。现在他们胆敢出寨反击，这正是咱们用床弩将他们轰成碎渣的大好机会啊！”
    王直一说，让众军候都是豁然开朗。
    “对呀！”
    这个局面虽然看上去艰难，但是还真是一口气重创敌军的大好机会！
    历阳军的兵马虽说是仓皇而逃，但只要把解烦兵从营地里勾出来，凭借历阳军的速度再把南蛮营甩脱，那些冲出来的历阳军，不都成了靶子？
    就连一向和王直看不对眼的张卫，对王直也有点佩服了。
    他热切的问到，“王司马，你看现在该如何是好？战机稍纵即逝，你可得好好筹谋啊！”
    王直是典型的动嘴型谋士，点子一个接着一个，但是真要说如何规划实行，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王直被张卫这一追问，有些语难。
    冯毅素来知他，当即断然说道，“底下的局面已经没法控制了，现在赶紧把床弩预备好。该更换构件的更换构件，该更换弓弦的更换弓弦，闲着的士兵，立刻去搬运大箭！”
    在冯毅的喝令下，城上的士兵连忙动员起来。
    本就抵近城墙的床弩，更是直接被推到了城墙垛口开始预判瞄准。
    张卫作为北门的直接指挥官，见缝插针的大叫道，“继续鸣金催促，让城下的兵马速速撤退和解烦兵拉开距离，方便弩兵瞄准。”
    冯毅也醒悟，大声催促道，“快按张军候说的做，能不能大破解烦兵，就在今日了！”
    尽管冯毅有心坐收渔利，但是胜机在前，他也绝不含糊。
    随着城楼上的鸣金声交叠响起，底下的历阳军更加慌乱，甚至陆续的出现了扔掉武器和重盾的情况。
    就在众人期待着一阵巨弩轰击，将南蛮营的兵马粉碎的时候，那些南蛮营的士兵却根本没有丝毫停下脚步张弓射击的意思。
    简单的逼问，让历阳军的武官们，并没有搞懂一件事，南蛮营不是暴死卒！
    虽然同样身披黄灿灿的藤甲，但是南蛮营并不是三重甲的暴死卒。
    他们更轻便，更灵活，更加具有侵略性。
    随着丁奉的鼓舞和身先士卒，那些南蛮营的士兵山崩一样向历阳军卷过去。
    南蛮营的士兵本就被丁奉训练的得心应手，再加上他们在营里休息了很久，以逸待劳之下，体力比在营外列阵的历阳军更加充沛。
    南蛮营作为攻击方士气如虹，历阳军却在城上众多武官的误判之下，士气大跌，仓皇而退。
    在南蛮营士兵的追击之下，历阳军不但没有拉开距离，反倒被南蛮营的兵士一路尾追斩杀，慌成一团。
    城楼上的冯毅，见到南蛮营的士兵没有像暴死卒那样用弓弩射杀，而是选择贴身追击，当场就是心中一慌。
    他急忙催问道，“张军候，对方贴的太紧，咱们的弓弩手能压制住后排吗？”
    张卫皱紧了眉头。
    丁奉的南蛮营兵马虽多，但也不过是四五百人的规模，这些兵马在战场上铺开追杀，在城上看去也不过是薄薄的一层。
    南蛮营追杀的甚是凶猛，和前面逃跑的历阳军贴的极近。
    张卫早间刚好见识了床弩那离谱的准确度，他还真不敢打这个包票。
    张卫不敢误导冯毅，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主公，床弩的准度极差，要是大范围压制，卑职可以打包票能重创这支南蛮营，但是两军离得那么近，恐怕很容易把咱们的人也覆盖进去。”
    冯毅听了，看着身旁的床弩手说道，“你，射一箭给我看看！”
    说着，手在战场上游移了一下，指了指丁奉，“就瞄准他吧。”
    那几个床弩手都有些紧张，今天早间射箭的糟糕结果，实在让人心里不踏实。
    几人对视一眼，额头上都有些细汗，他们小心的调准床弩，锋利的巨箭正正的对准了丁奉。
    那床弩手在心中预估了一下，低声说道，“向前瞄一点。”
    操作弩架的士兵，赶紧挪动弩机。
    就在挪动的弩机还没放稳的时候，那个床弩手果断的砸落击锤。
    一道黑色的闪电，立刻向丁奉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