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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替你委屈
    第167章替你委屈
    是嘴硬吗?
    温桃蹊撇撇嘴:“那你和我四哥,你还不是嘴硬?”
    林蘅一怔,苦笑出声来:“我什么时候嘴硬过了?你当初问我,我也没有不承认的,你心思细腻,那我的心事叫你看穿了,咱们两个相交,做了闺中密友,我有什么都不瞒你。”
    她这话说的太过于坦荡了,倒叫温桃蹊呼吸一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蘅的确是从来没有瞒过她什么,也一心为着她着想。
    前世林蘅去看她,她满满的防备心,后来林蘅说,她去找过林月泉,说毕竟还有亲戚的情分在,便是看在大嫂的份儿上,如今她身上不爽利,挪到了别院去养病,隔三差五的,也该来看看她。
    那时候林月泉还是很顾着他自己的名声的,便同意了林蘅的这些说辞,也对林蘅的频频探望不多做理会。
    虽然那个时候,她和林蘅并没有什么交情,尽管知道她是大嫂的表妹,温桃蹊也没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
    要不是林蘅耐心陪伴,她也不会把林蘅放在心上。
    毕竟经历过了大起大落后,谁还敢轻易把真心交付。
    再往后……再往后,林蘅替她打探了几次消息,林月泉的权势也渐次大了,林蘅就再也没来过了。
    要说起来,倒的确是她瞒着林蘅多一些。
    不过林蘅也从来不追问就是了。
    她和陆景明的事,林蘅算是头一次追问的……
    温桃蹊摸了摸鼻尖儿:“我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倒当真了。可我也真没有你说的嘴硬,我不是都跟你说了,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至少你如今问我,我真没觉得我有多喜欢他。”
    她一面说,一面撇了嘴,最无辜的模样:“像你今天瞧见谢宜棠缠着四哥会生气,会喝闷酒,可我就不会。我对胡姑娘感兴趣,但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想头,说生气啊,说不舒服啊,总是差了些感觉的。”
    可这已经了不得了。
    她十几岁的女孩儿,对男女情爱之事是一知半解的,心里有了人,也懵懵懂懂,况且那个人,曾经她还那样排斥抵触。
    林蘅心里大概明白了,桃蹊把话说成这样子,她自然也不再多问什么,横竖桃蹊是个很通透的姑娘,早晚会明白自己的心,也不比她太过操心。
    而且她是旁观者,陆景明对桃蹊百般的好,不过温家兄弟,仿佛没有多当回事儿,甚至有些不喜欢。
    林蘅低下头,唇角往上扬,没藏好情绪,一声浅笑溢出来。
    温桃蹊狐疑望去:“你笑什么?”
    她便立时摇头:“只是感叹你命好呀。”
    父母疼爱,兄姊又诸多维护,还有一个陆景明看她百丈高。
    温桃蹊点了点面前桌案,拿手肘撑在桌案上,两只手手心儿对捧着,把下巴放上去,捧着脸,托腮看她:“你也不错呀。”
    “我?”林蘅反手指了指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愣怔后,“你觉得我命好在哪?”
    她也不是真的要问温桃蹊,反问了这样一句,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觉得陆掌柜,挺不错的。”
    又扯陆景明。
    温桃蹊小脸儿一垮:“怎么非要提他呀。”
    林蘅递手过去,拍了拍她小脑袋:“可真是不错的,他出身不错吧,又不是家里的长子,常年自己在外生活,将来真嫁了他,又不必把自己困在那高门之中,四四方方的一片天,还要应付婆母和家里的人际关系,一个处不好,全都是麻烦。你瞧着就这样子,两个人一处,谁也不用管,谁也不理会,而且他就定居在歙州,你想回家来看伯父伯母,随时都能回来,这样不好?”
    温桃蹊嘴角一抽:“且不说我有没有想过这样长远的事,即便有,那陆夫人看上的,不是胡姑娘吗?你说,要是陆景明回家去说,他要娶别家姑娘,陆夫人能同意?能高兴?还没成婚呢,就先把婆母得罪了,往后的日子,还能清净到哪里去?”
    “那要看陆夫人是不是通情达理了,再者说,你瞧着陆掌柜像是受父母辖制的郎君吗?”她说着就自顾自的摇头,“我瞧着很是不像。”
    这话倒是。
    陆景明脾气是有些古怪的,而且不服管教还是大哥说过的话,陆家父子感情淡淡,兄弟之间也没什么体己话说,多半还是为了陆景明这幅古怪脾气,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在歙州不回家了。
    温桃蹊一时没什么好说,是因她想起了梁氏。
    林蘅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其实有藏不住的羡慕。
    她反手去握林蘅的手:“四哥也是个有担当的郎君。”
    林蘅面容一僵,缓缓把手抽出来:“他是有担当的人,但他也很听他母亲的话。”
    她拨开温桃蹊的手,看了眼连翘送进来的糕点,捏了块儿焦糖芙蓉糕,那糕上还裹了一层糖霜,她手一碰,糖霜洒落,落在红木的桌子上,白白的一小片,看起来那样纯净。
    林蘅腾了另一只手出来,拿食指来回拨弄:“梁夫人不喜欢我。”
    可是糕点一直没送到嘴里去,实在也是没什么胃口。
    温桃蹊是替她难过的:“总会好起来的。”
    “这有什么好安慰我的?”林蘅自己倒像是十分看得开,“人家总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其实我不大信。这世上的路,从来都是人自己走出来的,不往前走,哪会有路?难不成等着老天爷一道天雷劈下来,劈出一条路?”
    那芙蓉糕在手上拿了半天,她才放进嘴里去,吃了一小口:“就说着芙蓉糕吧。我最喜欢焦糖芙蓉糕,可有时候却吃不得,它太甜了,吃多了并不好。人活一世,喜欢的东西多了去,却并不是每一样,都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
    她话音略顿了顿,又抬眼去看温桃蹊:“再比如,吴二公子喜欢你,可你不喜欢他,不也是有缘无分吗?”
    “那不一样!”温桃蹊声儿拔高了,当场叫嚣,“那是因为我并不喜欢他,可你和四哥分明是……”
    “是一样的。”林蘅的声线是恬静的,她坐在那里,声儿不高不低,正好能叫人听真切而已。
    温桃蹊的叫嚣没了后话,怔怔的看她。
    她手上一块儿芙蓉糕已经全都下了肚,拍了拍手:“没有什么不一样。你不喜欢他,这是你们不能在一起的外因,梁夫人不喜欢我,这就是我不能跟你四哥一处的外因,有什么不一样的?”
    可是她这般平淡的说出这些话,温桃蹊就是没由来的心疼,很疼。
    她一向都觉得林蘅很让人心疼,也时常替林蘅感到惋惜,没想到,在感情的事上,林蘅更叫人从心底里难过。
    “会有办法的……”
    她很想抱着林蘅安慰,但是安慰的话,说来说去,也只是这几句而已。
    林蘅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好些时候,也是个难得糊涂的人,但温桃蹊知道,林蘅心里明镜儿一样,没有她不明白的。
    果然林蘅笑着摇头:“怕我想不开啊?我早就想通了。梁夫人看不上的,是我的出身,这是没法子改变的事。我就是出身商贾人家,配不上梁夫人的要求,她想要的,是名门贵女,替三房撑面子,或许我很得长辈的喜欢,或许我是个不错的正妻人选,但梁夫人看上的,一定不会是我就是了。”
    “那不是还有老太太吗?”温桃蹊脸儿黑下去,“你怎么老是妄自菲薄?”
    “傻姑娘,这算什么妄自菲薄?”林蘅抿唇,“老太太很喜欢我,我看得出来,可那不顶用。说句不恭敬的话,老太太年纪大了,便是将来长命百岁,难道儿孙的事,还要她老人家操持?她是要颐养天年的人,总不能一直护着我,如今真把心事戳破了说,叫老太太做主,把我配给你四哥,等过了门,我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林蘅是什么都懂的。
    温长洵不是陆景明,也不是温长玄,他甚至比温长青,还要不如些。
    有梁氏摆在那里,温长洵一辈子都不会忤逆梁氏,说穿了,有些愚孝。
    两情相悦是好事,她心爱的郎君,心里也装着她,刚知道的时候,她也曾高兴的彻夜不眠,数着天上的星星,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下最幸福的姑娘。
    然而等日子久了,看透了梁氏的心思,也明白梁氏的算计和筹谋,再加上温长洵每每欲言又止,想要靠近,又努力克制,林蘅就明白过来,温长洵是不敢的。
    他不是不愿,是不敢。
    林蘅深吸口气:“世人所求完满,从来难得,我和你四哥之间,正是如此。”
    “可是——”温桃蹊喉咙一哽,“可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她眼角眉梢耷拉下去,整个人恹恹的。
    林蘅心头一动:“知道你为我难过,可也没这个必要,你瞧,我自己都想得开,你怎么反而把自己困住呢?这一辈子这么长,要总是为各种各样的波折和坎坷而难过郁结,怕也活不下去了。总要看开些,活的再透彻些,才能长长久久的,也不连累身边的人,跟着一起担心,是不是?”
    温桃蹊无声的叹气:“你说的是对的,这些道理我也全都明白,只是仍然……心有不甘吧。”
    难过二字,她没再说出口,换了个说法。
    林蘅却噗嗤一声笑了:“那你这是替我,还是替你哥哥啊?”
    温桃蹊实在是笑不出来,脸皮都没抽动一下:“就当我都有呗。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该活的最幸福,我相信四哥是真的爱重你,也一定会让你过得幸福,凭什么要……”
    她后话顿了顿,偷偷的去看林蘅的脸色,猛然收声:“你不喜欢听,那我不说了。”
    “不是不喜欢听。”林蘅又去摸她头顶,“你也是为我好,我知道的,只是说再多,也没用不是?你别老想着这件事,回头再叫梁夫人看出端倪来,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可是林蘅明明还是那么难过的。
    她是不是真的淡然,温桃蹊觉得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况且今日席上,谢宜棠的靠近,让林蘅那样生气,她分明很爱四哥,眼下这番恬淡如水的模样,是在麻痹她自己,也在宽慰身边人。
    “谢宜棠也不行!”
    她胸口憋着一团气,撒不出去,就只能把这股邪火,全都算在谢宜棠的身上。
    林蘅听她话锋突变,起先一愣,旋即笑出声:“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谢家出了一位谢侍郎,那样的门第,才正合了梁夫人心意,谢宜棠虽然是二房的姑娘,那也是谢家嫡出的女孩儿,何况谢侍郎膝下无女,还不是把二房的几个姑娘当亲生的姑娘一样?我看谢姑娘要有这个心思待你四哥,梁夫人是很乐见其成的,轮得到你说不行?”
    “我是在替你说话欸!”温桃蹊挺直了腰杆,十分不满的横过去一眼,“你怎么替她说话?”
    林蘅连连摆手:“好好好,我说错了话,她不行就不行,你说不行,那便是不行的。”
    她一副哄孩子的语气,温桃蹊脸上一臊:“她一点也不稳重,娶妻娶贤……”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如今这歙州城中,若论贤良淑婉,林蘅可不数着头份儿的?
    “反正今天这样的宴,她凑上去跟四哥说话,就是一点儿也不持重,我瞧着很是不像话,简直不成体统!”
    林蘅心里是感动的。
    温桃蹊也不是这样挑剔别人的主儿,她这样看不上谢宜棠的所作所为,还不都是为了她吗?
    这个傻丫头。
    即便没有谢宜棠,也会有张宜棠,李宜棠,总之轮不到她林蘅就是了,为这个怄气,平白给自己添堵罢了。
    “好啦,别说这个了,你也晓得我心里不舒坦,还总是说,非要我淌眼抹泪儿的,看我哭啊?”
    温桃蹊还是气不过,可她怕林蘅真的哭一样,一吐舌:“我祖母和京中忠肃侯府的太夫人是手帕交,我去求求祖母,叫侯府把你认作干女儿,往后你看上谁家的郎君,都能体体面面风光大嫁,咱们不受这份儿委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