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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家底
    第347章家底
    温桃蹊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了陆昭回温家去。
    陆府的马车在府门口缓缓停下,她从马车钻出来,踩着红木的上马墩步下来,才回头去接孩子。
    门上当值的小子见了她,小跑着迎下来,说了三两句话,就匆匆往里头去回话来着。
    温桃蹊才有了些回娘家的感觉——
    她出嫁一年多了,刚跟陆景明成婚那会儿,心里还是惦记着家里头,也没觉得,自个儿已经有了小家。
    最离谱的一次,跟着李清云上街去买东西,等到日薄西山要回家的时候,走错了门,领着丫头一路竟走回了温府。
    弄的白翘和连翘不知她想做什么,到了府门口,门上当值的小厮也愣了。
    她才反应过来,她如今做了人家家的媳妇儿,是陆家人了。
    这种事情,在之后的一两个月里,也偶尔发生过两次。
    后来陆景明还提心吊胆的问她,是不是在家里住的不舒服,还是想爹娘了,不然干脆搬回温家住几天。
    反而又把她弄的哭笑不得的。
    眼下站在府门口,怀里抱着儿子,抬眼去看温府的鎏金边儿门匾,才恍然生出一种,她如今是家里的姑奶奶的感觉。
    等进了门,府里的婆子一路引着她往赵夫人的院儿里去。
    李清乐也在的。
    好像是家里头账上出了些什么问题,李清乐虽然做主惯了,但看样子,不是小事儿,所以特意来回赵夫人话的。
    虽知道她回来,却也并没有避嫌。
    温桃蹊眉心一动,到了嘴边的那些问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去。
    李清乐见状,笑着收了账本,转头去逗弄陆昭:“咱们昭哥儿生的真白啊,比蕙姐儿还要白,多讨人喜欢。”
    赵夫人把孩子要过来,抱在怀里,一抬眼,看温桃蹊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面上笑意倏尔僵了僵。
    跟陆景明吵架了?
    不然一大早带着孩子,一声不响的跑回娘家来做什么。
    她只当温桃蹊如今出嫁,心里别扭,不愿当着李清乐的面儿说这些,于是叫李清乐:“你抱昭哥儿去跟蕙姐儿玩儿,别的事儿回头说,我正好有几句话要问问她。”
    李清乐多精明的一个人,立时抱过孩子来,什么也不多问,什么也不多说,就从屋里头辞了出去。
    温桃蹊是等她出了门,才往赵夫人身边儿凑过去的:“母亲有什么话要问我?”
    赵夫人去戳她额头:“哪里是我有话要问你。你大嫂那么精的人,你杵在这里,把有心事全都写在脸上了,我不支开她,她看着你岂不尴尬?”
    一面说着,低叹了声:“我倒要问你是怎么回事呢,先前拿你大嫂当亲姐姐一样的,无话不说,现在成家了,有了丈夫孩子了,倒同你嫂子生分了吗?”
    其实真不是。
    这可真是冤枉她了。
    只不过是事关两个哥哥,她怎么好当着嫂子的面儿问呢?
    她缄默不语,赵夫人越发狐疑,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去握温桃蹊的手:“你跟陆景明吵架了?”
    温桃蹊一愣,眼睛闪了闪:“没有啊。”
    赵夫人拧眉不悦:“不许骗我!”
    “真没有啊,谁跟您说我们吵架了?”温桃蹊反倒摸不着头脑,叫赵夫人几句话说的愣怔住,反手揉了揉后脑勺,“您还不知道陆景明吗?他还敢跟我吵架啊?”
    她一面说,一面挺了挺胸脯:“我虽然不是个刁蛮跋扈不讲理的,可他在我这儿不是从来只有听话的份儿吗?”
    赵夫人一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挺能自夸的,果然如今是脸皮比从前厚多了。
    不过她这样说,赵夫人想着,好像也真是这么回事儿。
    于是稍稍放宽了心,也撒开了她的手:“那你这会儿带着昭哥儿回家来,也不打发人来家里告诉一声,就这么着回来。
    当着你大嫂的面儿,说个话支支吾吾,明摆着有心事儿,还不肯吭声。
    我还以为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你一气之下跑回娘家来呢。”
    温桃蹊可真是不知道她母亲心里转了这么多想法。
    她目瞪口呆:“母亲当我是什么人呀,哪有这样任性的,一气之下抱着孩子回娘家,等着他来哄我回去不成吗?”
    赵夫人心说那谁知道呢。
    她怀着孩子那会儿,脾气坏得很,一言不合就摔东西都是有的。
    那时候陆景明也是处处迁就,她要做什么,都让着她,顺着她,可她照样有不足意的时候。
    为娘的没有不向着自己孩子的。
    可赵夫人那会儿却觉得,还好他们小夫妻是自己过的,若不然,给陆夫人瞧着她那德行,能喜欢她才怪。
    她做亲娘的,都觉得她实在作怪的很,倒是陆景明耐心十足。
    只是赵夫人思绪拉回来,侧目去看她:“那到底是怎么了?”
    “我听大嫂说,您打算叫二哥成婚后,就不要再回定阳去了?”
    赵夫人至此才长舒了口气,一抬手,在温桃蹊后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你这孩子,这算什么事儿,值得你神神叨叨的跑回家来吓唬我。”
    这事儿,挺要紧的啊?
    温桃蹊抿唇:“那就是真的了?”
    赵夫人嗯了声:“我原本觉得都成的,你父亲的意思,他成家了,爱回定阳就回定阳,想留在家里,往后就留在家里也成。
    横竖家里头有你大哥大嫂,而且这些年,你二哥都是在定阳的,我们也不拘着他。
    但那会儿去李家商量婚事的时候,亲家太太的意思,不想叫清云远嫁。”
    是李家的意思啊……
    “可打一开始,不是没提这茬儿吗?”温桃蹊眉心微拢,“去年去说的时候,伯母就跟您说这个了?”
    赵夫人摇头说没有:“我后来想着,那时候亲家太太八成也没太当回事儿。”
    温桃蹊呼吸微滞:“这可是婚姻大事啊。”
    “是婚姻大事,但清云还是个孩子性儿,亲家太太应该是中意你二哥做女婿的,可她又不想替清云应的那样满当。”
    赵夫人一面说,拍了拍她手背:“所以那会儿不是说了,要是等清云行过了及笄礼,她自个儿没这个意思,咱们两家就只当没有说过这个事儿吗?”
    吉日定下,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温桃蹊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所以那时候李家太太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但心里并没有真的当回事儿?
    只不过是把上门提亲的都暂且挡回去……
    说白了,那不过是等着李清云及笄礼过后,要挑选人家相看夫婿时,优先选择二哥,而不是非二哥不可呗?
    所以那会儿没拿二哥当准女婿看,又是母亲登门去开口,摆明了二哥先上了心,自然将来该二哥去让步。
    温桃蹊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可也说不上什么。
    她没生过女儿,但两世为人,都有儿子。
    天大地大没有孩子大,李家太太为李清云思虑这些,也是情有可原,怪不着人家什么。
    温桃蹊长舒口气:“我不知道这个,大嫂也并没有跟我说,是李家太太的意思,我还以为是您的意思。”
    赵夫人从她的反应,还有这些话里,隐隐的品出味儿来:“你今天回来,是为你两个哥哥?”
    温桃蹊见她明白了,这会儿虽知道是闹了误会,但再否认,也没意思,于是点头说是:“为这个,昨儿还跟陆景明商量了半天呢,晚上也没睡好。”
    她撒着娇往赵夫人脸前凑,把小脸儿凑到赵夫人的眼前去:“您看我眼下的乌青。”
    赵夫人笑着啐她,把人给推开了:“少来这套吧,我可没瞧见什么乌青,倒只见你如今养的白白胖胖,脸上的肉多了,脸足足大了两圈儿。”
    温桃蹊小脸儿一垮:“您打趣我做什么。”
    赵夫人摇着头叫她:“你是真的觉得,你二哥回家,你大哥心里就会不舒服,你二哥也会不高兴吗?”
    她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儿,好半天才又抬眼看过去:“这几年二哥在外头经营的挺好的,我不知道把他拘在家里,到底好还是不好。
    我挺怕的。
    从前大哥和二哥兄弟和睦,咱们一家人和满的过日子。
    那时候二哥虽然常年不在家,一年到头,在家里住不上多少日子,可每次他回来,大家都是高兴的。
    现在突然说不叫他去定阳了——我以为是您的意思,怕他觉得委屈,也怕大哥……不是说叫大哥把手上的铺面分给二哥几间吗?”
    赵夫人明白,便去揉她头顶:“以前你还小,也没跟你说过,咱们家里,没那么多的说法。
    你父亲从前也只是觉得你二哥不争气,他小的时候,也的确顽劣过了头,才会把他赶出去。
    可打从把他放到定阳去,你们或许不明白,我却知道,你父亲心里头,是最喜欢你二哥的了,他就是嘴硬,不承认罢了。”
    温桃蹊啊了声,赵夫人噙着笑继续跟她说:“你大哥在我们跟前,无论做什么,总有我们护着的,他也不是那样刁钻算计的人,知道你二哥这些年在定阳吃过不少苦,比他艰难得多,他怎么会去争这个?
    再说了,他手上的铺面,不也都是温家的产业吗?
    他跟你二哥,有什么不同的不成?谁说的只许他经营,一概与你二哥无关的?”
    赵夫人想了半晌,拍着她的小手叫她等会儿,起了身,往西次间去。
    西次间的东墙立着两个黄花梨嵌百宝的大顶柜,拉开来,里面有好多暗格,赵夫人略一弯腰,从最底下一层,拉开个小抽,从里头抱了个鸡翅木的盒子出来,才又回到正间去。
    温桃蹊勾着头看,见她手上抱着个盒子,欸了一声:“母亲拿的什么?”
    赵夫人笑的神秘,重坐回去,把那小盒子放在腿上,没打开,拍了拍:“这里头都是给你准备的。”
    温桃蹊微怔,反手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没算在你的嫁妆里,这是家里的铺面,还有田庄,还有几张秘方,将来都是你的。”赵夫人一面说,才开了小盒子,也没抬眼看温桃蹊,慢慢的跟她解释,“你陪嫁的那些,是公中给你该得的份儿,还有我嫁妆里添进去的。
    但是这些,是咱们长房手上的产业。
    你父亲早些年,就已经分好了的,你大哥的,你二哥的,还有你的。
    后来每年多出来的,都要再给你们三兄妹均分了。
    至于里头的秘方,都是你父亲研制的。
    他说祖宗留下来的,传儿不传女,他不敢坏了祖宗的规矩,可他自个儿研出来的,却没那个规矩。
    一辈子就得了你这么一个娇娇女,他想把最好的留给你。”
    她说着,翻着那一张张的纸,倏尔手上一顿,抽了一张出来,递过去:“看看这是什么。”
    温桃蹊震惊到失语,指尖儿微颤着,接过来,低头看,越是看,眼底的惊愕越是藏不住:“母亲,这不是……”
    “山泉香是你父亲一辈子最得意的,香方其实你大哥和你二哥也都知道,他也没瞒着,但这张方,是留给了你的。”
    “我……”
    “你大哥都知道。”赵夫人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去拍她小脑袋,“你二哥答应留在家里之后,我跟你大哥谈过这些,他都知道。
    这些东西,如今我替你收着,是怕你年纪还小,不会经营,将来败坏了。
    而且你嫁给陆景明,他又不是养不起你,你也不靠这个过日子。
    横竖我都替你攒着,等将来我和你父亲都不在了,你哥哥自然会交给你……”
    “那您还是替我好好保管着吧,怎么说起死啊活啊这些!”她小脸儿板起来,“我只是没想到……”
    温桃蹊无声叹息:“是我小心眼了。”
    赵夫人把东西收起来,让她抱着:“你不是怕你哥哥们为争夺家产闹红脸吗?也不算是小心眼。只是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你打哪里有这许多心思的?
    我看陆景明也不跟他兄长争家产,听你大哥的意思,他自个儿的家底儿,就是再养十个你,也绰绰有余。
    我成日里叫你少去看那些混账话本子,如今看来,你是没听我的话了。”
    温桃蹊原本要反驳的,可倏尔一怔:“我没有那样好养的!我锦衣玉食的养大,金玉珠宝堆出来的女孩儿,他怎么就能养十个我了?”
    赵夫人也怔了须臾,扑哧笑出声来,抬手去掐她脸颊:“都当娘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害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