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显似乎也有些奇怪，顿了顿之后，经纪人指着那份目录上最后一个√，提醒道：“流浪地球的改编权已经卖出去了，这里是不是……”
    李显：“我知道。”
    经纪人：？？？
    见他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李显轻笑道：“之前我们了解了一下，除了三体之外，后面的改编授权刘老师都是有资格回收的对吧？”
    经纪人疑惑的点点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初加这个回收的限制也是因为卖三体的时候被坑惨了，但是这只是一个以防万一的准备，一般情况下是根本没办法发挥作用的。
    “据我所知，游轮影业那边拿到影视改编权已经超过五年了，刘老师跟他们签的授权合同应该是5+5或者6+4的模式吧。”
    话说到这份上，经纪人要是还不懂，他也不配在圈里混这么多年了。
    所谓5+5或者6+4的模式其实很简单，就是版权方将作品版权以一定的年限授权给别人，达到约定时间后还能顺延几年。
    改编权的运营本来周期就比较长，一个项目磨蹭个三五年是很常见，要是这边项目好不容易筹备好拍到一半，结果授权到期了，那简直能要了开发商的命。
    但是一次性授权时间太长，原著作者又很吃亏，现在市场上那种早年低价囤积一波版权，等涨价之后在转手牟利的公司一抓一把，所以现在比较常见的改编授权中都采用了这种x+x的模式。
    要是合作比较愉快，期限顺延就是很自然的事，要是合作不愉快，那原定授权期限到了之后，原著作者也有权拒绝顺延的年限，把版权收回来。
    李显说那些话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就是想让大刘利用这个条款，先将流浪地球的版权拿回来，在卖给他们。
    “这个……”
    经纪人看了一眼大刘，表情有些犹豫。
    这种事肯定是有操作空间的，毕竟授权合同是他负责搞的。
    但是为了这点授权费得罪人到底值不值得就不好说了。
    看到经纪人迟疑的样子，李显跟田一对视了一眼，知道该拿出点诚意来了。
    “我想刘老师也不希望自己的作品改编权一旦卖出去之后就杳无音讯，像游轮影业这样的，五年多的时间，连项目筹备工作都还没做，诚意有多少大家心知肚明，与其这样暴殄天物，倒不如将它们交给一个更合适的合作方。”
    李显的话就差指着游轮影业的鼻子骂他们是骗子了，经纪人脸色不禁有点难看，这不是当着和尚面前骂秃驴吗？
    “那李总又怎么能证明你们就是那个更合适的合作方呢？”
    李显：“当然是诚意。”
    “诚意？”
    冲田一比划了一个手势，对方不动声色的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从随身的包里又拿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我们调查了一下现在的行情，不过因为刘老师的作品长短不一，而且改编难度差异也比较大，一部部的谈比较麻烦，所以我们的想法是直接提供一个打包价格，加上流浪地球这五部作品我们可以出……600w。”
    “600w？”
    一直在旁边看着经纪人跟李显battle的大刘瞪大了眼睛，这个数字比他之前卖出去的所有版权加起来都高。
    “当然，这种打包价格是为了节省时间，所以存在一定的溢价，如果一本本的谈，这是我们评估之后的价格预算，刘老师可以看一下。”
    接过那张纸，大刘和经纪人看了两眼之后，相顾无言。
    正所谓当金钱站起来说话时，所有的真理都沉默了，在眼前这份报价表的诱惑下，他们之前的犹豫似乎已经没了必要。
    根据田一之前收集到的数据，本土科幻作品的授权，价格一直都不算高。
    科幻题材这种动辄几千万上亿的资金成本才能启动的项目，在电影市场还不够成熟之前，不受投资商待见几乎是必然的。
    有那钱找两个鲜肉小花圈一波钱他不香吗？
    找几个戏骨演员整点内涵深刻的片子叫好叫座他不美吗？
    干嘛要往国产科幻这个无底洞里扔。
    因此，即使大刘最有名的长篇代表作，早些年得奖之后的影视改编权价格也就在百万左右，还是周边开发权和电影改编权打包的那种。
    这些中短篇作品就更低了。
    关键是不少人买走了版权之后，就没了下文。
    没有就经过市场的验证，剩下的版权就更卖不上价。
    这个时候居然有人跳出来，以平均百万一本的价格，买他剩下的那些作品的改编权，大刘承认，他的心乱了。
    而这还只是单本书去谈的价格，四本书的价格区间最终也就在400w450w之间，跟600w还差了一个数量级呢。
    连球状闪电这本书的价格区间都只在130w180w之间，流浪地球这样两三万字的作品，怎么也不值150w吧，田一这个报价摆明了是诱惑他们把流浪地球拿回来，打包进去一起卖。
    笑盈盈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田一道：“刘老师觉的怎么样，我们的诚意还算足够吧。”
    下意识再次看了一眼经纪人，大刘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大刘心中了然，这种事最终还是要他自己做决定。
    成名多年以来，他早已经不像曾经那么缺钱，600w的价格虽然很高，但还不至于砸的他连腰都直不起来。
    他沉默的是，这次是不是一个真的值得去把握的机会。
    虽然舍得花钱卖版权，跟能不能做出好作品是两码事，但舍得花钱至少能证明他们是有能力做出好作品的。
    成名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东西了，没有了那种环境之后，他也很难在将心思放在写作上。
    连雨果奖都拿了，还让他像以前那样整天趴在案头上跟自己较劲，本来也不现实。
    中国科幻第一人的名头，是一种激励更是一种枷锁。
    顶着这样的名头，他也许以后再也写不出来能超越之前作品的东西，那他该怎么办呢？
    怎么才能证明他依然是当之无愧的中国科幻第一人。
    这个问题大刘自己也想了很多遍。
    唯一能找到的答案，就是继续挖掘之前作品的潜力和价值，让它们能持续保持影响力。
    影视化改编是一条很好的道路，但他是个外行。
    所以他需要合作者。
    一个有能力还有实力的合作者。
    同样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刘轻轻抿了一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