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穿心思，梁思影别过脸去。
    她否认不动了。
    “嗯，是的，我喜欢他。”
    梁思影最终如此说道，但语气很无力。
    梁爸没对此作出任何评价，只是沉默。
    女儿在读高中的时候，自己坚决反对她和男生接触。
    等她进了大学，也同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她男生的危险。
    可不知不觉的，她已经长大成人了。
    在大学这四年的过程中，恐怕她便已经动心了吧。
    但或许是出于自己这个父亲的告诫，又或许是她在逃避什么，所以她和秦良那个男生并未恋爱。
    终于等到她大学毕业了，她又一次因为自己和妻子的关系，选择了回到老家。
    不知不觉又过去半年，当她终于有机会迈开这一步时，却又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爸，你们别骗我了吧，我是绝症，对吗？”
    在梁爸心中有些胡思乱想之际，梁思影突然冷不丁的说道。
    梁爸惊慌失措的别过脸去，“没，你别胡思乱想。”
    “爸，妈有和我说过，你撒谎的时候双手会习惯性的互相捏在一起。妈说她这个判断从来没有错过，你看看你的手吧。”
    梁爸浑身一僵。
    “嗯，是的，绝症。”
    “癌症？”
    “嗯。”
    “晚期？”
    “嗯。”
    “已经扩散了？”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
    父女俩一问一答。
    最后，梁思影说道：“医生有讲过我大概还能活多久吗？”
    “没说过，只是根据唐教授以前的经验，十天半月到几年都有可能吧。主要看你配合治疗的情况，思影，所以真的不要轻易放弃啊。爸爸妈妈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的，我们不买新房子了。对了，秦良他现在都已经垫付一百万的医疗费了，昨天当时我都还不知道，还想给他钱呢，结果他跑得飞快。”
    梁爸稍微有点脸红，但为了激发女儿的求生欲，他索性说道：“所以你看，秦良其实也是喜欢你的。只要你肯坚持，我们都会拼了命的想办法！他又那么有钱……”
    说着说着，他便说不下去了。
    梁思影再是坚强和倔强，可当这件事真从父亲的嘴里传到自己耳中时，还是几乎瞬间摧毁了她全部的意志力和心境。
    她一直哭到梁母提着早餐回来。
    梁母进门瞧见这幕，就知道遭了。
    梁母想指责梁爸，但看他那爽打了的茄子，斗败了的公鸡的模样，就知道这事不能全怪他。
    女儿素来是聪明的。
    一家三口那紧绷着的情绪，在互相坦白后终于得到释放。
    三个人顿时在床边，你一滴我一滴的掉泪。
    没人失声恸哭，但却更显绝望。
    正准备进门的唐教授见着这幕，也是稍微叹口气然后退了出去。
    说真的绝症这事儿不好瞒，尤其生病的如果是年轻人，几乎瞒不住。
    等里面气氛稍微缓和些，唐教授这才走进去，这下可以直接和病人交流病情与治疗方案的事了。
    她拿着报告一五一十的说着，最后讲到：“是否扩散尚未得出准确结论，梁同学你现在暂且也不要太紧张。你的精神状态对病情控制的影响不小，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自我加压。”
    梁思影点头，但马上又问道：“如果真的扩散了的话，是要化疗吧？”
    唐教授嗯了一声，“是要化疗。”
    “喔，谢谢唐教授了。”
    唐教授又看看床头柜上放着的包子稀饭，吩咐道：“饮食上要稍微多注意一下，多补充蛋白质，但少油腻。总之就是多吃易吸收的东西。像鸡汤那种，其实没什么必要喝。”
    “好的。”
    梁母答得飞快。
    “另外就你的化验报告，最快今晚可以拿出来吧，我这边再帮你催一催。”
    最后说完，唐教授走了。
    “唐教授人真好。”
    梁母有一句没一句的找话题。
    梁思影点头。
    梁爸却知道得稍微多一点。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殷勤，他秦良肯定给这位教授卖了很大的人情。
    唐教授回办公室之后，看着手上的全身影像报告，却又是一口接着一口的叹气。
    刚才她撒了谎，其实现在已经确诊了。
    扩散了。
    但这件事情，她实在不忍心当着一家三口全部说出来，所以故意说报告还没出，回头催。
    她吩咐下去，让护士到过道里单独等着梁思影的父亲，看见他单独出来，就将他叫到办公室来。
    这事儿太重，等十来分钟后，当梁爸知道这结局时，都差点滑到地上去。
    “梁先生，虽然是这个状况，那也不能轻言放弃。这样，你回去之后和梁思影说没扩散，但建议依然通过化疗控制病情。另外还要做一些新的检查，我们这边好匹配一些市面上的特效靶向药。手术轻易是不能做的，必须先把扩散的病情控制住。”
    梁爸有些木然的点头。
    “梁先生，这次你一定要撑住啊！病人能否撑得住，家属的开导与协助至关重要，这次哪怕是骗她，你也务必要骗下去！这是我让人做的专门用来骗病人的检查报告。坦白说作为医生，我不应该做这件事，但你们是秦先生的朋友。呃，对了这份报告上是没有盖章的，你注意别让梁思影注意到。”
    梁爸深吸口气，这才接过报告。
    他又问：“对了唐教授，您刚才说靶向药？”
    “对，这都是一些新药，但每个人体质不同，发病的状况和机理不同，所以每个人适应的药物都不一样。当然最糟糕的情况是都没用，也可能吃了看似有用，但其实时间长了发现还是收效甚微。关于骨肿瘤的药物清单都在这里了，价格都有些偏高，所以选择权在个人。不过秦先生那边垫付的费用很多，就算是最贵的这种药，十万块钱一个月，也够大半年的。”
    梁爸倒吸了口气，“这么贵？那另外两种呢？”
    唐教授再解释一句，“说真的这个药医院完全不赚钱。最重要的是有用！没用的话，再有钱的人吃了也是白吃，就我个人而言，当然是希望有用了。”
    梁爸点头，倒也不再多问，心里开始合计着卖掉老家的房子。
    却说秦良此时同样在饭桌上一边吃早餐，一边和韩文娜聊着天。
    昨晚他回得很晚，这会儿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显得很有问题。
    韩文娜这会儿还不知道，张超越那边都已经在安排公开抽奖和拍卖会了。
    张总只给会员群发了微信消息和短信，反倒没给韩文娜讲，因为他觉得反正这俩人都住在一起。
    所以，娜姐认为秦良昨天干坏事去了。
    “昨天你去哪儿了呢？”
    她是真的有点生气，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还以为秦良会不一样呢。
    又是买豪车，又是夜不归宿，简直目无王法嘛！
    秦良没回答她的话，反而突然问道：“娜姐，我问你个事啊，你觉得绝症，对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冲击会有多大？”
    韩文娜茫然，“啊？”
    “就是我那个同学，前些天和你说过的那个梁思影。她癌症了，骨癌，晚期，并且已经转移扩散到全身了。”
    “什么！”
    韩文娜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假的吧！你不是说过她很善良，是个很好人的吗？”
    秦良苦笑，“好人坏人，和生病不生病没有绝对的关联啊。昨天我们同学聚餐之后，我载她回来的路上，半途她说疼，我把她拉到市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就这样了。唉。”
    “不……哎不是……”
    娜姐手足无措的胡乱摆着手。
    她心里很自责，不该去胡乱揣度秦良。
    但秦良这会儿的目的根本不是想让她自责，只是想问她，作为一个年轻的女人，像这种情况，到底该如何去开导。
    距离清羽工坊拿出解决方案肯定还要些时间，所以哪怕是给梁思影打鸡血，哪怕是给她打兴奋剂，也一定要让她撑住！
    结果韩文娜也没提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建议，相反她甚至比秦良还更懵。
    她都没见过梁思影，反而比秦良看起来还愁眉苦脸。
    一路坐车去健身馆的路上，她还在寻思和念叨什么。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了呢。”
    “我问问璇璇，她老公在加拿大那边有些关系，在美国也有些关系，看能不能让璇璇帮忙安排到美国去治疗？对了秦良你现在钱够的吧？”
    “如果实在不够的话……呃应该也不至于，你睡梦图赚了那么多。”
    总之就是这样乱七八糟的，两人到了健身馆，她才稍微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