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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鸣惊人
    青崖书院拿了一个开门红,但是接下来的形式就非常不乐观了,四大书院各有强弱,书画一道,玄感书院自是第一,而青崖书院的张仲文只取得了第三的成绩,围棋一道,有着大唐棋圣的昭文书院连杀三大书院,青崖书院只能排行垫底。经学,是最难的一门,韩青崖书院只能让季若璞出场,论学识,季若璞甚至比韩通文还要好,只不过韩通文拥有的是超出他千年的眼光和见识。
    经学要考证的东西太多,而且是六位文宗轮流出题,季若璞昂首站在六大文宗下方接受考较。
    “青崖书院学子,季若璞见过诸位大先生”
    第一个出题的是李延寿“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如何”
    季若璞面色不变,朝着李延寿一拱手“取其一不责其二,师其新不法其旧”
    “好”李延寿说道,季若璞这一句完全道出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的精髓,李延寿问的是如何取师于别人。季若璞回答的堪称经典,取其一不取其二,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学习他的优点的同时,不去纠缠别人的缺点,这是君子所为,学习别人的正面,不去效仿他的不好。不止李延寿,就是其他的几位文宗也觉得对答巧妙。
    “君子修身修性修德”季伶不在,代替他的便是田义和。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疑事毋质,直而勿有”季若璞脱口而出
    韩通文啧啧称奇“说的真漂亮,恐怕连孔老夫子都做不到吧,孔夫子都有怒而杀少正卯的劣迹,要是谁能做到,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他”
    虽然做不到,但是回答的非常精彩,他们只讲究理论,实践之后再说,不在考试的范畴,田义和连连点头,李安老怀大慰。
    “李先生,你这个弟子了不得啊”杜源赞扬道
    李安只是摸着胡子哈哈笑,季若璞在书院不显山漏水,但是需要他的时候,季若璞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何谓仕”
    季若璞一行礼“不求闻而人闻之,不求用而君用,守其道而不变,自古圣人贤士。皆非有求于闻用也,其时之不平,认之不义,得其道,不敢独善其身,而兼济天下也孜孜矻矻,死而后已,此谓之仕”
    晋太炎身为言官对所有人都要求慎言,居朝堂之上便是见不得庸庸碌碌蝇营狗苟之人,季若璞这番言论大合他的心意。人若有才,不必求闻名自然会有人宣扬他,不求被任用也自然会被君主帝皇赏识,自古圣人贤士也都没有因为求出名,求地位而被任用的,只是为当时的不平而又换,为百姓不得安居乐业而又换,按照自己的原则不敢独善其身,而入仕扑救天下,勤劳不懈,到死才结束。
    “此为真正的入仕为官,今之仕人,本末倒置”晋太炎喷子的本色暴漏无疑,现在观礼的人不是大唐身居高位,就是各方名流,晋太炎却丝毫不顾及他们的脸面,张口就说他们趋名逐利,让下方的人又羞又怒,但也不敢言语,皇帝都给晋太炎面子从不多说什么,他们哪里敢还口。
    “以你之前的回答,四分无忧,但是能不能获得五分,接下来的题老夫不会轻易让你过关”晋太炎非常消瘦,甚至可以看到颧骨,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股子挑衅的味道。
    “四大书院相争,自建成之时起就从未间断,虽各领风骚,但文人相轻,其间争斗从未间断,四大书院的会试更是一种直接的争斗,你就以此为题,做赋一篇”晋太炎无论什么场合都是敢说敢骂,同为文宗,晋太炎喷起来也是毫不留情,下方的人面色诡异,晋太炎这么一骂把自己都绕进去了,但是却面不改色,身边的几位文宗也都早已经达到了处变不惊,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境界。
    季若璞提笔难下,有些事不是他写不出来,而是根本不敢写,一落笔,无论如何都会得罪其他的人,文人之间的斗争自古就没有停过,即便是同出一源的同门,争斗也非常从未间断。孔子死后,儒分为八,墨子死后,墨离为三,都各自以为自己乃是正统,思想的斗争,从未结束,惨烈程度甚至比武者更甚,因为学术斗争的失败,意味着他们的思想将会绝灭,百家争鸣何其辉煌,百年的斗争只剩下了一家独大的儒家。
    李安也没有开言,他也想看看季若璞究竟是如何抉择的,六大文宗是士子文人的代表,如果当众写了,就会得罪所有的人,如果不写,那就只能安于四分的现状。
    季若璞额头的汗一滴一滴的滚落,笔在手中颤抖,这一笔不知道如何下,韩通文也为季若璞捏了一把汗,这确实是一个难题,晋太炎自己是个喷子,也要把别人逼成喷子。
    季若璞脸色发白,死死咬着嘴唇,几次想要扔下笔,但是胸中升起一股子不愤,第一笔落,季若璞有种孤注一掷的疯狂,落笔之后,笔尖生风,唰唰而下,一手漂亮的飞白,写完之后已经走过半个时辰,落笔季若璞险些昏倒。一旁的人将他的赋递了上去
    五人轮流看了看,每一个看完之后看季若璞的眼神都有些不太一样了,文章最后落到了晋太炎手里。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里语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干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瑒德琏、东平刘桢公干,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自以骋骥騄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以此相服,亦良难矣!盖君子审己以度人,故能免于斯累,而作论文。”
    “怎么样”晋太炎左右征求了其他几位的意见
    “堪称传世经典”
    “峥嵘少年”
    这一篇的得到了六位文宗的一致认可,晋太炎非常出人意料的做了一件事,将季若璞的卷纸竟然撕开,将上半篇文人相轻的半篇直接放到了怀里,另外半篇交到了身后,太玄书院的先生手中。
    “上半篇不宜见诸众人,但下半篇依旧不失为难得的经典之作,诸位可以共同鉴赏一下”晋太炎说道,其他几位文宗也是一样的意见。
    所有人都明白了,晋太炎也是在考验季若璞,不止考验他的学识,更是考验他的胆识,现在的晋太炎满心欢喜,季若璞虽然看起来文弱,但是敢众目睽睽面对着六大文宗揭露这文人相轻的争斗,这便是最大的勇气,有深远的见识,然后还有足够的胆气敢于揭露,这样的人天生适合进入御史台。晋太炎也没有将季若璞写的文章全部公开,只是将最后一篇无足轻重的读了出来,他只是试试季若璞的胆识,如果公布出来,那才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太玄书院的先生,将这卷纸接在手中,朗声念道
    “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显而制礼,不以隐约而弗务,不以康乐而加思。夫然,则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而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于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之大痛也!融等已逝,唯干著论,成一家言。”
    所有人一边听一点品味,大觉妙言连篇,神采飞扬,单是这半篇就足以见季若璞的功底,只不过上半篇有些遗憾,略显美中不足,但是除了这五位文宗田义和和皇帝,其他人都没有资格看,这也是对季若璞的一种保护,晋太炎别有心思,这一题出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季若璞的回答也出乎五位文宗的意料。
    晋太炎起身“经我五人一致决定,给予季若璞,五分”
    下方一阵哄堂,所有人都非常好奇季若璞前半篇究竟写了什么,六位文宗能同时给出五分,季若璞的面色稍好,行了一礼就被青崖书院的学子扶了下去,这一贴用尽了他的精力,写赋简单,但是写出来需要承受非常大的压力。
    季若璞一张神秘的赋取下了最近五届四院会试之中唯一的五分,注定会名躁大唐,这一贴赋也会成为经典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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