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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铺陈
    玉玮子的菩提清心曲像是一条用绿叶编织的藤蔓,死死牵引着数千丐帮弟子。
    本来热血沸腾,此刻却是麻木到极致,血液冷却下来,心智也变得尤为怯弱。
    但音律毕竟是音律,音律可以牵制,却无法做到一曲杀千人杀万人。对于这帮人来说,真正将他们带入的噩梦的,还是这团遮天蔽日的浓雾,还是这逍遥派的大宗师阵法。
    只见逍遥派的六个人就站在完全对称的六个点上,齐齐举起手臂,在他们的脚下,不知何时多了无数条相互连接的白线,犹如牵线木偶上的绳索。
    浓雾之中,这数千丐帮弟子就像一只又一只的无头苍蝇,迷路般来回乱窜,起初还有几声叫骂,待最后的余温退却,便只剩下无助的哀嚎。因为他们发现每次他们以为要冲出迷雾的时候,就会踏进一团更深的迷雾。
    其实只有这做阵的几个人知道,这些傻乎乎的丐帮弟子根本就没有动,他们只是在滑稽地原地踏步而已。
    这迷雾中藏着深不见底的凛寒,越是用力,这些人就会感觉越发冰冷,从粗糙的指尖到心头的脉搏,一切都变得僵硬。
    “快放我们出去!”
    “江湖中人,怎可用这离奇古怪之法!若是让我们出去,一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他们一遍一遍的呐喊着,不留余力的呐喊,以为靠着自己的气势就能驱散迷雾,或者说就能让做阵者心智受损,殊不知那一层迷雾就像是一层高耸的障壁,任何的声音都无法传到外面。
    正南位的阿鸟,身披一件宽大的彩衣,彩衣之上画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孔雀,正在招摇着它那绚丽的羽毛。阿鸟手指变幻着手势,像是在对着夜空指引,她的动作很轻,但来回几下之后,夜空便对她做了回应,在遥远的天际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鸟鸣。
    一群浩荡的鸟群,如翻滚的黑云一般席卷而来,化为无数支利箭齐齐射入迷雾之中,砸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轰鸣。
    紧接着在东南位的老石也突然挥动起了手臂,他那长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窃笑,像是等着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用自己的拿手好戏来招呼这帮叫花子了,他的脚跟着手臂挥动,姿势很是滑稽,就像是杂耍玩闹一般。
    但只要他一有动作,脚下的岩层就会发出一声轰鸣。
    这是观石之术的反逆之为,无形之中,他已经吸收了浓雾中整个岩层中的灵气,把本来光亮的柏油马路幻化为了一片荒芜的断臂残垣。
    迷雾之中的丐帮弟子看着脚下的大地一块块地崩裂,莫名有种死之将至的压抑感,他们开始更用力地怒吼,更用力地哀嚎。
    老石的手刚刚放下,西南位的阿花也在同一时间挥起了纤细的手臂,阿花依旧是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角还是挂着那泪痕,她柔软地在空中轻点了几下,几多粉色的花瓣便从天而落,化为一片彩花之雨,一片一片坠落。
    这是一副很奇怪的画面,落花,残石,还有漫天飞舞的鸟群,恢弘着一股没落的氛围。
    ……
    ……
    葛骏和吴宽呼吸同时加重,远远地看着这幅画面,不禁感叹起来。
    “想不到时隔多年,再看到这逍遥派的阵法,还是这般瑰丽奇异。”
    身穿军装的老男人仿佛看到了什么美景一般,眼神中散发出久违的光彩,那种光彩咋看上实在不该出现在他这样一位老者身上。
    那是孩子看到心爱玩具的表情。
    他们上一次见识这阵法,还是在几十年前东瀛军入侵华国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们还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葛骏是海鲨帮的少帮主,而吴宽则是华国军北境唯一坚守的大将。
    见识过这阵法的迷离扑朔,他们就越发地想再见识一遍,想满足自己几十年来一直留在心底的小小愿望。
    两位长老看得心旷神怡,可那些稍显年轻的舵主们确实云里雾里,在他们的眼中,阵法就是要克制致胜,就是要以弱胜强,若是在这个标准上来看的话,这大宗师阵法未免有些过于绵软了,已经出手的三个人不是老头妇人,就是娇滴滴的弱女子,所施展的武功也都有奇技淫巧的之嫌,实在是一点也看不出气势。
    “两位长老,逍遥派的这武功真的能救得了我们吗?”
    葛骏无语地摇了摇头,沉了沉声音说道。
    “别以为我看不懂你这表情,你明明就是对这大宗师阵法很是不屑。”
    “长老……我……”被问话的袁书旗马上低下了头。“我确实对这逍遥派武功不是很了解,除了这些年那玉玮子的一些招式之外,我对逍遥派再无更多认知了。”
    “逍遥派很少露世,但不见到逍遥派的武功就要比名门正派弱,现在逍遥派的老仙人可是当今华国唯一一个虚空境,你自己想想阵法到底厉不厉害。”葛骏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下面,说气话来也是很不耐烦。“逍遥派本是道家天宗一支,相信席峰主会更了解吧。”
    “逍遥派确实源头就是我武当一派,早在一千年前我武当还叫做全真派,当时逍遥派的祖师爷逍遥子就是师出全真,不过他自己建立逍遥派之后,这武功路数就和武当全然不同的,逍遥派的武功可以说是整个武林最注重意蕴,最为优美,最有诗意的了。”席应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缓缓说道。
    “优美?”人们面面相觑。
    “像这个大宗师阵法,其实是与绘画作诗想通的,整个阵法的催动要分两步走,现在这三个人的武功可以算作第一步,叫做铺陈。”吴宽解释道。“落红残石昏鸦,直接了当地勾勒出一幅落寞的画面,也为接下来的下一步描摹打下了基础。”
    鸦落残石花落眼,
    墨染画卷声染心……
    “你们这帮粗人,自然不会懂这帮逍遥派人的文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