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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冤头债主
    手里的烟卷已经快要燃到尽头,冷旭把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同时也收敛了眼中的伤感,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他随手又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接着说道:“即使她不说,家里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因为她跟那个男生交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爸要带人去邻村那个男生家讨公道,她却死活不让,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他的,只说另有其人,再问就又不说了,让她去打胎,她又踢又咬,抵死不去。村里人有的说她得了精神病,神志不清了,有的还说她被邪魅上了身,各种难听的都有。家里人实在没办法只说等孩子生了,领去验了血,再去找那个野男人不迟,到时候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虽然是别人的事,但白夜还是忍不住为那个女生怨屈动容。冷旭也是脸色凝重,抽了口烟继续讲述:“她天天流泪,父母被她气得几乎病倒,自然不会有好言好语,只有小她两岁的妹妹时时安慰她护着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妹妹跟她性格不同,是个假小子脾气,由于家里穷,初中没念完就自己辍了学来家帮工种田。姊妹情深,在妹妹追问下,女生断断续续说出了实情,并让妹妹一定要保守秘密,还说最怕孩子生下来被领去验血,连累到那个男生。妹妹很是窝火,可又不忍不成全姐姐的苦心。姐妹俩商议,等快临盆的时候就躲出去生下孩子,生下来就直接由妹妹送去城里的孤儿院。也好在时候是夏天,大人孩子都不会太遭罪。”
    听到这里,白夜神色略松,冷旭却眉头皱紧起来,“一天夜里,女生肚子痛了起来,她叫醒了跟她同睡一炕的妹妹,姐妹俩拿上平日里偷偷给孩子准备的东西,悄悄出了家门,来到了村头大河边的磨坊里。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那个女生才艰难产下了一个男孩。”
    这时,冷旭一根烟又燃到了头儿,他手指微微颤抖着掐灭了烟蒂,顿了好一阵才放开了紧皱的眉头,叹了口气,“那女生撑起身子看了看孩子,抱着亲了亲,笑着说了句真可爱,接着就说怕家里人发现了寻过来,催妹妹带上孩子快走,并嘱咐妹妹以后绝不能去找那男生的麻烦,还要多去看望孩子。妹妹来不及多想,抱了孩子就走,却没想到这一走就是跟姐姐的永别。”
    白夜是个不爱流泪的人,冷旭语气淡淡的这几句话却差点让她眼泪滚落,她虽然还未曾为人母,但她却能深切的感受到那种舐犊之情和那种不舍之意。
    冷旭眼中悲痛弥漫,沉默良久才低沉开口:“产下了孩子可能也就了却了那个女生在世间唯一的牵挂,送走妹妹和孩子以后,就有村里人远远看见她跳进了磨坊外的大河里,水深流急,等找到尸首已经是下午了,家里嫌丢人,捞上来就直接拉去了火葬场,并没有去究及肚子里孩子没了的事情,对外只说是大着肚子寻死的。”
    白夜心头一痛,一条鲜活的生命从生到死竟是这般陡然,是怎样的万念俱灰令这个初为人母的女子选择撒手人寰。最令人心痛的是,她到死都在护着那个负了她的男人。
    又抽出一支烟点上,冷旭深吸一口叹气闭眼,一直到香烟燃去一半才睁开眼睛,语气已经恢复平静,“妹妹好不容易设法把孩子送到了孤儿院,回来却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妹妹对家里抱怨很深,对姐姐的事一字未露,悲痛一场后很快就去了南方打工,一年后就拧着家里的反对执意远嫁他乡,彻底与家里断了联系。其实一结婚她就去孤儿院领养了姐姐的那个孩子,这也是她当时嫁给那个不能生育的离婚男人提出的唯一要求,也正是因为那个男人有医院的不育证明,所以他才有领养资格,这也是妹妹选择他的唯一原因。好在那个男人老实巴交,对那个孩子也还不错。”
    他弹了弹烟灰,抽了口烟接着说道:“那孩子就随了那个男人的姓,一直到高中毕业时才被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世。那个女生的妹妹说她曾答应了姐姐,所以她不会去找那个负心男生的麻烦,但孩子却应该有知情权,也有选择报复或不报复的权力。”
    冷旭说完又停顿抽烟,之后看向白夜问道:“如果你是那个孩子,你会怎么选择?”
    “报复。”白夜坚声答道。
    冷旭点了点头,把烟蒂按进烟灰缸里,狠狠拧灭,抬头笑了笑,“那个妹妹就是我的小姨,那个负心男生就是李爱国。”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故事跟冷旭本人有关,但此时白夜心中还是不由得一震。原来那个悲惨的女生就是冷旭的母亲,是董事长李爱国的嫌贫爱富、始乱终弃让她走上了绝路,怪不得冷旭说他的心愿就是要搞垮公司取而代之,原来他身上背负着这样沉重的仇恨。
    可这里面还有一个人很特殊,就是李云柔。这样一来,冷旭就是李云柔同父异母的哥哥。如果在冷旭的计划成功之前,李云柔执意要嫁给冷旭,而李爱国又大力支持的话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白夜忍不住开口问道:“李云柔……”
    “棋子而已,也是仇家的女儿。”冷旭打断了白夜的话头,“她根本不配叫这个名字。”
    看来冷旭根本不承认这其中的血亲关系,对李爱国的仇恨也自然转移到了他周围人的身上。
    “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冷旭冷声自语,“三年之内,我一定会让他失去一切。”
    冷旭说话时声音很低,脸上表情也很平静,但白夜却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散发出的肃杀之气,就像是一个埋伏的狙击手,手扣扳机,正在瞄准着目标的眉心或心脏,随时都会无比冷静地一击夺命。
    不过白夜却没有觉得他可怕,冤有头债有主,有恩必偿有仇必报,理所应当。冷旭这种反应只说明他恩怨分明,也说明她没跟错师傅。
    又坐了好一会儿,冷旭慢慢抽完一支烟,终于打破沉默,“怕不怕?后悔答应帮我了吗?”
    白夜摇头,语气坚定,“不怕,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