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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心生退意
    顾醒快步走入溶洞后,在临近狭道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虽说并未察觉有任何异样,但却分明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还有弥漫在洞中的血腥气息。
    这无疑让顾醒更加焦躁不安,原来想着能够顺利救出溶洞中人,借助她的帮助或许能寻到高潜展。但此时此刻,恐怕只能往最坏处想了。
    待走过狭道,脚下开始有暗流涌出。顾醒连忙蹲下身伸出手试探着点了点那脚下暗流,拿起放在鼻前嗅了嗅,心中已是了然,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
    这脚下暗流,并非溶洞中阴暗之处日积月累的积水汇聚而成,而是从人体内流淌的鲜血汇聚而成。摸着着鲜血的温度,看来这里不久前才爆发了一场乱战,只是不知前方战况如何。
    顾醒只能踮着脚,慢慢向着洞内移动,逐渐看到越来越多的残肢断臂,散落在溶洞深处,若隐若现。
    当顾醒终于走过这一处乱尸地,来到溶洞最深处外,分明瞧见溶洞中锁着那人已脱离了束缚,委身瘫倒在地,背上还插着数柄长短不一的刀剑。
    顾醒原来想冲上去查看究竟,但想着刚才所见一幕幕,便多了几分心眼,靠着溶洞内壁,打量着那人。
    许是觉察到有人到来,那本是瘫倒在地的人突然转身,向着顾醒方向飞扑而来。实在是速度奇快,根本不像濒死之人。
    顾醒来不及反应,被那人一爪按在溶洞内壁上,动弹不得。
    那人此时满脸血污,本就形容枯槁的面容更加狰狞,嘴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另一只手上下舞动,似下一刻便要结果了顾醒的性命。
    顾醒怎愿坐以待毙,但脑海中一时间一片空白,不知是该出手还是继续等待……
    肩头因被来人五指便爪生生扣入肉中,刚才一瞬没有察觉,现在已格外生疼,但顾醒极力保持克制,忍痛未出声。见那人未有继续攻击的动作,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是我。还记得吗?”
    那人听见顾醒言语,猛然凑到近前,两人面对面几乎贴合到一起,顾醒大气都不管喘,只能屏住呼吸,额角已有冷汗流出。
    那人并未放开顾醒,而是就这么拽着他往溶洞深处走去,待来到刚才倒地的位置,才猛然抽出刺入顾醒肩头的五指,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终于来了。”
    说完又是一阵仰头狂啸,状若疯魔。
    顾醒抬手按住淌血的肩头,连退三步后才堪堪稳住身形,惨然一笑,“前辈,委屈你了。”
    那人回转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顾醒,但顾醒在刚才分明没有瞧见她的眼睛,但却感受到一股凛冽地杀意。
    那人并未走向顾醒,只是抬起干枯如老藤的手指,遥遥指向洞外道:“你若是再晚一步,一切便前功尽弃。”
    顾醒心中已有了思量,点头称是。随即问道:“前辈可知潜展在何处?”
    那人听闻顾醒所问,本已慢慢平复的身躯突然又开始猛烈抽动起来,双手舞动,大声呵斥道:“高云伯,你不得好死!”话语间,分明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憎恨和厌恶。
    此时已容不得片刻耽搁,顾醒连忙继续追问道:“前辈知道潜展在哪?还请快快告知,再晚就来不及了!”
    怎料,那人竟是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像一匹受伤的孤狼,孤傲又那么无助。顾醒此时已是心急如焚,那人在一阵啜泣后迅速收敛,这才开口讲道:“你来此之前,可是去了后山竹苑?”
    顾醒连忙回答,“自然是去了,但并未瞧见潜展,所以想着先到此处救出前辈,说不定能有线索。”
    那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确实知道,但我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却不能帮上什么忙了。但我可用告诉你,潜展此时就在高云伯手中!”
    “高云伯是何许人?跟高云仲有何关系?”顾醒听来一头雾水。
    那人似乎不愿继续深谈,只是催促着顾醒,“你此时无需多问,日后自会明白。趁着我还未发狂之际,砍下我的头颅,带到高云伯面前,他自然会将潜展还给你。”
    顾醒闻言不知所措,只是握着“银蛟”的手不住颤抖,心中已是激荡地无以复加。
    那人突然开口喝道:“你堂堂男儿,如此畏首畏尾,我如何放心将潜展交给你?你又拿什么去照顾她一生一世?”话语落下,铿锵有声。
    顾醒哑然,如今的他,自身难保,拿什么来给潜展幸福呢?
    那人没有理会顾醒的犹豫,也未做出任何解释,而是转身走向溶洞最深处。正在顾醒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那人一折返,只是手中拿着一根狭长物件,抛给顾醒。
    顾醒握着那狭长物件,入手冰凉,但因洞中过于黑暗,并未探明是何物。那人瞧着顾醒,语气越发冰冷,“高云伯若不是不肯交出潜展,你便将此物一并给他,他断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顾醒正要发问,那人一把将顾醒抓了过去,凑到他耳边吐出四个字,“兽骨秘藏”。
    顾醒闻言已是一惊,未曾想下一刻那人脖颈已顺着他手中的“银蛟”枪刃扎入,未等顾醒反应过来,便一把将他推开。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朗声喝道:“还不快去!”
    顾醒已是满眼泪水,来此本要救人,不知为何偏偏杀了人。还要拿着要救之人的头颅,去见那不知是何人的高云伯。
    这一茬接着一茬的变故,让顾醒本是焦躁的心开始变得越发不稳起来。
    来不及继续犹豫,顾醒只能抽出短刃一刀割下了那人的头颅,那人原本握紧的五指,已深深嵌入掌心中,在顾醒挥刀的刹那,如绽放的幽昙,缓缓展开。
    只是顾醒没有瞧见的是,那人嘴角分明流露出一抹笑容,清晰可见。
    顾醒拖着疲惫的身躯,将“银蛟”负于身后,一手握着那人还在滴血的头颅,一手拿着那狭长物件,向着洞外疾奔而去。
    尾随顾醒而来的老倌家,此时藏匿在溶洞的一处阴影中,瞧着顾醒从身侧跑过。待顾醒跑远后,才慢慢走了进去。
    他并非第一次来此,但今日应当是最后一次。
    他快速却仔细地扫视一圈,并未有任何发现后,正准备转身离去。怎料瞧见那具无头尸体腰间又一物在漆黑的洞中闪烁着点点荧光,便凑到近前拾了起来。
    这是一块质地特殊的腰牌,就算在这如此阴冷的溶洞中,也能感受到腰牌的炙热之气。老倌家虽不知这块腰牌的用处,但还是将其收入怀中,随即转身追了出去。
    顾醒一路小跑朝着高府后门方向狂奔,他深知此时若是再有耽搁,恐怕高潜展便凶多吉少。
    而此时高府后门内院中,已形成两方对峙的局面。
    高云伯和高承英,对阵贾鸿道和墨野。高承英入城折返,来到高府门外,见并无一人便知大事不好。一路从前门而入奔至后门,便瞧见了眼前一幕。
    那四名护院已被贾鸿道和墨野格杀当场,但高云伯却并无惧意,反倒有些走神。直到高承英赶到,才露出笑容。淡然问道:“可是已攻破城门?”
    高承英漠然点头,望着贾鸿道沉默不语。
    高云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高承英此时来此的目的,但还需想解决眼前麻烦再说。
    高承英正要抽刀而上,被高云伯挡下,后者扯了扯嘴角,淡然一笑,“无妨,这两只蝼蚁,掀不起什么风浪。”
    高承英只能收刀入鞘,眼神冷冽。
    毕竟,当前之事最为重要,眼前两人分明碍眼,实在不能容许他们在此。更何况,她还有一些话想要问高云伯,若是被这两人听了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谁知贾鸿道不分事宜地开口喝道:“承英,休要被此人迷惑,他并非高云仲!”
    高承英一副恍然大悟状,扭头看向贾鸿道,淡然说道:“我自然知道,他是我阿耶,高云伯!也是从今日起,后唐的国主!”
    高云伯朗声大笑,眼神中多了几分讥讽,却并非对贾鸿道和墨野两人,而是对身侧的高承英。
    贾鸿道顿时语塞,看来这谋反之事,高承英也有参与其中,还对此人的身份早已知晓,唯独只有他一人,蒙在鼓里。
    身旁墨野本不愿搭腔,但看着两人如此咄咄逼人,便出言打抱不平,“尔等背信弃义,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难道不会良心难安吗?”
    高云伯闻言朗声大笑,“良心是什么?值几个钱?你一个明月楼的走狗,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讲家国天下的大道理?”
    墨野被高云伯一语点破,并未出言辩解,反倒是身旁贾鸿道和高承英闻言一愣,齐刷刷地望向墨野。
    墨野扭头对贾鸿道苦笑道:“贾兄,此间事了,再跟你细细道来。”
    贾鸿道也是个爽朗性子,并未拘泥,摆了摆手,“无妨,明月楼也好,其他门派也罢,只要心系后唐见山社稷,便可同仇敌忾!”
    贾鸿道说着,还不忘朝着高家父女瞟上两眼。
    高云伯并未有任何不悦,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两位江湖好手,就要在此陨落,可悲可叹啊!”
    话音刚落,从两人身后涌出数十名身形僵硬却面如死灰的人来,直勾勾地盯着贾鸿道和墨野,眼神中分明有着嗜血的狂性。
    高承英望向高云伯,小声问道:“为何府中会有此物?”
    高云伯笑着说道:“府中护院和仆从,已悉数被我做成了行尸,便是有此一用。”说完便朝着贾鸿道和墨野一指,一众行尸便朝着两人扑来过来。
    高承英万万没想到,除了师父鸠摩借来的黑甲铁尸,府中还有一般无二的行尸,看来高云伯用心之深,就连她都没有觉察半分。
    高云伯似乎猜到了高承英的心思,笑着说道:“承英莫怕,这些不过是最低级的行尸,跟鸠摩的黑甲铁尸没得比。不过我手中有一张王牌,可克制黑甲铁尸,无需忧心。”
    高承英闻言假意收起了担忧神色,心中打定主意,代此间事了,便带着高潜展远走高飞,不再过问洛阳之事。
    远方,或许会有一份安宁在等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