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比能手中的弯刀马上就要砍中张琛的脖子了,张琛迷茫的眼睛中甚至可以看见轲比能狞笑露出的满口黄牙。
“就这么…结束了么!”张琛已经不想再躲下去了,他自己已经放弃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一股大力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上将他向后拽了过去。
“你就这么想放弃了!”一个满是怒气的喘息声出现在自己的耳边。
张琛扭头看过去,还是那张让人讨厌的苍老的脸,“你来干嘛,送死么?”
“轲比能若真是只有咱们知道的那点实力和本事怎么会和田将军打了那么多年得交道还活蹦乱跳的?”副将也不回话,只是努力的将他拦在身后,拼尽全力的去阻挡着轲比能等人的进攻。
“你是来笑话某家的?”
“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别那么矫情!”副将又挨了一刀也有了火气,“这他娘的是战场,你以为只有你知道中计了么,可是你看看哪个像你一样和个二傻子一样傻站着了!”
张琛左右看了看,只要是他带来的人,无论是汉军还是乌桓人,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浓浓的疲惫之色,当兴奋落下去之后,疲惫就爬上了身体。
“就算中计了又如何,那轲比能可曾有了什么大便宜么!”副将被一脚踹出去,嘴里仍然喋喋不休的说着。
“再这么喋喋不休的说下去,你容易死你知道么!”就在副将也要被轲比能砍死的时候,一把长剑再次架住了轲比能的弯刀。
这次是张琛将自己的副将给拎了出来,看着满头大汗还一身血口子的副将,张琛啐了一口,“娘的,这次咱俩都得折在这了,若是下了地府,你肯定是进拔舌地狱!”
“放心,死不了!”副将一个轱辘就爬了起来,“牛将军快休息够了,等他来了,胜肯定是胜不了了,但是死也死不了!”
“聊天聊的这么开心,你们是有龙阳之好还是怎的!”轲比能笑了一声,“既然两个一起,那也不算我们以多欺少,上!”
轲比能带着之前就埋伏好的鲜卑勇士一拥而上,对着张琛两人就是不停的猛攻。
不多一会儿两人身上就多了好几道伤口!
“娘的,轲比能你别落在某家手上,否则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将军,你就别在这扯犊子了,有这力气好好的给他两刀不好么!”
“你知道这是扯犊子还打什么岔,看看你这德行,一会儿别没让轲比能给弄死再让你自己把血给流干了!”
“张将军,你还说某多嘴多舌,我发现您才是铁嘴钢牙,这张嘴是真不吃亏啊!”
轲比能看着聊天聊的火热的两个人,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场他是成功了的,此战过后,他的麾下至少不会再对汉军有多么大的恐惧感了。
而一直在后面看着的孩子们,也不会像他们父辈一样好像天生就惧怕大汉一般,如此只要再过上个十余年,在他们的互相影响之下,轲比能未必不能一窥中原。
至于现在,轲比能对于自己面前这两个摇摇欲坠的家伙的生死反倒不是那么看中了。
“算你们运气好!”轲比能看着马上就能迎来胜利的战场,对着自己的麾下大吼了一声,“兄弟们,走!”
轲比能的威望还是很高的,虽然明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取得胜利了,但是对于轲比能撤退的命令也是毫不犹豫的执行下去。
不多时牛魁英也带着本部的兵马冲了过来,看着面前战场的惨状和已经都跑光了的鲜卑人。
“老张,轲比能呢!”牛魁英跑到张琛的面前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惨!”
“他们走了!”张琛从听到了轲比能下令撤退的时候虽然也有些安心但是依旧没有彻底的放松下来,直到看到牛魁英出现了长出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被人压制的这么厉害,差点就死在这里了。
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喘吁吁的看着牛魁英在打扫战场,“那个…那个…副将!赶紧休息会儿吧!”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真忘了自己的副将叫什么了。
张琛等了一会儿,但是没听见那絮叨个不停的声音,赶紧扭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看见那副将还直挺挺的站着,心里一松,“喂喂,你个老家伙不会哑巴了吧!别站着了,坐下休息会儿”
说完还挣扎的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别傻站着了!”
“嘿…嘿…”看着依旧不说话的副将,张琛心里终于还是有些慌了,伸手慢慢的放到了副将的鼻子下面,“你个老家伙别吓唬我啊…”
试探了一下,感觉到还有气息,很微弱但是还是有气息的,张琛长出一口气,“幸好,真是幸好”
张琛赶紧招呼几个人过来将副将架起来,简单的包扎一下,然后抬上战马,但是在战马上一直不稳,好几次都让他的伤口再次崩裂。
“小心点!你们是要弄死他还是怎的!”张琛在一边骂骂咧咧的,丝毫不顾及他自己现在也是一身的鲜血。 “一群笨蛋!”张琛看着一群人肆意的摆弄着自己的副将,他感觉再这么折腾下去,自己的副将也活着到不了幽州,“都闪开!”
张琛飞快的跳上了战马,让人将副将绑在他身上,然后两人共乘一骑就这么往幽州的方向冲了过去。
“咳咳…咳咳…”可能是战马的颠簸让田副将很不舒服,本来一直昏迷不醒的副将突然咳嗽了起来,隐隐的有苏醒的架势。
“老家伙,你终于醒了!”张琛听到了那咳嗽声不禁大喜,“你个老小子清醒的时候那张破嘴叭叭叭叭个不停,你要死了到是不吭不响的就过去了!”
“咳咳…某一醒过来…咳咳…就听见你说个没完没了,你还有脸说某家么!”田副将最终还是醒了过来,“这是干嘛去!”
“你个老小子,没声没响的就要死了,老子这是把你带回幽州去!”
“粗鲁!”副将垂着头嘟囔了一句,若非是离得近张琛都不敢说能听见,“我说张将军,作为我大汉的将军,就算为了自己你也要多学学礼仪好吧!”
“某也曾经师从大儒!”张琛回了一句,“哪像你这厮满口的仁义道德,但凡实事你是一点不干!”
“某怎的没有看出来,某家真的有这么虚伪么?”副将声音越来越低。
“某家在故意的纵容麾下屠杀鲜卑老弱,你这厮明明看了出来,只在这和我叨叨个没完没了,一点实际的阻拦都没有!”
“呵呵…”副将低声笑了一下,也没有再继续搭话。
“你这是被本将给说的哑口无言了么,平素里不是挺能说的么!”张琛嘴里说个不停,可是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老家伙,你别吓唬老子,很快!很快咱们就能回幽州了!”张琛伸手去用力的拍了拍副将的身体,“老家伙你别又吓唬我!”
“知错了…就要改!”副将再次抬起了头,这一下子又把张琛吓了一跳。
“老家伙,你能不能别在这咋咋呼呼的!”张琛若不是看着这副将随时都会没过去了,他是真的想一巴掌抽过去!
接下来就又是不断的絮絮叨叨,只不过这次张琛怎么念叨,副将也不吭声了。
“我说老家伙…”张琛说的口干舌燥的,这一路上就几乎没停下来,跑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人烟,“你好歹的应个声啊,弄得我和个疯子一样!”
张琛打马就冲进了村子,只要碰见人就拉住问道,“此处可有医馆!可有医者!”
这一路坎坎坷坷的终于是找到了医者,此时张琛的浑身伤口几乎已经全部崩开了,衣摆下面还不停的滴落着血,气喘吁吁脸色苍白。
医者看他的打扮,也顾不上他是什么身份了,赶紧招呼着学徒去将他们弄下来。
张琛在一旁不停的说,“先去救旁边那个老家伙,先救他!”
老医者走到副将的身边,刚一上手便愣住了,一时竟是没了动作。
张琛见此有些慌了,“医者,您快救命啊,快救人啊!”
医者慢慢的收回手,将张琛扶住,想要先再给他包扎一下。
“医者,你先救他!某家无事!无事!”张琛看到医者居然还走了过来,更是着急了起来。
刚刚还是一个刚刚帮忙扛副将的小学徒忍不住开口说到,“那人尸体都硬了!”
这话一出口,老医者眼睛就闭上了,暗地里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果然张琛心里一顿,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足足半晌才转过头去,看着刚刚说话的那个小学徒,“你刚刚说什么硬了?”
“尸体硬了!”
“谁的尸体!”张琛突然大吼了一声,伸手就将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指着说话的那个小学徒,“你再说一遍!”
小学徒看着状似癫狂的张琛,还有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血水泪水糊了的满脸,整个人都在发抖。
“将军!”老医者这个时候只能站了出来。
张琛手臂在颤抖,嘴唇在颤抖,最后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哐当”长剑掉在了地上,张琛整个人都在颤抖或者说是抽搐,一群人围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将军,节哀!”医者看着浑身还在滴血的张琛还是做不到让他先悲伤,“逝者已逝,将军您先包扎吧!”
看着张琛无动于衷的样子,老医者也是有些无奈,只能亲自上手将他扶到一旁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将张琛的铠甲脱下,然后一群学徒齐齐的长吸一口气。
张琛整个上半身几乎像是被血水泡过一样全是血污,揭开之前给他包扎的麻布,密密麻麻的伤口看着那是触目惊心的。
“是个壮士!”尤其是当看到张琛脸上那一道已经有些化脓的伤疤,老医者也不禁的赞叹了一声。
等牛魁英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张琛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床上。
这并不是张琛想开了,那纯粹就是已经晕倒了,这一路的颠簸,一路上都是他的血迹。 “医者!”牛魁英看着五大三粗的,行起礼的时候还是一板一眼的,“我这同袍怎么样了?”
“将军放心,这位将军体质还好,虽然现在失血过多昏了过去,老夫给他开上几副补气血的药,日后好好的补充气血,定可痊愈”
“多谢医者了!”牛魁英再次谢了一谢,然后扭头看向了放在一边的副将,脸色也有一些唏嘘,“那…这位…”
“唉,这位将军也是一位好汉子,可惜了,到了老夫这里的时候,已然是太晚了。”
一屋子人,一阵的唏嘘,同时也在等着张琛的苏醒并且让已经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慢慢的休息一下。
牛魁英这里已经将所有要做的都做完了,王壮那里却是陷入了麻烦。
黄昏的余光撒下来,王壮一身是伤的骑在一匹发了狂的骏马上狂奔。
“这个老匹夫,不要命了么!”王壮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不时的回头看去,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一样。
时间返回一天前,王壮联合高艾伏击杀死了马仲常,然后高艾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王壮一屁股坐在了马仲常的尸体上休息。
一个多时辰之后,在王壮自己都开始犯困的时候他终于算是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马蹄声渐近,一个年轻的骑士出现在王壮的眼中。
“再不来某就要睡着了!”王壮嘟囔了一声,然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一只脚还踩在马仲常的无头尸体上。
年轻骑士策马跑到王壮不远处,来了一个急停让战马人立而起最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小小的秀了一把自己的骑术。
不过王壮看着距离自己几乎八丈远的那年轻骑士,嘴角不由得撇了撇。
“尔是何人!”年轻骑士看着吊儿郎当的王壮,抬起马鞭指着他问道。
“某家是谁,这并不重要!”王壮挺了挺腰将宽大的长剑抗在肩膀上,“不过某知道你找的是谁。”
年轻骑士听王壮说完脸色一变,眼睛就眯了起来,手中马鞭放下,缓缓的伸向了一旁挂住的长刀。
“别冲动啊!”王壮看他那紧紧张张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也不知道那边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雏儿,就这也敢来当内谍?
“阁下到底是何人?”那年轻骑士伸手将长刀摘了下来,斜在手中。
王壮没有搭话,在自己身下四处瞅了瞅,然后跑了几步拎起来一个首级又跑了回来。
“小子,你是在找这个吧!”王壮将首级拎起来往上抬了抬,让脸正对着那年轻的骑士。
那骑士定眼一看,手中的长刀都差点给扔了出去,“马先生!”
“嘿嘿,原来这死鬼叫马先生啊!”王壮嬉皮笑脸的样子让那骑士钢牙紧咬。
“贼子敢尔!”骑士怒吼一声便冲着王壮冲了过去,“贼子拿命来!”
可惜还是太年轻,刚刚冲起来的速度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个深坑给打断了。
其实坑也不算大,旁边有一具侧躺的尸体,将坑洞挡的严严实实,当骑士径直冲过来,跳过那尸体之后才能看到马蹄下那个深坑,只是发现的太晚了。
马蹄一蹄落下,便摔折了马腿,马上那年轻的骑士也被掀翻了出去。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骑士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张该死的笑脸,还有那满口的黄牙。
“你…你这该死的贼子!”这是那骑士最后说出的一句话。
一抹寒光闪过,那骑士便落了个和马仲常一样的下场!
“呼~”王壮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回去喝酒喽!”
王壮拎着两人的首级,骑着自己的战马溜溜哒哒的就往幽州走,半路还去一个小破村子里的小酒肆买了一小坛酒。
不过这小酒肆也太怪了些,去酒肆说买酒,一群伙计看自己的眼神怪异的很,王壮是仔细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有这么一个暗场子。
正当王壮喝着小酒哼着歌,溜溜哒哒往回走着的时候,有人打断了他。
“请问一下小哥,请问渔阳郡是不是这个方向?”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拦住了王壮,语气和善的问着路。
若不是王壮低头看了一眼他胯下的马是一匹军马,恐怕他真就被那老人家给一刀剁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丈要去渔阳郡?”王壮从后腰摸出一把小弩偷偷的指向了老人。
“可不是么,去渔阳郡投亲!”老人家和和善善的,若是一个陌生人看着他,一定以为这是一个邻家老人。
“呵呵,那祝您一路顺风!”王壮点点头便擦着老人的身子走了过去。
“小哥等等!”刚刚走过老人身边的王壮就又听到了那老人的喊声。
王壮非但没有回头,反而一个镜里藏身整个人挂在了战马的一旁,手中的小弩也对准了后面的老人,一箭射出!
果然那老者刚刚就是在后面一剑砍出,王壮动作够快所以没有被砍中,但是王壮射出的短箭也被那老人一把握住。
“小子,到你偿命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