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家,这家的主人,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奶奶正坐在摇椅里看书,一位四十来岁的女管家在楼下为她们准备晚餐。
妈妈的助理告诉过她,这位老奶奶曾经是一位权威的绘画杂志的评论家,十多年前,就是她从如云的新作品中,发现了一个心思敏锐的亚洲女画家所独有的才华。
羽悠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匆忙向老奶奶问了声好,就上楼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她卸下背包,摘下太阳镜,环顾整个屋子,家具虽然古老别致,却也并没有什么稀奇,床对面一只古老而巨大的双层木柜子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上层柜门,里面居然是一台老式的等离子液晶电视。从小到大,由于时间表总是排得满满的,几乎没有时间坐在这个黑色的大方盒子前消磨时光。
拿着遥控器转了十几个台,羽悠失望地发现,这个时间播放的不是刻意逗乐的无聊喜剧,就是枯燥至极的经济评论,羽悠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这十几年并没有被这个方盒子耽误了时间。
或许是太久没有被开启过,老电视的遥控器不大好用,时而转台飞快,时而又卡顿不动。
忽然,环绕房间的音响中传出了震耳的音乐声,一条美丽迷人的声线正演绎着时下流行的舞曲风格的流行音乐。遥控器的换台按键又不灵了,羽悠不得不调低了声音。
此刻,电视屏幕上是一个流光溢彩的巨大舞台,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正在舞动着身体唱歌。她面庞稚嫩,紧裹在前卫的银色衣服里的性感腰肢激情四射地扭动着,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女孩主宰着舞台,主宰着台下的观众,台下的男孩们几乎都疯狂了,女孩们也都露出羡慕不已的神情,有的举起手机不停拍照,有的跟随着音乐节奏狂野地扭动着,嘴里还发出尖锐的叫声。
眼前的画面和羽悠这几天清教徒似的踽踽独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目光在台上搜寻,想要找到一些关于节目名称的蛛丝马迹,镜头却始终对着台上美艳性感的女孩,炫丽的灯光几乎把舞台上晃成一片刺眼的白。
这时,女孩的歌曲结束了,台下的呼喊和尖叫声渐渐退去。
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女主持人走上舞台,说道:““电影、电视、音乐类的奖项已颁发完毕,接下来,我们要揭晓本年度‘全美青少年选择’另一个备受关注的重大奖项——红地毯风向标女星奖。”
话音未落,大屏幕上出现了提名者的照片,其中有不少当红的年轻模特和名媛。
“全美青少年选择”这个名字她恍惚从哪里听到过,片刻之后,她才想起,劳伦向她说起过自己参加了这个评选。她不禁感叹,如今,世界真的变小了,远在荷兰,也能看到这档风靡全美的节目。
她放下遥控器,静静观看着电视。
此时,女主持人举起手卡,宣读道:“本届‘全美琴少年选择’红地毯风向标奖提名者有,吉吉·米娜、罗斯·哈迪德、吉赛尔·迪瓦伊、妮琪·布罗休……”
读过的一长串提名之后,羽悠不出意外地听到了她室友劳伦·范宁的名字。
她将目光再次投向电视机,只见舞台左侧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劳伦的大幅照片,与其他穿着华艳的时尚女星不同,照片里的劳伦穿着宽大的a校的校服外套,长曲棍球队的螺纹过膝袜,素颜出镜,笑容格外纯美。
紧接着,女主持人开始宣布获奖结果:“本届的获奖者是……”
她故意停顿了几秒,只为了吊观众的胃口,在一阵喧杂的乐器声烘托气氛过后,女主持人才微笑着喊出了获奖者的名字:“劳伦·范宁!”
身穿湖蓝色长礼服裙的劳伦从舞台侧面刚走出来,台下又是一阵欢呼和尖叫声,还不时有粉丝喊着:“劳伦,我爱你!”
“我也爱你们!”劳伦大方地朝台下挥着手,走过来与主持人贴脸拥抱。
这一瞬,羽悠有种不真实感。
屏幕上,这个属于杰出青少年公众人物的舞台被布置得华丽炫酷,台上的劳伦更是浑身散发出迷人神采。完美无瑕的脸蛋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头浓密的金色头发直垂到腰际,身材高挑纤长,比身旁的主持人整整高出一个头,简直是一个最耀眼的明星。
这是和她住在同一间宿舍,平日一起吃饭、睡觉、嬉戏、学习的劳伦吗?
男主持人走上舞台,手里拿着一只冲浪板走上舞台,将它双手递给劳伦,高亢的声调中带着刻意隐藏的播音腔:“劳伦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今年第二次得到这个奖项,从她的支持者数量,以及今年她在时尚领域做出的贡献来看,这个奖项非她莫属!”
羽悠这才注意到,劳伦身旁,那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庞大冲浪板上印着“teenchoiceaward(青少年选择奖)”字样,原来,令美国青少年趋之若鹜的“青少年选择奖”的奖牌长成这个样子。
劳伦接过象征荣誉的冲浪板,朝观众们送上飞吻,激动地说道:“谢谢,谢谢你们给我投票,让我再一次拿到了全美青少年选择奖的地毯风向标女星奖!两年前的今天,我还是坐在观众席上的一个小迷妹,想要让世界看到我的愿望,激励着我去挖掘自己,去勇敢地做最独特的自己……”
“铃——”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羽悠拿起听筒,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
这个电话来得有些不是时候,她可不像错过自己好朋友的获奖感言
“小悠,小悠,你在听吗?抱歉,原本说在海牙和你汇合,陪你在欧洲玩几天,可是……有些事情实在不是想推就能推的……”
记不清楚妈妈这已经是第几次答应她见面又食言,羽悠已经生不起气来了。
她口里含混地敷衍着妈妈,目光却盯着屏幕上的字幕,劳伦说:没有你们的投票,我就不可能站在这个舞台上。
妈妈的声音很悦耳,却往往并不那么动听,她说:“我看了祖伊给你安排的日程,你离开欧洲前的最后一站是德国的法兰克福,对吗?我会提前抽出时间去那里等你……”
电视机里,劳伦的脸颊因兴奋而泛着淡淡潮红,她好像在说:上帝创造我们每一个人是出于某一种特定的原因,一定要勇敢去做真正自己。
放下妈妈的电话,电视里的镜头已经切换到了另一个画面。
夜色四合,劳伦站在一幢大厦前,一群蹲守已久的记者从四面八方杀过来,手里举着相机、话筒、银色的打光板和专业灯具设备,他们蜂拥到大厦门前拦住了劳伦的去路。
几个保镖模样的壮汉形成人墙奋力拦在记者们面前,阻止了他们试图更接近劳伦的脚步。
经纪人挥舞着双手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说道:“劳伦·范宁小姐最近几天太累了,但是,她不愿意看着媒体朋友们白跑。请大家抓紧提问,我们只接受十分钟的采访,谢谢大家理解。”“
一只话筒被传递到劳伦手中,劳伦接过话筒,摘下墨镜,她看上去脸色苍白,神情十分倦怠。
“作为近两年曝光率很高的时尚界新生代,观众对你有很多期待,能讲一下下一个阶段的工作安排吗?”一个记者高声问道。
劳伦对着长枪短炮的摄像镜头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说道:“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新近新接受了在少女们中间很受欢迎的品牌miumiu和安娜苏的代言,大家以后会在这些品牌的广告中经常看到我的面孔。八月份工作比较多,要为艾伦·卡特的新专辑拍mv,和他扮演情侣,心里还是有点儿紧张。此外,要为《teenvogue》、《seventeen》和《elle》拍一些硬照……”
人群中另一位记者问道:“我们的读者很关心,你平日是否喜欢运动?”
“哦,是的,我喜欢骑马,还是学校长曲棍球球队的副攻手,有空的时候,也会去游泳……”劳伦说话的时候头一点点向下垂。
“请问,你洗澡时喜欢听谁的歌?”一个满脸雀斑的小个子记者问道。
劳伦神情安静地回答着:“我通常早上洗澡,那时候没时间听歌。不过,我很喜欢‘珍珠果酱(pearjam)’和‘电台司令(radiohead)’这两个音乐组合。”
羽悠注意到,劳伦说话的时候,两手不停转动话筒,这肯定不是因为紧张,这样的场景劳伦经历的太多了,她猜想,劳伦现在已经累极了。
“下面,是本次采访的最后一个问题,好的,右边这位女士,是的,就是您,谢谢。”经纪人显然也看出劳伦状态不佳,几个问题之后,连忙将采访引向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