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没？”
    吧台前，庄世楷拿着电话，轻声把计划说完。
    方洁霞坐在办公室里，抿起红唇点点头：“听明了。”
    “好。”
    “我等着看新闻。”
    庄世楷“啪嗒”把电话挂断，眉宇间展现出非凡的自信。
    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
    就等着看陆明华的表演。
    他相信陆明华一定会损兵折将，搞不好整个庄系都要折在这次行动当中，而以陆明华那点三脚猫的指挥水平，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连一点翻盘机会都无。
    “嘟嘟嘟。”
    方洁霞则是看向传来盲音电话听筒，神态表情开始沉默……
    “嘶啦！”她的沉默非常短暂，很快便撕掉一份应急报告封面，把整份文件送进右手边的碎纸机，嘀嗒，伸手按下运行键。
    “滴滴滴！”碎纸机发出三下提示声，旋即开启运作程序，一阵“吱吱吱”的声音以后，文件便在反复横切中化作碎纸，存入废纸盒中。
    警署各个办公室碎纸机产生的材料废纸，都会由内务部的专人收走，最后同一焚毁消化，不会有流露情报的风险。
    “哒哒哒。”方洁霞回过头后，双手放在键盘上，十指飞速敲击，一行行新的计划便开始诞生。
    “哒哒。”
    这时门口传来两道清脆的敲门声…
    “咔嚓。”一名穿着短裙的文职女警推开门，抱着文件夹，面露微笑，弯腰说道：“madam，马上就开会了。”
    “还有两分钟。”
    这是一场由警务处长召开，汇集总署多个行动部门，管理部门的应急会议。
    会议主要目的就是危机公关。
    挽回港警形象。
    至于劫匪？在总署高官眼里三个小扑街能翻起什么大浪？随随便便派批人马就把他们灭了！仅是现场的九龙人马都够用！
    因此，“政治”才是这场会议的主旋律，警务处长的目标是要挽回警队形象，把警队跪下的形象再站起来！
    “政治斗争“则是藏在会议下的深层漩涡，每个参加会议，参加行动的人......
    他们全都是置身于漩涡当中的浮萍，在一只幕后黑手的操纵下卷入深处，撕扯粉碎。
    幕后黑手的目的则只是一个“总警司”！
    华人首位总警司的位置！
    他很自私！
    可作为利益集团的话事人。
    只有自私才能带给华人更多利益！
    “马上去！”方洁霞面对女警员的催促，头也不抬便出声应道。
    “yes，madam。”女警员轻声点头，马上转身离开。
    警队里女警员最讨厌伺候女madam。
    一是madam里有很多暴力狂，老处长，肥猪扒。二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比如刚刚换作的话，男警官还会看她一眼小短裙，目光在她大腿根部流连一会，接着再表情绅士的回答她。
    可方洁霞不看短裙，不看美腿就算了，回答的语气还那么生硬，哪个年轻女警会喜欢？
    “噼里啪啦！”方洁霞敲键盘的速度又更快了。
    庄世楷放下电话后，则是转身快走回餐桌前，双手合十西装坐在椅子上，面带歉意的说道：“sorry，sir。”
    “刚刚去询问一下总署的情况。”
    庄世楷在和方洁霞打电话的时候，心里也察觉到有布朗的目光扫来。
    不过，布朗目光停留的很短暂。
    就像普通人看朋友一眼般。
    非常短暂。
    随意。
    谁能想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么多东西？
    简直是老狐狸！
    庄世楷还在继续装着，把一切表现很合理…像是出于单纯的关心，以行动长官身份打个电话回警署，询问一下兄弟们怎么样了。
    毕竟，他也是警队的一员，警队形象受挫对每名警员都有影响，高级警司、助理处长、乃至“一哥”都不例外。
    他去打个电话太正常，布朗这种不打电话，继续吃饭的助理处长才不正常！
    那就是条咸鱼！
    根本没把警队当家！
    呵呵，鬼佬不把警队当家，不把警队荣誉放在眼里太正常。除非他们有政治诉求，否则谁会真把港岛当自己的地盘？布朗既然在这块没有政治诉求，自然也不把警队形象放在心上了。
    要是警队降他薪水，解除他职务，看看他跳不跳脚！
    “嗯。”
    “警队怎么样了？”布朗抬起头来看向对面，面带微笑的朝庄sir问道。
    “总署正在召开应急会议…应该很快有应急方案。”庄世楷表情挂着些许沉重，正在进行他的表演。
    “咯噔！”可是当他看见布朗餐盘里快吃完的红色牛排，心头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随后他余光瞥向吧台，再回到布朗的脸上，脑海里马上回忆起刚刚在吧台前的样子，立即意识到自己露馅了。
    只见当时他抬起手喊道：“waiter！两杯葡萄酒！”
    “拉菲庄园！”
    “好的，先生。”远处的服务生弯腰鞠躬，恭敬回应，马上前去酒柜取酒。
    布朗则有些意外的问道：“庄sir。”
    “你取酒干嘛？”
    他还以为庄sir等等要做事…
    哪有空喝酒？
    庄sir却神秘的朝他一笑：“等等有好戏看了！”
    布朗楞神一下。
    随后释然笑道：“好的！”
    “那我们一起看戏。”
    他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被庄sir看破，现在两人不用在互相配合对方表演，可以直接坦诚交流。
    而庄世楷刚刚那点露馅，只是潜意识动作，既算不上骄傲，也不会对计划产生影响。
    因为助理处长“布朗”一直就站他这边，整层行政酒廊也没有其他人员的耳目，所以庄sir的表现会比较自然，流露出多些信息也很正常。
    就算被看布朗出来那又怎样？反正布朗不知道具体计划，知道也只能装傻，或者是主动帮他。
    两人已经没有继续伪装的必要，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邀请布朗一起看戏。
    当然，行政酒廊里的服务员等等……在乎这些人就没必要了。首先他们没有这种智商，其次半岛酒店的私密性尚可，服务员也站的很远，计划安全方面不会有问题。
    这时庄世楷端起刚刚斟满的红酒杯，抬手轻笑道：“好戏！就该和好朋友一起看！”
    “叮当！”两个酒杯碰在一起。
    餐桌上传来清亮的玻璃声。
    布朗举起酒杯笑道：“你说的对！”
    同时。
    总署。
    会议室。
    方洁霞推开玻璃门，匆匆走到位置上坐好：“sorry，sir。”
    “来晚了。”
    她拉开会议室最尾的一张椅子。
    此刻，警务处长“韩国理”坐在椭圆形会议桌最中心上首位置。
    投诉及调查科“陆明华”坐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另外几名鬼佬警司，以及机动部队高级督察“杨兆辉”等人分开坐在会议桌两旁。
    她坐下后把一份文件夹放在桌面，警务处长朝她点点头，脸上表情正常。
    “公共关系科”是应对紧急新闻的主要部门，方洁霞作为“公共关系科”警官，要处理有很多事物，准备很多文件，来的稍晚几分钟情有可原。
    当然…
    方洁霞原本可以准点来的。
    她一向守时。
    可惜......
    而陆明华等方洁霞落座后，继续开口说道：“新闻播报后，警长李奇华下跪画面曝光后！十分钟内，警队一共收到三万多个投诉电话！其中九成九的是辱骂电话，剩下一成是正式控诉！”
    “正式控诉电话有八位太平绅士，三十位政府要员，以及二十多位华人知名企业家。”
    “另外，太平绅士，政府要员全部都是英籍高管。”
    “市民舆论已经全部爆发。”
    “而且投诉电话的控诉主体大部分为警队，小部分针对高级警长李奇华。”
    警务处长叹出口气。
    把李奇华推出去已经没用了。
    舆论矛头直指警队。
    很难再转移到个体身上。
    “简单的办法已经不行了。”韩国理抬起头看向旁边的方洁霞问道：“公关科有什么意见？”
    方洁霞把目光看向鬼佬警司。
    旁边有位“公共关系科”的警司老头。
    他才是真正的公关科负责人。
    不过，公关科的鬼佬警司摆明想甩锅，或者拿出什么优秀建议，当即朝方洁霞点点头，让方洁霞一个高级督察来读基本的公共办法。
    可是方洁霞整理好文件，却站起身道：“据我所知，不止市民舆论爆发，警队内部舆论也正在发酵。”
    “陆sir。”
    “对不对？”方洁霞把目光投向陆明华。
    陆明华表情凝重的讲道：“对！”
    “有六千多名警员对投诉科发起内部投诉，主要是控告高级警长李奇华渎职，违例。”
    行动副处长忽然出声说道：“还有数百名军装警员堵我办公室，申请调动军装组出战。”
    市民把矛头对准警队。
    警队把矛头对准内部个人。
    这是很标准的追责制。
    也是“公愤”的一种体现。
    方洁霞轻轻点头，果断出声讲道：“既然如此，要解决的不止是市民舆论，还要平息警队内部的公愤。”
    “这样才能给大家一个好的交代。”
    “挽回警队形象！解开军装组心结！令警队重新恢复正常秩序！”
    “这场抓捕行动随着新闻曝光！已经不仅是场抓捕行动！我们的对手不是几个劫匪，而是一场内外同时爆发的舆情！”
    陆明华、韩国理、鬼佬警司们听到这里……
    眼前纷纷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