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程仙师，这里这里这里！”
    在一片以暗红为主色调的空间里，一名穿着古式长袍的夜叉热切地迎了上来，给程海递上了一根烟：“抽烟吗？这是黄泉的特供，保证和你在上面抽过的都不一样。”
    “不了。”
    程海背着手上前，扫视着眼前的黄泉地狱，气质浑然一体，深不可测。
    在二号星修炼了十年，他已经能够把生死法则形成完整的轮回，摸到了成神的门槛。
    在修炼的过程当中，他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
    阿修罗的神降需要怒气为依托，然而他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以怒气为依托的修炼法门。
    而修仙讲究一个清神静气，程海原本的脾气本也不算暴躁。随着境界的提升，能让他愤怒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了。
    所以他这次回来，则是为了在跨出那一步之前，寻求控制怒气的办法。
    “地藏呢？”程海问道。
    “抱歉，地藏大人遇到了些事，等会是四季大人过来。”那名夜叉恭敬道。
    “是吗？那我们先过去吧。”程海向前走去。
    “诶，好。”
    负责迎接的夜叉也很老练，很快便带着程海来到第一层——拔舌地狱。
    那是一片炽热宽阔的广场，分开许多露天的隔间。数以万计的囚徒如同牲口一般趴倒在地，脖子被锁，头长着口搭在扁平石头上，由一只只拿着铁钳的小鬼夹住舌头，一点点地拉长，直至断裂。
    随后，他们的舌头会重新长出，重复此刑。
    “这里是黄泉的第一层，拔舌地狱，建造于公元前一千六百年，距今已经有三千六百年的历史。凡在世之时，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说谎骗人者，死后都将按照黄泉律法于此处服刑……”领头夜叉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程海抬头扫向整片拔舌地狱，这密密麻麻的人类如同蚁群，加起来已经超过千人。
    “是只要触犯了这些事的人，都要进来这里？”他回头问道。
    油嘴滑舌和说谎骗人这种，在人间虽然可以说是不道德，但这样就要被拔去舌头，来回受刑，未免也太暴戾了些。
    “哦，程仙师您误会了。”
    夜叉显然不是第一次接待外头来的客人了，很了解初见者的想法，解释道：“人类在死前犯下罪孽，但也会积有功德。功过可以相抵，就不必接受这等刑罚。
    像离间和说谎这种行为，积累的罪孽很轻，想要抵消并不难。需要受刑超过一次以上的，那至少都是害死过人的。”
    “害死过人？有这么多吗？”程海微微惊愕。
    黄泉管辖的只是中洲的板块，哪来的那么多罪恶深重的杀人犯？
    “嘿嘿……”
    那夜叉想了一阵，搓搓手道：“仙师从人间来，你也该知道，现在是网络的时代，人类交流相当方便，说话也少了些顾忌。很多人在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怎么起坏心，但引发的后果却实实在在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所以……”
    “原来如此……”
    程海点点头，明白了缘由。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现在这个时代，造谣不需要成本，甚至还能获得利益。许多人在发泄心中的戾气或是正义感同时，也被人当了枪使。
    而这把枪，是真的可以杀死人的。
    况且……
    程海忽然抬头，看向赤红的地面。
    以地球现在的局势，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打仗了，这种功利性的引导只会更多。
    到时候，这里的人数恐怕还要再翻一翻。
    “我来晚了。”
    一道严肃的声音从在身边响起，略显稚嫩。
    “好久不见，你又变……严肃了。”
    转头看向身边的四季映姬，程海本想礼貌性性打个招呼，却差点从嘴里蹦出个可爱二字来。
    听八云紫说，她当年在死的时候就是这副年纪，然后就一直没有修改过形象。
    “你快迈出那一步了。”四季映姬也说道。
    “嗯，但是在迈出那一步之前，我想领悟愤怒的法则。”程海如实道。
    “愤怒没有法则。”四季映姬泼了他一层冷水。
    “没有法则吗？”程海皱起了眉头。
    他还以为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法则，没想到……
    “大地有法则，石头却没有。玉米和西瓜这种事物，也没有法则。愤怒是生物与生俱来的情绪反馈，并不复杂，所以同样也没有法则。”四季映姬平淡地解释道。
    “那该如何增加自己的愤怒上限，让自己达到极度愤怒的状态呢？”程海问道。
    “情绪调节你不会吗？”四季没懂他的意思。
    “会，但情绪不够，无法转化为力量。”
    “力量……”
    四季映姬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是想要感受愤怒的话，你不用看这里，而应该看这个。”
    说着，她将一本书拍在程海的胸前。
    “这个？”
    “阎王簿。”
    “哦。”
    程海会意，随意翻开了一页。
    “邱元朗，媒体从业者。死因，心脏病。为夺取眼球，多次歪曲事实，引导社会舆论，致使三名受害者不堪压力自杀，两百名贫困儿童无家可归……判于拔舌地狱受刑十五年。”
    “樊清盛，反超凡者联盟成员。死因，刺杀。歪曲事实，多次挑起人类与超凡者的对立，笛名市暴乱的幕后挑起者，导致超过四百人伤亡……判于拔舌地狱受刑二十年；后转铁树地狱，刑期五十年；再转刀山地狱，刑期一百年。”
    一连扫过了几十页，程海的眉头微微皱起。
    “生气了吗？”四季映姬问道。
    “没有。”
    “那，我们去下一层？”
    “好。”
    于是，两人一同来到了第二层地狱，剪刀地狱。
    言传此层，若妇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若唆使她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那么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你的十个手指。
    黄泉的律法根据当下的法律有所调整，主要针对的是教唆婚后出轨的犯人。
    这一层，人倒是少了很多。
    因为出轨，一般都是自身所愿，并不需要媒人。
    “生气了吗？”
    “没有。”
    “那，我们去下一层。”
    “好。”
    同样的对话，发生了第二次，两人也继续往下。
    黄泉的第三层铁树地狱，与第一层相似。主要严惩挑唆兄弟姐妹或者夫妻不合之人。在这里受刑的人，一般都会先经历拔舌地狱，随后带于此，用刀刃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
    第四层孽镜地狱，用于惩治犯下罪行后，借用门路瞒天过海脱罪的人。将他们置于镜子之前，日夜观看自己此生的罪孽，而后转入其他层地狱受刑。
    第五层蒸笼地狱，用于惩治诽谤友邻之人，放入蒸笼里蒸烤。
    第六层铜柱地狱，用于惩治纵火之人，受刑者将被脱光衣物绑在炽热的铜柱之上，也就是俗称的炮烙。
    第七层刀山地狱，用于惩治杀人犯，令其赤身爬上刀山。
    然而这一路下来，程海的心中波澜不惊，竟没有多大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