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到班上起,她就一直低着头不主动说话,心下既是慌乱后怕,也是觉得自己给同学老师带来了很多麻烦,没脸见人。
在回学校的路上,萧楚奕就已经从盛绛河那里了解了这个班的情况。
这群学生确实是出了名的让人头疼的问题学生,但他们却不是坏到根上的孩子。
其一是这个年纪叛逆的尤其多,二来他们班上有几个背景特殊的学生——比如程思嘉。
因为赌鬼父亲闹到学校里来的笑话,加上家境与同学过分悬殊,她一向是一些老师同学们谈论的话题,更是他们嘲讽的目标。
七班的学生尤其护短,程思嘉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反驳,倒是她的同学们比她更加愤怒。
上一个被报复的男老师就是在课堂上当众嘲讽程思嘉,在她举手纠正了他的板书错误之后,讥讽她心比天高,成绩再好也没用,小心迟早要被赌鬼父亲送出去卖的。
这一句话就捅了马蜂窝。
被退学的那个男学生脾气尤为暴躁,又恰巧他对程思嘉有那么点暧昧的小心思,一听这话想也不想就直接冲上去,一拳揍到了男老师脸上。
这一拳下去,这个班就彻底乱了套了。
学校将带头打人的学生退学,公开点名批评了这些闹事的学生,还去探望安抚了男老师那位被气得病发的老父亲。
一群中二期的叛逆学生便彻底放飞了自我,觉得大人们都是恶心的物种,不值得相信。
于是本就不罕见的逃课、翻墙、大声喧哗之类的“抗议”举动也就变本加厉,前后闹走了好几个老师。
直到萧楚奕上任。
说起来这群人此刻愿意好好听他说话,也是因为他救了程思嘉和他们这些学生。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轻易认同他的观念,听了他的反问也颇为不服气的嘀嘀咕咕着。
“维护同学是好事,但是得动动脑子。”萧楚奕又放缓了声音,像是没了力气,“不然人没救出来,自己又搭进去了,你们当自己是葫芦娃吗。”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原本紧绷压抑的氛围得到了些许缓解。
紧跟着就有人大着胆子举手:“我、我们也可以救出程思嘉的!本来我们已经快要成功了!”
萧楚奕扫了他一眼,换了个胳膊支撑着下巴,淡淡地问道:“刚刚那几个保安看到没?你能打得过几个?”
那个学生点了点头,回忆片刻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萧楚奕接着道:“就那样的,我一个能打十个,你能吗?”
学生:“……”不、不能QAQ
萧楚奕微挑着眉:“现在知道该找谁解决问题了吗?”
学生:“知、知道了……”
*
新来的萧老师是个魔鬼。
傍晚放学的时候,盛绛河一看到自家小叔,就忍不住对他这么吐槽着。
长着一副斯文相貌的男人这时候满脸温柔:“只要能管得住你,就算是魔鬼,也是可爱的魔鬼。”
盛绛河一脸深沉地仰头看着小叔:“你叛变了。”
“乖。”盛予航揉揉小侄子的脑袋,“对了,我把你逃课的事告诉你爸妈了,他们让你这周内交上两千字的检讨。”
盛予航语气柔和地提醒:“要手写哦。”
盛绛河:“……”
这个冷漠无情的世界,还有没有一点温暖了。
盛绛河再一次气成了河豚,气鼓鼓地背着书包转身就走。
跟在小侄子身后的盛予航脚步忽的一顿,目光落到了马路对面的咖啡馆里。
某个熟悉的路痴正跟着另一个陌生男人一起走进店里。
两人看起来很熟稔,脸上都挂着笑,气氛很和睦,显然关系还不错。
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盛予航思索了一路,终于在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回忆了起来。
闻锐。
在业内颇有名气的新秀,不过他真正让盛予航记住的原因,则是这人的上一份工作。
闻锐和萧楚奕、沈碧霄是一个学院的同学,只是不在一个班,还没毕业的时候,那几个人便一起合作创了业。
不过无论是资料上冰冷的文字,还是他们一些故人的传闻,都没有显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好。
如果非要说他们之间的联系,除了同一个公司不同部门以外,大概也就是一个沈碧霄了。
本来还以为那是被逼急了才偶尔露出尖牙的小绵羊,没想到……人不可貌相。
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么。
盛予航嘴角微挑,低头看着膝上的书。
旁边的盛绛河愁眉苦脸地趴在桌上写检讨,写到一半就忍不住摸鱼走神,将手边的书页资料翻得哗哗作响。
翻到课本最下面的资料夹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照片,看清照片下面标着的名字,再看看照片上的人,不由一愣。
“小叔小叔——”
盛绛河抓着那张照片一路小跑到盛予航身边,像是发现了什么意外的宝贝似的,指着照片上的人给他看。
“这个人好像就是今天早上叫住我们的那个人诶!长得好像,而且他还认识你,你看!好像是叫沈碧霄的……”
盛予航抬头扫了一眼照片,随即便移开了视线,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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