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小哥,今日感觉如何?”
清早,陈旧的方木桌围坐着一中年一青年两少年和两黄口孩童,显得拥挤。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无非一锅白粥,一大盘白面馒头配三叠酱菜。利齿孙给他盛一碗粥,关切问道:“眼圈好重,还是睡不好吗?”
“没事,保住命已经很好了!孙大叔您叫我阿凤就行了,这三个月真是麻烦您一家了!”东方凤双手接过。
“哼,既然好了就赶快去找点活做。我们是允许你一起住,但也不是养吃白食的地方!”利齿孙旁边的青年孙足一脸嫌弃。
“孙大哥说得是,我今天就去看看有什么活可干!”
凤少语带歉意。他这些天已经在小康街周围转了转,大体熟悉了环境。
利齿孙是这家小宅的主人,在酒楼茶馆里说书为生。因口若悬河,常常把一个故事说得跌宕起伏,妙趣十足。固得“利齿”的外号。他妻子早亡,亲生有两子,并收养有两子。亲生长子孙足,字知足。已经成年却未娶妻。对老爹容许东方凤这个外人住下颇有微词。
“好吧,阿凤你不要勉强,知足跟你说笑呢!身子还没复原,定要再休养几日!”
利齿孙瞪一眼大儿子,后者轻哼一声,又见一边的贺新郎昏昏欲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大小眼你也没睡好!大清早的瞧这一副死样!”
“嗯?哦……做梦梦见神仙在咱家院子里打拳!彼其娘之看得入迷没睡好……”
东方凤右手边的贺新郎连打哈欠,拍拍他肩斜嘴一笑:
“一会儿我带你去六龙街,帮我做雇工,顺便见见弟兄们。每天在家也不利于养伤。”
贺新郎,利齿孙大养子。暗面倦容,虎躯豹肢。外号大小眼,十六岁。就是他将伤病的凤少带到孙家休养。
“阿贺,你有一天晚上好好睡过吗?凤哥伤还没好,你别带着他去打架啊!”
东方凤左手边的幼龄少年边啃馒头边翻白眼。
少年姓羊名俭,今年才十岁却老成十足。圆头圆脑圆眼,五短身材,性格文静。外号山坡羊,利齿孙第二个养子。
贺新郎右眼一瞪:“阿羊你这话我不爱听哈!彼其娘之,难不成我贺新郎在你眼里就是个只知斗殴的无赖?”
山坡羊看他一眼,嗯嗯嗯地点头。贺新郎作势欲打。
“六龙街?阿贺阿贺,我也去我也去!”
紧挨山坡羊的同龄少年虎头虎脑,说话时冲气十足,双腿摇摆,一看就是个活泼好动的顽童。他是利齿孙的亲生幼子,名叫孙乐,字常乐。与山坡羊同龄,也是十岁。
“胡说,你不上学了?”利齿孙吹胡子瞪眼。孙乐双眼一翻舌头一吐,朝老爹做了个鬼脸。
“嘿你这小猴子!”利齿孙一脸无可奈何,对贺新郎说:“阿贺,你等会先送他去学堂。”
“好的老爹!晚上我也去集仙斋帮忙,已经跟夏掌柜说好了。”贺新郎答应。
利齿孙端起粥碗,闻言语带警告:“去六龙街小心着点!”
“放心吧老爹!”
利齿孙不再多说,一口把余粥往嘴里灌。忽然面皮一紧,剧烈咳嗽起来,震得饭汤四飘。
“老爹你也没睡好?”贺新郎调笑着递布给他。
“老爹,你最近状态好差,病了吗?”山坡羊边抹桌子边问。
“估计太累了,没事。”
利齿孙喘着粗气,贪婪把碗内珍珠舔得干干净净。嘴一抹道:“知足,阿羊,吃好了该走了!”
今日集仙斋被人包了场,利齿孙接了给宾客说书助兴的活,一大早就要去看场地做准备。孙足是他的助手。而山坡羊年龄虽小,却颇有口技天赋。经过利齿孙培训,虽功力尚浅,但偶尔模仿小兽鸣叫也颇能取乐。因此利齿孙有时带他一起。
三人走后,孙乐向贺新郎抛眼献媚。阿贺将碗内粥汤舔得干干净净,放下说:“走,送你上学去!”
“阿贺——”孙乐满脸委屈。
“少啰嗦!有为学堂一年要收二两银子,彼其娘之真心黑!你知道老爹要废多少口水,我暗里要接多少活才能赚足你的学费?”
贺新郎骂道:“跟白锦鲤一样,崽花爷钱不心疼还不知足,天天闯祸讨人嫌!”
“那就不学了嘛,阿羊喜欢读书让他学呗!”
孙乐双腿打摆子满不在乎:“他们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他们呢!听老师讲书还不如听凤哥说书,他那部射雕和神雕连我爹都比不上……话说凤哥你说好今天给我讲后续的!来嘛来嘛,讲给我听!你学问这么好,今后我就跟你学了!你说你是什么来着……小说家!我以后也要当这个!”
贺新郎摇头笑笑。东方凤一边帮他准备挎包一边说:“我自己字还认不全呢怎么教你?小说家得读更多的书,想学这个乖乖上学去!”
“别磨蹭,快走!”贺新郎不耐说。
辰时四刻,三人收拾一下出门。旭日东升,露气已散。贺新郎冲着对门的宅屋喊声:“戴二戴四,彼其娘之太阳晒屁股了!还不出来做事?”
屋门打开,戴二金锁和戴四玉佛身穿便衣含笑而出。
“阿贺,小孙,凤小哥,早啊!”戴金锁挨个打着招呼。
戴金锁,外号呆二,二狗。十六岁,高瘦挺拔,鹰鼻狼瞳。双颊各三缕鬓毛,亮直乌马尾悬挂脑后。
“凤小哥,伤病好了?”戴玉佛笑问。
戴玉佛,外号四眼狗。十二岁,头戴毡帽,剑眉星眼,肤白方脸,个头中等偏矮。
“承蒙你姐弟照顾,康复差不多了。”凤少活动一下身子,并无不适。
“走!今儿我们带凤哥去六龙街转转。”孙乐虎声虎气,挺胸带头走。
“不包括你,乖乖上学去。”贺新郎在后面泼他冷水。
几人边走边聊,戴金锁调笑:“哦?凤小哥这是要跟咱们抢饭碗啊!”
“岂敢!我可不想又被你抓脸,这还有印子呢!”东方凤一指脸上抓痕,三人皆笑。
“早上怎么不见阿梨跟你们一起出来?”东方凤说着眼前浮现一窈窕身段,神色温柔的少女来,心中一暖。
那日东方凤服下本草丹后,虽性命无碍,但仍需疗养。于是贺新郎把东方凤接入家里,好歹说服利齿孙和孙足收留他。没想到东方凤住了两日,夜里哮喘又发,闹得孙家晚上一阵折腾,又不见好。孙足更是抱怨贺新郎捡回个娇贵少爷伺候。
隔天戴家兄弟得知,跟他们家排行第三的姑娘戴福结一起来探望。恰巧他们爹也有喘疾,经常负责照顾的戴福结对此颇有心得。一眼就看出是孙家的褥潮被冷,受凉导致。吃下药后,将她老爹烘晒热乎的被褥借他睡下,东方凤始得好转。
戴福结小名阿梨,与戴玉佛是双胞姐弟。凤少生病期间又多次前来照顾。互相交谈时,东方凤谈及背井离乡,四处流浪,不知家人何方。善良的戴福结对他的不幸总是贴心安慰。她温顺可人,照顾细心。让东方凤在巨大变故的阴影中得到颇多阳光,对她好不感激。
提及戴福结,戴家兄弟脸色一暗。戴金锁说:“咱爹的腰病又犯了,发作时趴在床上疼痛难忍。昨晚阿梨照顾了大半宿,现在睡了,宝簪忙着给他们做饭。”
“老毛病了,哎——折腾得咱晚上也睡不好!”戴玉佛哀痛叹气。
“娘骂的!咱爹为彩云庄的段财主赶了五年车,结果出了意外犯了旧伤,就给这吝啬鬼毫不犹豫扫地出门,连个药钱也不给。这笔账咱一直记着的。迟早有一天,老爷非一把火烧了他的丝绸行,方出心中这口恶气!”
“哥,那吝啬鬼的丝铺两年前你烧过一次了!”戴玉佛提醒。
“那次能算数?娘骂的刚烧起来就被人发现了,连棵树都没烧死。”戴金锁悻悻说。
“两个八品武夫当看门狗。姓范的为人吝啬,竟然还舍得出看家钱!”
“彼其娘之你还是庆幸自己没被发现吧!用拳头解决问题?人家拳头比你大不知多少倍,到时候你一家几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贺新郎不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