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阳攻克,大梁举国上下欢欣鼓舞,梁帝萧衍更是喜不自胜,他立即着手重新划编行政区域,恢复了前齐时期的豫州编制,并以寿阳作为州治所在;而之前以合肥为州治的豫州,改为南豫州。
而关于新置的豫州和南豫州的刺史人选,梁帝萧衍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进过一番仔细的权衡斟酌,最终决定授予夏侯亶使持节、云麾将军,都督豫州缘淮、南豫、霍、义、定五州诸军事,同领豫州、南豫州刺史,坐镇寿阳,总控淮南,为大梁守护着北大门。
寿阳久经兵荒,百姓流离失所,人口锐减,田地荒芜。夏侯亶入镇寿阳后,轻刑薄赋,奖励农耕,减轻徭役,鼓励生产,在他的精心经营之下,寿阳一带渐渐的恢复了生机。
经过简单的休整,邺王元树和陈庆之,以及韦放和韦洵便带着各自的部队,一起回军建康,向梁帝复命。
回到建康,梁帝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对诸人大加赞赏,不光是溢美之词,更是封赏有加。
韦放与夏侯亶一样,被授予云麾将军,并领寻阳太守。
而陈庆之这次算是打了一个彻底的翻身仗,不但转东宫直阁,更是被赐爵关中侯——虽然此时的关中侯只不过是借用了关中地名的封号,与东起函谷、西至陇关的实际关中之地并无任何关系,是一种虚封的爵位,仅是代表着荣誉而已。
但陈庆之寒士出身,能被赐冠侯的爵位,虽然是虚衔,却足以看出梁帝萧衍对他的看重。
散朝之后,梁帝命陈庆之留下,陪自己在书房对弈。
接连下了数局后,梁帝终于过足了棋瘾,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棋子。
“子云啊,还是和你对弈有意思。”梁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容满面的说道,“其他人陪朕下棋,要么就是不敢放手落子,要么就是让棋太明显,简直没意思。”
“那是陛下棋艺高超,少有人能是您的对手。”
梁帝没有答话,意味深长的看着陈庆之,突然转移了话题,“收复豫州,夏侯亶及元树在述状里,都提到了你居功至伟,诱击魏军的援兵,断绝了寿阳待援的念想,所以才能这么快投降。”
“夏侯公和邺王殿下过誉了,此次全赖将士用命,奋勇作战;尤其是在攻克黎浆的战斗中,韦放将军亲冒险境,渡水而击,才能险中求胜,避免了我军重大伤亡,更给力魏军沉重打击。”
“呵呵,朕知道你一向谦卑,不管怎么说,诸位都是我大梁的栋梁。”梁帝说完这句话,面色变得沉稳起来,他看着陈庆之,慢慢的问道,“子云,关于徐州,朕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
“陛下想夺回徐州?”陈庆之有些吃惊,但随即便恢复了镇定。
“之前徐州因为朕那逆子的缘故,让你受委屈了。可对朕而言,徐州有切肤之痛,朕岂能就这样不管不顾?”梁帝虽然语气平和,但陈庆之依然感觉到暗里涌动的杀气。
“可寿阳陷落,北魏必然对我大梁严加防范。虽然目前北地动荡不堪,可以抽出来对抗我大梁的军队不会太多,但毕竟北魏的根基还在,实力仍不容小觑。”
“那你是反对朕出兵?”
“非也!微臣也是赞同北伐的,只是微臣判断,若再次出兵,必然遭到北魏的全力抵抗,不会再有之前乘隙而入的机会。所以,下一战,陛下需要做好与北魏正面交锋的准备。”
“你是说,如果要继续北伐,必然和北魏要有一场大战?”
“陛下您想,那胡太后就算再荒淫无道,内忧外患之下,若再不全力以抗,等着他们的,就只有灭亡的下场啦。困兽犹斗,况其人乎?”
梁帝听陈庆之说完,不断的点着头,“有道理,看来要继续北伐,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啊。”
“粮草、装备、军饷、兵力等等,要做好一场大战,甚至是持久战的准备,方可再次发兵。”
“好,朕相信你,就以一年为期,做好充足的备战准备。”
“陛下圣明!”
“你也要做好准备,扩军备战!下一战,朕要你也出征!”
陈庆之闻言,忙跪下来拜谢,“微臣定竭尽全力,以报陛下!”
“起来吧。”梁帝抬抬手,示意陈庆之起身,“朕听说你的军队人数虽少,却都是以一敌十的勇士。为了下次的战斗,你有什么需要朕支持的,但说无妨。”
“多谢陛下厚爱,那微臣就斗胆请求陛下,能让微臣自由从北方的流民中征募擅于骑射之人,编入军中。”
“嗯,看来你是想扩大骑兵的编制是吧?”
“不错,若要北伐顺利,一支精锐骑兵必不可少。”
“子云,你放手去做便是,朕再赏你大钱五千贯,以作军资。”
“微臣叩谢陛下天恩!”
陈庆之告别梁帝,从台城出来。刚走出城门,便听到一个声音亲切的呼唤着自己。
“贤弟!子云贤弟!”
陈庆之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朱异身穿便装,正在朝自己招手呼喊。
陈庆之快步走过去,朱异也快步迎上来,二人见过礼后,朱异热情洋溢,一把拉住陈庆之的手,“贤弟在前线,可担心死愚兄了。幸好无恙归来,还立下了赫赫战功,愚兄也是高兴不已啊,已经在淮月楼设下宴席,给贤弟接风洗尘。”
“彦和兄派人来通知一声即可,何须亲自在此等候啊,实在是折煞在下了。”陈庆之急忙说道。
“贤弟如今可是我大梁的砥柱,愚兄怎么能不亲身恭迎啊!”朱异拉起陈庆之就朝早已等候的车驾走去,“你我弟兄就不要客套啦,又不是什么外人。”
上了车,陈庆之想朱异说道,“彦和兄,在下还穿着朝服,可否先回家一趟,容我更衣……”
话还没说完,朱异打开身边一口精致的木盒,从里面取出一件白色锦袍,上面刺绣着精美绝伦的花卉,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来,贤弟,早就给你备好便服啦!”朱异洋洋得意的说道,“锦泰轩的手艺,愚兄专门为你订做的,快穿上试试。”
“彦和兄,这太贵重了吧……”陈庆之面露难色,“况且在下一向穿惯了素服,这样的锦袍,实在是……”
“哎呀,兄弟啊,你现在也是冠侯之人啦,怎么能还穿素服呢?”朱异执意劝说,“多穿几次,自然就习惯了。再说,愚兄这一番心意,你可千万要领情啊!”
见朱异如此坚持,陈庆之无可奈何,只得换到身上。
“瞧瞧!”朱异上下打量着,“贤弟这身打扮,真的是一表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