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霞越哭越凶。
她是殷家的人,她是殷家的人!说起来多简单,意思却很多。
后悔不迭中,把金丝和她的商议倒了个底朝天。
“她现在外面等着,如果我顺利撵走您,这件事到此结束。一个时辰后您没走出家门,金丝安排人手哄抢咱们家的铺面,如果咱们家还手,金家就污蔑说咱们家先动手。最后发展成全城暴动,您作为罪魁祸首,又有我逼着,不走也不可能。”
殷若喃喃:“这是金丝的脾气,不过她打不打算要我的命,还不能确定。”
不顺心就喊杀人,金丝打小儿起,就时不时的干上一回。不见得真的就杀人,但不妨碍她喊两声。
殷霞没有听到这悄语,从地上爬起来,一气走到门后面,随时打算破门而出的架势,回身催促:“咱们快去和老东家祖父商议。”
殷若忍不住一笑,这急性子不好好对她说说,哪能放心离开。招招手:“你当咱们家的铺面就没有准备?”
“哦!”
殷霞恍然大悟,转身回来。
她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霞姑,你有胆量吗?”殷若严肃地问道。
殷霞想也不想:“有!”
“好!那你听仔细了,我走以后,由你代我当少东家。如果你当的好,我解决赐婚的事情以后,正式把殷家交给你。”
殷若板着脸,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殷霞呆若木鸡:“为什么?”
殷若垂下眼帘:“你说的没错,这是生死关头。虽然我走,你可以糊弄住金丝。但朝廷答应吗?”
殷霞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火冒三丈,用力跳起破口大骂:“金丝贱人,我和她拼了!”
这哪里是送出一笔大生意,收买殷霞撵走银三姑娘,金丝和殷霞都达成心愿。
而是把殷霞往死里葬送。
殷若如果自己离家,大梁国的朝廷也不会答应。殷霞逼她走,官府第一个追究的就是殷霞罪名。
再往后,是殷家的罪名。
真到殷霞有牢狱之灾,金丝会出面吗?她只会坐在家里喝香茶吃点心,乐滋滋看着金家收复殷家地盘。再大的生意,依然是金家的。
说到这里,难道殷霞除去急性子,还半点心眼儿也没有,竟然不考虑到她将惹怒官府?
丹城和主城北市相隔白虎岭已有百年,过一趟岭要一百来人手,别的官员不肯来,本城的衙门早几代就由本城人担当,由金殷两家轮流说了算,已失去官府的威严。
一开始大梁国的军队收税时还来,后来干脆让丹城往大梁国的商队代缴,最后发展到谁会为缴税单独过个车队?由金殷两家在北市的商铺缴纳,再分担到全城的住家户头上。
有人说,不交也罢。那先不说两家在大梁国过了明路的生意,将会受到查封之类的。北市边城的军队就轰隆隆来了,除税收外,再加一笔军费银子。
有人说,军队为什么不杀虎呢?
曾经试过,但军队一离开白虎重新来。而不是每一任的将军在北市任职时,都尽到职责。
犯懒的人,看到税收按时交就不想费事的人,也曾存在过。
这就是金丝说,撵走银三,我金家与你殷家和睦相处,而殷霞相信的源头。
丹城已很久没有官府的概念。
此时此刻,殷若提出“朝廷”这句话,北市的军队浮现在殷霞眼前。
不交税的话军队都会来,弄丢皇子殿下的侧妃,肯定不会干看着。
殷霞如五雷轰顶,痛心疾首地道:“我不应该上金丝贱人的当,这是彻底断送殷家的毒计。”
本想一扬刀锋,说和金家拼了吧。殷若微微地笑:“不见得。”
殷霞忙道:“您说。”弯下的身子带足恭恭敬敬。虽还没有听到殷若的回复,但到这个时候,不管是殷若的胸怀和智计,都让殷霞心服口服。
这还是头一回,殷霞由衷的俯首帖耳。
殷若可没有功夫骄傲,她要说的话重要而又紧迫,她得抓紧功夫才行。
“拿珠宝生意只换我离开丹城,换成金胡老掌柜和金财宝,他们可不会这样做。霞姑你算算珠宝生意的盈利,足够买下上千个出去的亡命徒。换成我是金丝,生出这歹毒心思,直接买个杀手把我带走也就是了。更何况,我若是不想走,你三房里所有人撵不走我。这笔生意到这里,咱们家大赚,金丝已然亏了。也可以证明,是金丝一个人的主张。”
殷霞听到最后,垂下头不敢抬,直到她听到有力的轻声:“没功夫扭捏,抬头听我说!”
殷霞抬起头,双眸依然垂下。
殷若没再勉强她,接着道:“而事实上,金家轻易不敢和咱们家硬拼,想独好不可能,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对这丹城红花之地虎视眈眈的人,只有金家和殷家吗?谁先倒下,谁先便宜外人,未必就便宜咱们两家中的一个。”
殷霞参与生意,见过来自陈姓、赵姓等等的生意人,所以知道这话犀利,她肃然起敬的应声:“您说的是。”
“所以你牢记,金丝一个人不表示金家的意思。等我离开,颁圣旨的夏任尚书不会一个字都不说,至不济也会抓几个人树树威风。霞姑,你要忍辱负重,向金胡老掌柜求援,只要他愿意帮忙,金家可能出来的危机自然解开。而咱们两家联手,在短时间内不惧朝廷!”
殷若放柔嗓音,但听上去万钧之重:“金家不会轻易帮咱们,但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你要坚持下去,求到金家答应为止!”
殷霞打个寒噤。
她有自知之明,才会对金丝说,留下银三姑娘的性命,因为殷霞掌权的殷家不是金家对手。
那她独自面对一辈子在生意里打滚的金胡,她会遇到什么?
后怕出来,刻骨铭心的烙印般,在她的每一寸血肉之中。这一刻殷霞恨透自己,她一直在享受家中便利,却从没有想过来自少东家银三的庇护。
她悲怆的呼出来:“我真是混呐……。”
但是连悲伤也不能了,殷若厉声呵斥:“忍住!所有心思全放在如何应对上面。我祖父会帮你。但祖父若是不能帮你,身为少东家,你背负整个殷家,流血可以流泪可以,唯恐软弱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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