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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交心
    从元齐之言中,元徽算是初窥其心思,果然,宗主绝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
    但见元齐继续说着,显得有些絮叨,但元郎君听得却是津津有味:“十年前,靠上皇帝与武三思,确实是一步好棋。这十年间,我铁手团发展迅猛,在江淮的地下势力,哪个敢不以我为尊?然而十年过去了,铁手团强大的同时,我也发现了隐忧,铁手团,却也失去了当年的隐秘。所谓盛极必衰,我实虑之…..”
    元齐之言,再次刷新了元徽对他的认识,原来您心里都清楚啊。
    “而我囿于颍王的身份,官面上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被人抓住把柄。皇帝我见过几次,城府极深,猜忌心重,我恐其如今已后悔许我以王爵……铁手团规模愈大,掌控起来,也让我如履薄冰……”
    静静地听着元齐吐露心声,元徽埋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方问道:“父亲,您所求者何?”
    闻言,脚步稍顿,吐出一口白汽,元气喃喃答道:“方接手铁手团的时候,我一心想要壮大铁手团。现在,我只想将铁手团保全下来,百年传承,不能断绝!”
    说着,转头认真地看了元徽一眼,搞得元郎君都有些莫名其妙。
    “人生一世,得不到最大的权力,我便要得到最多的财富,富可敌国的财富!”走了几步,元齐又补充道一句…….
    元徽默然。
    王府后园有一湖,夏日间有莲叶田田,铺满湖面,早年间元郎君常于其间嬉戏,与府中的美婢……不过这冬日里,甚显凄凉。
    湖心有一亭,孤零零地立于水面,四周并无桥道相连。当先纵身一跃,轻飘飘地,元齐落入亭内,见状,元郎君也紧随其后,飞身入内,然动作并不似元齐那般写意。
    撩袍坐在石凳上,感受着凉意自菊花侵入,元郎君扭了两下屁股,看着元齐,见他兴致似乎不甚高,主动开口道:“父亲与那梁王武三思,常有书信往来,关系密切?”
    “有这回事……当年,还是梁王荐我与皇帝!”元齐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神在元徽身上打着转:“若非我去信与他照看着你,你以为你这几年升迁会这般顺利……一个颍王之子,作用没那么大……”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话音一顿,元齐看着元徽疑问道:“怎么了?”
    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元徽答道:“此次在洛阳,儿子大概是得罪了武三思了!”
    “怎么回事!”元齐眉头当即挤在了一起。这个儿子,当真是不让他省心……
    元徽则不急不躁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表情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元齐瞪着元徽:“才至洛阳,你就得罪了梁王,你还待如何?”
    摊摊手,元徽答道:“总不至于,让我当真与他去构陷狄仁杰吧……”
    注视着元齐,元徽淡淡道:“这件事情,我很清楚,皇帝与狄仁杰已然达成了默契。武三思这个时候妄图以此打击狄仁杰,绝不会成功,根本动不了他分毫。彼时,武三思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这个作证的人,落在皇帝的眼中,日子可就要难过了。再者,幽州之事,我与铁手团皆牵扯于其中,真闹出问题了,岂不是自讨麻烦……”
    “你倒是看得明白!”听完元徽的解释,元齐叹道一句,给了元徽一个眼神:“得罪了梁王,我的面子,只怕也不好使!你在朝中,警醒着些!”
    “无妨!梁王……”元徽脸上就差写上“不屑”两个字了。
    “呵……”见其表现,元齐冷笑一声:“听你的口气,是瞧不上武三思了?”
    一副“然也”的表情,元徽轻声道:“知道狄仁杰是怎么评价武三思的吗?一匹夫耳!”
    “那是狄仁杰!”见状,元齐当即怼元郎君道:“你凭什么!武三思他现在是梁王,是宰相,是皇帝信任的侄子,你凭什么敢小瞧他!嗯?”
    被元齐这么呵斥着,元徽面色头一次僵住了,微蹙着眉,埋头陷入了沉思。良久,抬首面露释然,朝元齐拱了拱手:“受教了!”
    元齐说得一点都没错,武三思再“匹夫”,他也是梁王,位高权重,根本不是此时的元徽可以小瞧轻视的。只要皇帝还在,那么武三思就绝不可小视。
    元徽若当真以此前的心态应对此事,迟早有一日会吃大亏。瞟了元齐几眼,此时发觉,他这个父亲,又有些让他看不透了。
    深吸了一口气,察觉了元齐嘴唇衔着的一丝笑意,元徽略感疑惑:“我得罪了武三思,父亲似乎并不是太过在意?”
    迎着元徽的眼神,元齐轻声道:“这些年,与武三思的牵扯有些深了。我一直有心减少接触,淡化关系,然而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你这一次,算是误打误着!”
    “为何?”元徽立刻来了兴趣。不过面上倒未再露惊奇之色,今日,元齐给他的惊讶已经够多了。
    “当年我靠逢迎皇帝,交好梁王,壮大势力!”元齐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对元徽解释道:“如今十年过去了,皇帝年纪也越来越大了,日后的天下......”
    嘴角扯着点苦涩:“一旦天崩地裂,我并不认为梁王,能够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深深地看了元齐一眼,此时的元徽,心里有些服气了......
    “狡兔三窟的道理我明白,武氏这座靠山并不牢靠!自不忌祖父始,就一直想给我等坞壁流人寻一处稳当的容身之处,然而甚是不易啊......”眉毛一横,元齐自顾自说着,有点头疼的表现。
    眼珠子慢慢地转动了几圈,元徽挺直了腰背,朝元齐道:“父亲,若要为铁手团留条后路,出海或成必然。”
    “嗯?”这是元徽第二次提及此事,立刻反应过来了,严肃地盯着他:“你此前所提,另有用意?”
    手指在石桌上画着圈圈,元徽眼神闪过飘渺之色:“胡逗洲终究在扬州治下......听闻,那流求岛上只有一些夷民野人,乃无主之地。若能控制流求,他日,纵使中原有难,不失为一处上佳退路!”
    听元徽这么一说,元齐两眼顿时发亮,站了起来,在亭中转悠了好几圈。元郎君的话,似乎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人生大门一般。
    那是一种找到新目标的激动神情。
    大抵脑中考虑过一遍,元齐一砸掌,扭头对着元徽:“或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