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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白起一愣——其实她牛车毁后返程是打算在城中随便租赁一辆牛车,却不想他先有这一番体贴之举。
【系统:公子沧月对你好感度10】
听到系统的提示,陈白起眸光噌然一亮,接着便垂眸一笑。
这一笑倒是与先前的稳重自持不同,水杏眸微微弯起,薄薄嘴唇勾起的弧度,染上几分少女的桃粉,五官轮廓显得极为柔和动人。
“谢主……公子。”
咳,她掩唇转过脸——太激动,险些直接喊出主公了。
勋翟等陈白起一行离去之后,方忍不住大呼不可思议:“主上,翟只听过千金一掷博红颜一笑,倒第一次遇到如此大方给男子送财物的女郎。”
去而往返的孙鞅一听,下意识转眸看向主上,见其面色略为难看,便知这楞子的话戳伤了主公的傲气。
他清了一下嗓音,便赶紧打插道:“主上,这陈氏姑子倒与盛京女子不同,先前听闻在城门遭遇狄戎盗贼险些丧命,再见却不见其有半分惊吓失态,依旧从容沉稳,仔细一品,言词朗朗,颇有几分名士之风啊。”
公子沧月没接他的话茬,他一拂衣摆,华贵暗红的曳撒偎依一地,玉颜眉心诛红一点,即便抿紧嘴角,面色清冷孤傲,亦如一株绽放的红莲般风华绝代。
竹窗棂外,望向夏日静谧葱茏,他想了想,垂眸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孙鞅耳尖,一字不落入脑后便惊诧,嘴里反复读嚼了几遍,便颀然喊道:“主上,此章甚妙啊!”
公子沧月侧过的漂亮的脸孔带着几分古怪轻佻,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却又不见亲近平和,他淡淡道:“孙先生,你道……何人会当众对一男子念出此等词章?”
不待孙鞅思索回答,一旁的勋翟咂哒一下嘴,不甘寂寞抢先道:“自是对仰慕至极之人啊!”
瞧这字词用得,有天有地有河岳有日星,这得有多炙热汹涌的感情才需要寄托天地日岳山河方可排解啊!
公子沧月一惯平静的表情有些龟裂,不知思及何处,那一双浓密睫毛下的眸仁遽闪过一道似恼似羞赧的情绪,他冷声然拂袖:“好一个不懂华藻言词,只道精懂于此处,难怪先前……哼!”
【系统:公子沧月对你好感度5】
但见公子沧月勃然拂袖离去,孙鞅再次茫然,只觉今儿个的主公情绪时常莫名发作,只到勋翟一句无心之言方道破天机。
“哦,我记起了,方才主公剿匪返程时坊间便一并传来消息,据说此词乃陈氏三娘献花时用来赞美咱们主公的。”勋翟嘿笑一声,拳掌一击。
献花?赞美?这两词不知为何冠在主上身上会如此诡异。
孙鞅思前想后,这才悟出——原来,主公这是被仰慕者太过热情的追求导致恼羞成怒了。
转念一想,虽这陈三文采不斐,然她不过陈氏一庶族子弟,若要配婚于主公,他摇了摇头,着实不妥、不妥啊……
另一头,满脑子一心侍主好尽快完成任务的陈白起并不知道,她已暗中被人打上一个觊觎公子沧月追求者的烙印,她刷足15点好感后凯旋返至坞堡,却不料被陈父给牢牢缠上了,听闻她一口应承下供粮予公子沧月,整个人便如遭雷殛。
“娇娘,败家!你败家啊!你……你……”陈父哆嗦着樱桃嘴唇,尚骂不到两句,便先呜哇哭成一个泪人。
陈白起嘴角一抽,不想惹人笑话,连忙将人给搀进中堂厅,一边唤来人送茶,一边头痛地解释:“父亲,粮草之事娇娘自有应对之法,我早年于一处粮仓存有部分私粮,绝不动你一分根本,你且莫再气恼伤身。”
陈父一愣,泪水挂在眼角:“你有私粮,在哪里?”
陈白起挠挠脑门,眼神飘移:“呃……”
“你的也是我陈家的啊,哪能随便赠于外人!”陈父等不及她的编词,指着她鼻子,已先一步哭诉道。
退了一步,见温言软语相劝已行不通了,陈白起只得板起脸,严厉相告:“父亲!人贪图享乐无错,然只懂享乐却瞧不见眼前即将面临的危机,岂非愚昧无知?你真当那公子沧月此趟来平陵只为玩乐筹粮不成?”
陈父这人便是这样,你哄着他便得寸进尺,你一凶他便痿了。
他缩了缩脖子,泪水委屈在眼眶中打转,瘪嘴道:“那、那为什么?”
陈白起叹喟一声,拿起一块帛帕替他擦拭眼角的泪:“狄戎盗贼近年来不断滋扰楚国周境,平陵县本就贫脊困苦,又因一再被劫掠,连衙吏都陆续调任走,除了空壳还剩什么?此乃你的食封之地啊,你将来生存落根的地方。”
她蹲于他膝前,仰头望着他:“父亲,难道你连一点想要护佑这片属于你的土地的心愿都没有吗?”
陈父怔怔地盯着陈白起仰起的那一张睿智而成熟的面容,他慢慢收起了泣容,略感难堪。
“吾儿,为父……需要静静。”
陈父背过身去,语气闷闷地。
陈白起起身,便轻嗯一声,将茶碗推于他手旁,便阖门退出。
甫一出门,便遇上守于门前等候的巨、姒姜与姬韫三人。
姒姜一返回坞堡便换回一身桃粉内镶与白色纱单袍的巫祀服,他捏着尖细下颌,双眸笑眯似两道弯月:“嗳,哭得真惨啊一把年纪了,这次怕真是伤了心。”
陈白起的脸一僵,别扭道:“没空嬉皮笑脸,我有事要交待,还有进城遇盗贼的事毋须与父亲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