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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谋士,你的主公在蛮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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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樊篱幽远的视线一直留在灼灼夺艳的梅花溪林间,梅花乱落潺潺水面似红雨,他突然出声道:“白起可知,这梅之品性?”
    陈白起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便晒然一笑:“愿闻其详。”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他张嘴空洞地念完,又扬睫望向上空,晴空碧蓝无云,笑得寂廖而无奈:“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诗,倒是朴实无华啊。
    既表明其不慕虚荣,不与百花争春,在寒冬就孤傲挺立开放,亦彰显其傲气,它的与世无争使它胸怀坦荡,一任群花自去嫉妒!就算沦落到化泥作尘的地步,还香气依旧,坚贞不屈,也不会趋炎附势,而只会坚守节操的决心。
    陈白起细细品味一番后,暗自摇头失笑,这又腐又酸的诗……还真是将他这一生平经历给形象地表述了出来。
    年少得志,孤高雅洁,却无栽培,只能“寂寞开无主”,青年落魄,处于恶劣环境之中,风雨交加,倍受摧残,命运多舛,实在令人深深叹息。
    想来柳樊篱并不知道,其实陈白起早已通过系统了然他的生平过往经历,这才以梅感已抒志。
    他原本该一心失落遗憾这将死之躯无可奈何,可眼下既能苟活,这人便又有生了别样“野心”,开始吁叹过去的往事了。
    这年代郁郁不得志的士人海了去,倒是多柳樊篱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其中沽名钓誉的占多数,如柳樊篱一般有才有特技的倒是算少数了。
    陈白起抿唇笑了笑,嘴角弯起一道静谧安好的弧度:“柳叔,可有棋?”
    柳樊篱顿了一下,似从往事的斑驳回忆中剥离了出来,他斜过眼,略感兴趣地瞅着陈白起:“白起懂棋?”
    他这好友之女当真与众不同啊,若是旁人听他这般说了,定会安慰劝抚几句,或者疑惑询问几句,她却只是问他要棋,此举是为何意?
    “懂一字显得太高端了,白起只会下罢了。”陈白起挽了一下宽垂袖摆,露出细白纤弱的手腕。
    “呵哈哈,来,且试一试白起的话可有几分真。”柳樊篱笑了,这话一语双关。
    陈白起神色如常,只当听不懂。
    摆上墨石棋盘,经纬分明,陈白起执白子,柳樊篱则执黑子。
    两人此刻静缄默,你一子,我一子。
    篱笆院内,徐风吹树,树摇梅蕊颤溢,暗香浮动。
    临近初冬的白阳,透着几分雪意,那般清净纯然,令空气焕然一新。
    “柳叔,落子这般沉稳而谋定,想来心中早有一番天地。”陈白起出声道。
    柳樊篱人如棋一般,稳如山,却计计相连,环环相扣。
    “白起,落子却利落而干脆,却自有一番天开劈地之豪爽。”柳樊篱道。
    陈白起人却与棋相反,看似温婉良善之人,但每一步都似要披荆斩棘般铁血冷戾,令人不寒而悚。
    “白起只愿活在当下,柳叔呢?倘若能够活着,倘若能够有一番新天地,你可愿……复活?”陈白起斜光瞥向他。
    柳樊篱一时竟有些好笑,他这小侄女看着年岁不大,但字字句句都像小老头一样饱含玄机,令他就像与同龄人谈话一般并无隔膜代沟。
    但听了她的话,他又似有了一些触动。
    倘若他能不死,倘若他能够活着,他接下来的生活,该如何继续?又能如何继续?
    陈白起不待他回应,又道:“方才陈叔对梅的品性看法自有其独到理解,但白起却不愿苟同,陈白起认为……”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盯注着不知何时已抬头震惊地看着她的柳樊篱,一字一句道:“——她在丛中笑。”
    陈白起眸似寒漆,轻然一笑,却令柳樊篱似看到她屹立于一片山花烂漫丛之中,凌寒叱诧傲笑风云。
    啪!她放下最后一子,棋盘亦定了乾坤。
    这一局棋结束,陈白起棋差一子,而柳樊篱却觉自己棋差一生。
    他惘惘然地盯着棋盘,久久不曾发出一言。
    “柳叔,若楚国扫清笼罩于空的阴翳,改天换地,汝可愿为新主出仕?”陈白起神色一正,以官语郑重询问道。
    柳樊篱深吸一口气,一局后,他眼底疲倦青色更重,他苦笑着撑额摇头:“若能变,若能变恐怕到时亦毋须吾这种早已时过境迁之人,只不过……心中不懑不愤,吾这副残躯总归舍不下,舍不下啊……”
    终于听到他的真心话了,还真难得。
    柳樊篱的意思她懂,他远离朝堂十数年,早已脱节,又拖着一副病躯,眼下回归恐怕有心而力不足,但早年那颗为国报效、鸿图大志的心,却又按奈不住了,他两难啊。
    当然,他的顾虑与踟蹰对陈白起而言,都觉得不是根本问题,问题是,他缺少一个机会,若有一个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凭他这气节跟抱负,哪怕爬他也会爬回去的。
    对于自己成功诱拐到一名高能人士一同为主公效劳,陈白起感觉自己还真是良臣一名。
    只是不知道沧月公子知道之后,会不会亦会高兴呢?
    陈白起盯注着手旁的那只茶杯,茶杯乃碧青色,杯底点缀一尾白身红尾鳍的金鱼,映着碧波荡漾的茶水,似在恣意游荡一般。
    只是,他此刻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