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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他曾任过礼部尚书,对于各种繁文缛节都了然于心。
    他也在写书信,邀请江南各地的大儒和致仕官员来参加拜师典礼。
    另一个当事人衡玉同样没闲着。
    当下讲究“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长的地位就只排在亲长后面,所以为了表示郑重,这场拜师典礼她的祖父傅岑也要过来参加。
    衡玉让府中管事赶回湘城将傅岑请过来,顺便把她库房里的一堆古玩奇珍、古籍书卷都搬过来,充当拜师礼。
    唐宣过来找衡玉时,宅子里正是一团乱。
    不过对于这种乱,唐宣乐见其成——这说明,小世女是真的把这场拜师典礼放在心上的,他家老爷苦了那么多年,到了晚年总算不会那么寂寥。
    大概是心有感触,唐宣拉着衡玉聊天时,提到了不少关于陆钦的情况。毕竟两人现在是师徒关系,很多隐私的事情都不用忌讳,衡玉是可以知晓的。
    在谈话中,衡玉知晓了陆钦和陆氏宗族决裂的原因,也知晓了陆钦为何一直孑然一身,身边没有个晚辈侍奉。
    陆氏宗族当年逼迫陆钦孤儿寡母时,手段过于狠厉,还在辱没陆母的清白,怀疑陆钦不是陆氏宗族的血脉。而陆母性情过于刚直,最后为自证清白,一头撞死在殿前。
    在那之后,陆钦就和族人决裂。当时的他年纪不大,家产也被族中吞并得差不多,陆钦明明出身簪缨世家,生活却过得极为潦倒,因此他在当官时,十分关心底层贫苦百姓。
    而陆钦孑然一身的原因,是因为终他一生都没有娶妻。
    唐宣说:“以前是没有人为老爷张罗,后来老爷蟾宫折桂,踏马游街时凤仪出众意气风发,不知有多少贵女在酒楼上偷窥一眼后倾慕于他,可惜当时老爷无心风月之事,而且他一直周济不少贫苦人家,手头并不宽裕。”
    “等他一步步登上高位,几次三番历经危险,又觉得成婚会拖累对方,因此一直耽搁了下来。到后来老爷终于起了成婚的念头,世女的大师兄惨死牢中……”
    说着说着,唐宣忍不住一拍额头,朝着衡玉尴尬一笑,“看我,越发口无遮拦起来,这些事情都拿来和世女讲。”
    衡玉摇头,“没事,我也想多了解了解老师的事迹。”
    不过唐宣还是没再说下去。他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见时辰不早,就起身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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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这一场拜师典礼之盛大,在很多年后都一直被江南学子翻来覆去讨论。
    所有能赶来的大儒、致仕官员,甚至是江南巡盐御史、江南总督等人,但凡身上没有要务在身,都给陆钦、给镇国公府面子,赶到甘城参加这场拜师典礼。
    即使没赶来的官员,也都备了厚礼派家仆送来,认真解释自己没法赶来的原因,生怕他们会因此事触怒镇国公傅岑这一尊大佛。
    到场见礼的宾客身份都很贵重,而衡玉的拜师礼也准备得很贵重周全。
    先贤的古籍孤本、昂贵的字画真迹、店铺田契、各色奇珍被一箱又一箱搬进陆府,而且衡玉为了高调,为了给她老师撑面子,让所有人都知道陆钦收了个好弟子,她还特意嘱咐人先把这些东西都搬来给宾客瞧瞧,再搬进陆府库房。
    除此之外,陆府的不少摆设都进行了更换,换成更为舒适、更为昂贵的摆设。待客的厅堂更是挂满了先贤的字画真迹,即使是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屏风,也都是由技艺精湛的绣女绣了足足半年而成。
    这场拜师大典的壕无人性,狠狠冲刷着所有宾客的心灵。
    像被邀请来当宾客的甘城知府,简直坐立不安,觉得自己可能要被这镇国公世女狠狠记住了。
    陆钦坐在上首,瞧见这些后有些哭笑不得,又感念于衡玉的心意,只好默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无视厅堂所有宾客投过来的艳羡目光。
    一切礼仪之后,衡玉跪在蒲团上向陆钦奉茶。
    陆钦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温和的目光落在衡玉身上。
    他再次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陆钦的弟子。”
    白驹过隙,岁月斗转,他还是打破了曾经的誓言再次收徒。
    而这个弟子,比起之前收下的弟子都要更像他。明明是个年轻女童,脸上稚气未褪,他却从她身上看到那些流逝的岁月。
    陆钦说:“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愿今后你能恪守本心,时刻牢记这句教诲。”
    也愿你,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山高水长,路途杳杳,千万切记勿失勿忘。
    在场闲杂人等过多,很多话陆钦没有明说,但他那双通透的眼睛里清晰传达了各种情绪。
    衡玉对上他的视线,再行一礼,“学生愿与老师一同前行。”
    一声轻叹,陆钦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再将空掉的杯子放回到桌面上。
    瓷器与桌子碰撞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拜师礼成。
    ——
    陆钦已经致仕,但帝都有不少人一直都在关注他的事迹。
    他收镇国公世女为徒的消息传回帝都后,在私底下引发不小震动。
    陆钦的知交好友,如两三个月前在洛水之畔为陆钦送行的翰林学士沈唯,心底唯有高兴,觉得自己的好友总算打开心结再次收徒,他不需要担心好友晚年孤苦,孑然一身无人照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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