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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在京中听过你将首饰全数卖掉为淮北军换军粮的故事,荡气回肠,催人泪下。京城里没有人不知道贤良的淮北王妃,简直就是妥妥的女神。就是我在写剧本时都几次被感动得心潮澎湃,原来背后就是薛家压下价格,拿省出来的粮食做嫁妆嫁女儿搞政治投机,而司马十七郎为了有一个坚强的后盾就答应了。”
    孟白微微带了些嘲讽地笑着又说:“幸亏你现在才告诉我,否则我根本写不出这么动人的剧本。”
    最后他得出了结论,“卢八娘,你真悲哀。”
    “你不必替我觉得悲哀,因为这局棋已经破了。”卢八娘从来受不了别人的怜悯,究其实质她不觉得自己应该悲哀,关于薛祺娘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完全讲给孟白听,于是她淡淡地说:“想坑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每到这样的时候,孟白就会感到一种惧意,他打了个冷战,然后想到自己决不会得罪卢八娘的,便又平静了心神,聪明地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说起了自己的事,“我原以为崔六娘是爱我的,但其实她不是,她爱的是孟府女主人的地位。她得到了后心心念念的只是生个嫡子,我倒是无关紧要了。”
    卢八娘忍不住一笑,“怎么能无关紧要?没有你怎么生嫡子?”
    “其实我在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如此吧。”孟白告诉卢八娘,“她第二胎生的还是女儿,我出门前又怀上了,又是上香又是打醮地盼着生儿子。”
    看着有些低落的孟白,卢八娘温声劝道:“公平一点说,崔六娘对你还是非常体贴的,就说你这次出门,她为你准备的东西□□齐全,还有一个美貌小妾,若是在前世,你敢这样想吗?”
    “这个妾原来是崔六娘的贴身丫环,在她心中崔六娘才是她的夫君。”孟白哼了一声,“你看过红楼梦吧,平儿是怎么对王熙凤的?又是怎么对贾琏的?我出门带着她正是崔六娘的主意,就好比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这比喻也太……卢八娘又笑了笑,“本时代对于嫡妻的要求就是如此啊,崔六娘够得上是个贤妻吧,而且她做得一点也没错!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她还没有生儿子,所以才一直拼命努力!”
    “我已经告诉她一万次了,男孩女孩我都一样喜欢,将来我的家产也会平分给所有的孩子。可是她就是要生嫡子,我好心让她多养养身子也不听,好似我要害她一样。”
    自己生过孩子的卢八娘现在完全明白崔六娘,“别人的儿子怎么能有自己的儿子好?将心比心,你应该支持她。”
    “你怎么也不理解我了呢?”孟白带了些气闷地说:“我哪里是不让她生儿子,只是一个接一个地生对身体肯定不好,我是想让她等上几年再生。”
    孟白是个心地不错的大男孩,但是他的很多想法在这里永远显得不切实际,卢八娘客观地说:“你关心崔六娘,但是怎么样对她最好,你应该明白才对。”
    “我明白的,家里大部分的事我也都尽量听她的。”孟白低声说:“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总想和你抱怨抱怨,没想到你也不理解我。”
    “我能理解你,可是却不会纵容你。”
    “你永远是这样理性。”
    卢八娘并不反驳,转而道:“就是司马十七郎,我也理解他了。毕竟他的思想就是这样,根本改不了的,再者他给了我一个县做汤沐邑,而且还答应将来会给我一个郡,总算对得起我。还有他对我儿子也不错,表面上装成严父的样子,其实疼到了骨子里,将来肯定会把家业传给我儿子的。”
    “所以我要将他留住,好好地过日子。”卢八娘的语气很温和,她的神情早没有了过去那种倔强和绝决,“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
    “卢八娘,你变了。”
    继卢苘之后,孟白又一次这样评价自己,卢八娘微微一笑,“人总是在不停地变化,这才是正常的。”
    “是啊,”孟白一声长叹,“残酷的世界就是这样改变着我们。”
    “在淮北这些日子,我觉得环境虽然很差,但其实你过得还很不错,我可以放心回京城了。”孟白果然很快就南下离开了淮北,他要返回京城回复皇命,也要办理矿业的一些相关事宜。
    司马十七郎陪着卢八娘为孟白送行,还热心地指点他,:“回京城后,你带着表嫂去七善观上香,再请老知观做几场法事,一定能早日生下嫡子。”在他看来,孟白虽然有几个庶子,但是没有嫡子,就算是没有儿子,年纪又这么大了(其实还不到三十岁),实在是可怜。
    卢八娘看着一脸纠结的孟白点头答应,就赶紧转过话题,“我父亲就快出孝了,你帮我把信带给他,再劝劝他不要出仕了。”卢相没了,司马十七郎出了京城,没有照应,卢四老爷实在不适合做官了。
    “你放心吧,姑父和姑母那里我会照看的。”
    卢八娘到了府门前停住了脚步,让卢苘替她送到营外。那里会有孟白的新朋友们摆酒送行,想来一定会留下传世的佳话诗文,她可没有兴趣参观。
    司马十七郎自然也在府门前止步,然后扶着卢八娘的手向屋子里走去,还不忘了替孟白担忧,“如果孟表兄没有嫡子,孟氏的血脉虽然也能传承,但也是可惜的事。”
    庶子传下来的血脉终究不够正统,就像司马十七郎的皇祖父,就是前朝皇帝的庶子一支,原本只有非常不起眼的王位,后来借助形势登上皇位,但先天不足,在世家大姓面前总差些底气的感觉。
    司马十七郎自己是庶子,对这些微妙的感觉更是体味至深,所以他是真心为孟白可惜。
    同来送行的旭儿因为枯站了一会儿,早已经不耐烦了,拉着他的母妃,嚷着“去花园!去花园!”,他是想到王府后面新围出来的一处花园里玩耍,那是司马十七郎特别给儿子圈的地。
    卢八娘便向用骄傲喜爱的目光看着儿子的司马十七郎说:“你赶紧去前营吧,我带儿子到花园里走一走。”
    “好,你小心些。”司马十七郎叮嘱跟在后面的桃花几个人,“别让世子闹王妃。”看着有人将旭儿接了过去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