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围城的大将于光,发现了小水门,于是命令士兵们拆除栅栏,从臭水沟里进入城内,进城后却发现还有几道木栅栏,于是开始拆除。守城军发现了,打呼臭水沟有人进来了,朱文正在居中指挥时,听到消息,带领亲兵赶到,进入厮杀中,正好朱文正的军械加工场就在边上,士兵们将没有把手的兵器放在火炉里,烧红后直接用布条包上,顺着木栅栏的缝隙朝敌人捅去,捅得臭水沟内的敌人皮焦肉烂、哀嚎声不绝。
朱文正亲自上阵杀敌,手下亲兵卫队人人不甘落后,臭水沟里的死尸越来越多,外面的敌军在于光的督阵下,不断的进入臭水沟,木栅栏几次被里面的敌人,生生的挤压断了,由被朱文正带领亲卫们一次次的压下,重新加固。
亲卫队都统李继先、牛海龙死战不退,先后战死了,朱文正杀红了眼,大叫:“杀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凑一双。”士兵们也争先恐后的拼命厮杀着。
直到臭水沟里的死尸填满了,后边的敌军想要进来,只能将里面自己人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拉出去,再挤进来,进来了也是死。于光看见再也攻不进去了,只得罢休。
朱文正看到敌人不再进攻了,下令覆上更多的木栅栏,上面堆上石头和土袋,压得满满的、堆得高高的,才放下心来。
这场战斗从早上杀到黄昏,双方都杀得精疲力尽了,最后天黑了,陈友富无奈之下只得鸣金收兵,才算告终。
洪都城这场战斗,双方都死伤惨重,陈友富二十万大军,只剩下了十来万了,大将死了二个,士兵死伤近一半了。
朱文正这边死了一个大将薛显、还有都尉五人,自己的亲卫队亲卫队都统李继先、牛海龙也战死了,士兵伤亡了三分之一。参加战斗的军官、士兵们,全都累瘫了,倒在地上只能喘气了。
沐英送来的弩箭,仅仅一天就消耗掉了一半,这让朱文正心疼不已,不知道还需要收多久,他现在就盼望叔父朱元璋早点回来。
朱文正盼着叔父朱元璋早日归来的时候,远在寿县的朱元璋,在与元军主力血战,通过近二十天的鏖战,义军头领刘福通战死,小明王的围困也解除了,按说,朱元璋应该班师回江南了,可刘福通的部将们不干啊。
小明王韩林儿是韩山童的儿子,起义时,是以韩山童和刘福通为主,韩山童战死后,刘福通一人支撑这个局面,已经很吃力了,韩林儿只是个傀儡,啥都不会。现在刘福通战死了,其部将们都知道韩林儿难堪大用,于是大家一起请求朱元璋留下来。这意思很明白了,大家认可朱元璋了,韩山童、刘福通虽然死了,其下的一股势力还是很大的,猛将甚多。
将军们碍于韩林儿的面子,只是请朱元璋留下来,其实说白了就是归顺朱元璋了,这时军师刘伯温,才明白朱元璋看待问题有多长远了,当初自己只是觉得北上增援,得不偿失,丢掉了在江南几年的努力,现在看来,那个时候,朱元璋就开始打这批战将的主意了。
假如朱元璋不带兵北上增援,刘福通、小明王韩林儿,以及淮北的几十个大将的结局,无非两种,第一、全部战死;第二,全部投降张士诚、或者陈友谅。因为这个结局是朱元璋的不增援造成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非常痛恨朱元璋,所以只能投降朱元璋的敌对势力。他们一旦投降敌方,此消彼长,对朱元璋来说,就是灾难。因为几十员大将一旦假如对方阵营,朱元璋就将陷入万劫不复。即便他们不投降对方,哪怕是溃散了,朱元璋的北边将袒露在元军的面前,元军就会从北方南下,长驱直入江南,这都是不敢想象得到的事,所以说朱元璋的眼光非常的犀利,看问题非常的老道。
从这点上来看,朱元璋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其锐利的眼光、长远的大局观、胸怀天下的胸襟,不得不令刘伯温佩服。刘伯温想,自己也就是辅佐的才能,而朱元璋才是真正的雄才大略。
如果说是万众归心的话,只能说朱元璋凭借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淮北一带的将士们,凭空就增加了几十万大军,几十员猛将,这是多大的手笔,所谋之深厚、所图之长远,无人能与其比的。无论是张士诚,还是陈友谅,与朱元璋的战略眼光相比较,还是差得太多、差得太远了。
收拾了北方的残局,就开始谋划北方的战局来,如何对抗北方的元军主力和东边的张士诚,给江南留出三到五年的时间,待江南平定后,再腾出手来,挥兵北上。
这时,朱文正派遣求救的张子明到了淮北,见到了朱元璋,听说了洪都被围已久,城内情况已经到了很严峻的时刻。朱元璋深思了起来,淮北大局已定,但目前人心不齐,正是需要整合的阶段,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则大局可定,淮北一带尽皆掌握,如提前返回江南,则煮熟的鸭子,有可能就飞到别人的盘子里了。
所以,一定要等淮北的事情出了好了,再举兵南下,以解江南之危。
于是朱元璋对张子明说:“时至今日,江水、湖水逐渐枯竭,水位下降,不利于陈友谅楼舰的通行,陈友谅的大军缺粮少衣,必不能久战,回去告诉文正,再坚守一个月,我大军再南下江南,与陈友谅决战鄱阳湖!”朱元璋还不知道,沐英那边也到了艰难时刻,目前只是苦苦的撑着。
张子明得令返回江南,返回洪都城时,被陈友富水师士兵发现俘获,陈友富亲自审问,张子明宁死不说,陈友谅让人将张子明打的皮开肉绽,再次劝降,张子明咬牙不从。
陈友富于是换了副面孔,说:“你能帮我劝降城内的守军,我放你一条生路。”
张子明说:“说话可算数?”
陈友富说:“军中哪有戏言。”
于是,陈友富派人押着张子明到了洪都城下,守城的军士看着城下之人,张子明大喊:“让文正将军前来,我有话说。”
城上的军官派人请朱文正到城楼上来,不多会,朱文正来到了西门城楼上,看到城下的张子明,朱文正大声说:“你有何话要说?”
张子明大声喊道:“吴国公要尔等坚守洪都,大军不日将会南下。”
陈友富这才明白上当了,下令军士们将张子明当着城墙上守城军士的面,一刀一刀的将张子明活活的剐了。朱文正大声喊:“重弩兵!射杀这群狗日的!”城楼上的重弩开始了射杀,跑的慢的陈军水师士兵都被当场射死。
陈友富恼羞成怒,命令攻城,城墙上的厮杀又开始了。
朱文正带着亲卫队在城中挨家挨户搜查,将青壮劳力全部集中起来,将城中的每一块大专、石块全部拆下来,运到城墙上,瞅着城下人多的地方,狠狠的投下去,这些劳力们一边将手中的石头往下砸,口里一边狠狠的骂道:“砸死你们这些狗日的,不让老子们好过,来自们也不让你们好过。”
朱文正的卫队搜遍了城里的大街小巷,连街道上的青石板都撬起来,搬到了城墙上,城里的砖瓦房都拆光了,每一块砖、每一块石条,全都搬上了城墙上,两个月后,城里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房屋,朱文正为了补偿百姓,将手中的银子都花光了。
往往白天投下去的石头、砖块,晚上,敌军停止攻城后,朱文正悄悄地将士兵用绳子,吊下城墙,再将石头、砖块吊上城墙,白天继续往下砸,这样周而复始。
守城的第七十天,朱文正开始带领卫队和百姓,收集城中的大粪,在城墙边架起了大铁锅,熬得滚烫的大粪带着恶臭,一桶桶的向攻城的士兵,迎头浇去,一时间,城上城下臭气熏天,夹杂着士兵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守城的第八十天,城内断粮了。之前,二墩派人从臭水沟送进来了几次粮食,而后被陈军发现,将臭水沟堵上了,自此,朱文正开始控制粮食的配给。
士兵们饥饿难当,开始在城里到处抓老鼠充饥,野猫、野狗都被士兵们当做充饥的好东西吃了。城外的死尸,发出了一股恶臭难闻,士兵们开始虚脱了,这段日子是朱文正终生难忘的,刻骨铭心的恐惧敢充斥着神经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下去。
后来,当围城的陈军退走后,洪都城内只有一群叫花子似的军人,他们蓬头垢面,胡子、脏乱的长发,很多天没洗过脸了,身上充斥着一股恶臭味,一个个目光呆滞,反应迟钝。
去接应他们的俞通海将军,看见他们时,整个人呆住了,天哪?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这是他看见的最埋汰、最惨的军队。
朱文正的这段经历,改变了他的人生观,使得他后来的人生,变得很灰暗,后来他变得易怒、易猜测,最后犯下了弥天大错,他的后半生一直过着监禁的日子。